115 北國春城的交易（2）
看到被陸陸續續放在自己面前的白麵，豬肉，豆油等緊俏物資，包大壯激動的上前東摸摸，西聞聞，臉色變的通紅，忙不迭聲的說著“好、好，好，真好”
好半晌，心情平復下來之後，包大壯一把握住周平安的手，“巴特爾兄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這些好東西我都認了，咱就按照您說的價格來！”
哈哈，沒想到這巴特爾可真是個厚道人啊，除了布料，其餘的竟都是上等貨。哈哈哈，這個合該我老包發財！
“呵呵，包大哥喜歡就好，不過，為了節省時間，咱們是不是該商量下怎麼交易了？”
“哈哈，應該的，應該的，巴特爾兄弟您說，您想怎麼交易？”包大壯看似豪爽的大手一揮，一副‘我都聽你的’作態。
“這樣吧，你先回去把要交換的古董玉器之類的做個統計，到時咱們先商量下定價，然後我再根據包大哥您的東西，給你準備貨物，最後找個地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您看行嗎？”周平安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行，行，”包大壯很痛快的答應了。不痛快又能怎麼樣？主動權也不在他手裡，再說了，都是一手錢一手貨的生意，也不怕這個巴特爾搞鬼。再說了，自家兄弟手裡的噴子也不是樣子貨啊。
然後，周平安和包大壯兩人又在草棚裡，商量了一下，交易時間和交易地點的問題。幾番你來我往，最終達成一致：兩天後還是這個點兒，寬城子那邊的尹通河邊上的蘆葦蕩裡見！到時，周平安會在河邊派兩隻黑狗，來給他們帶路！
一切商量妥當，周平安心滿意足的拎著3蒸屜的大肉包子先行離開了。
而包大壯這邊，氣氛可就熱鬧了。
剛剛兩人談事兒的時候，可沒有避諱草棚裡的兄弟啊。
此時，周平安一走，幾個人激動的嗷嗷的交換起來。這些人都是包大壯族裡的兄弟子侄，他們對黑市裡的生意也都瞭解，也明白壓在包大壯身上的膽子有多重。
“走，收拾東西，回家！”
包大壯守著周平安留下的樣品，傻笑了一會兒。等回過神來，索性，拍拍手，包子鋪也不管了，帶著兄弟們就回去準備去了。
其實現在國家高層對北國春城很是青睞，被譽為“共和國長子”、“新中國汽車工業搖籃”，擁有紅旗、解放等自主品牌的第一汽車製造廠就坐落於此。
成立於1953年的中國第一汽車製造廠，它是新中國第一家汽車製造企業，造出了中國第一輛汽車——解放牌卡車，和第一輛轎車、第一輛越野車……
作為中國汽車工業的開端和縮影，一汽因此備受重視。
按常理來說，此時的北國春城對勞動力的需求應該是很大的才對？
但是為什麼包大壯這些青壯年還都混跡與黑市當中呢？
這就不得不提到他的出身了。
這些年因為出身問題，包大壯承受了太多的委屈，為什麼手藝這麼好還沒工作？呵呵，說多了都是眼淚啊。
整日裡提心吊膽的維持著黑市，還不是為了能給族裡的老少孤寡們掙口吃的嘛。誰讓族裡的青壯們幾乎都為了所謂的‘滿洲國’早死了。
看著走的乾脆利落的包大壯等人，在看看車廂裡的三屜熱包子，周平安很是詫異，難道自己就這麼受信任嗎？
其實，周平安不知道的是，包大壯對他的信任，完全是源於他身上的那身蒙古袍。滿蒙一家，可不僅僅是句空話，那是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的。
雖然，包大壯也懷疑周平安的身份，但是，這份善意對他們來說，很珍貴，也來到太及時了。因為，隨著糧食價格的不斷上漲，黑市上做生意賺的那點錢，已經要支撐不起族裡男女老少上百口子的消耗了。
回到家裡，包大壯來到他爺爺的床前，他爺爺原來是康德皇帝的侍衛，因為看不過倭寇的跋扈行為，和他們起了衝突後被人從背後打了黑槍，雖然僥倖沒死，但卻因為傷到神經，下肢癱瘓了。
幾十年來雖然足不出戶的一直呆在家裡，但是卻憑藉精明的頭腦和過人的見識，成功的讓族裡還健在的老老少少們躲過了幾次事關生死的大劫難。所以，慢慢的也成了這支瓜爾佳氏的主事人之一。
聽完包大壯講述的事情，又看了看他拿回來的樣品之後，包老爺子沉默了片刻，右手無意識的翻了翻放在身邊的一沓報紙，然後說道，“不用去管那個巴特爾是什麼來路。”
“只要他不是騙子，我們就跟他交易，反正那些瓶瓶罐罐的現在不當吃也不當喝的。另外，你去通知族裡的其他人，這次，我們得動用老本了。”
“啊，為什麼啊？”包大壯問道。
“呵呵，說了你也不懂，你去通知下吧，另外讓你阿瑪帶人把地窖清理出來，做好防潮防蟲措施。咳~能不能讓我們這些老傢伙活下去就看這遭了。”包老爺子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隨著包大壯把包老爺子的話傳達到位，包家所在的這條巷子，變得不一樣起來。沒有勞動能力的老人帶著小孩子，看似像往常坐在巷口曬太陽一樣，實則把巷子堵得嚴嚴實實的。
而那些還能幹活的男女老少，則開始將家裡的一些瓶瓶罐罐和玉器擺件之類的，彙集到包大壯的家裡，登記入賬。
三四個頭髮雪白的老頭子，陸續進入包老爺子的臥室，開始還有爭執的聲音傳來，但是很快就平靜了，只有老爺子在小聲的說著什麼。
過了十幾分鍾，大家出來了，臉上變的很是嚴肅，悄悄離開，不過，過了一會兒，又悄悄的回來了，手裡都多了一個小木匣子，看樣子，很沉重。
包老爺子當初也是滿人當中少有的文武雙全之人，接受過系統的舊式教育。雖然足不出戶，但是對外界的瞭解，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收音機，報紙，再結合包大壯在黑市上的所見所聞，讓人老成精的包老爺子，直覺的發現了自家存在的問題。
包家人，沒有正式的工作。在現行的糧食政策下，他們家族上百口人，應對糧食危機的風險近乎於無。
特別是，包大壯抱怨糧食漲價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這更加重了包老爺子心裡的危機感。
當年，為了所謂的康的皇帝，包家拉著東三省的其他家族為其盡忠效力，結果因為皇帝的無能，搞得大夥兒死傷慘重，最後弄得包家眾叛親離，也絕了向生活在農村的同族求助的機會。
外無助力，內無支撐，時也命也。
大勢不可逆，本來，包老爺子已經要放棄掙扎了，但是，天見可憐的，竟然天降救星。
雖然包老爺子也明白，亂世黃金，盛世古董的道理，但是，他實在是怕家裡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老少孤寡等不到那天啊。
就連他自己，當年就傷了元氣，雖僥倖留的性命，但臥床這麼多年，怕是已經時日無多了啊······
索性，在自己還能做主的時候，包老爺子打算再賭上一把。
賭贏了，全族得活；賭輸了，族裡最多就是損失錢財罷了。
反正，等以後自己走了，這些錢財怕也不是包家還能再守得住的。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阿克墩”包老爺子急忙招呼道。阿克墩，是滿語裡結實的意思，也是包大壯的滿名，真名。
包大壯的真名應該是瓜爾佳·阿克墩，但是按滿洲習俗，稱名而不舉姓，滿族人的老姓是整個家族的名號不能隨便對外使用，所以滿族人一般只用名而不寫姓。
比如：啟功先生出自愛新覺羅氏，但對外只稱啟功，有不懂滿族習俗的寫信稱愛新覺羅啟功收，被啟功退信附言:查無此人。
“怎麼了，瑪法”包大壯聽到爺爺的疾呼，連忙走進房間。
“那個巴特爾有沒有說他是那家的？”包老爺子神情嚴肅的問道。
“額，他沒說，我也忘了問了。”包大壯心虛的撓了撓後腦勺，有點不敢和爺爺對視，老爺子的眼神兒表明，他生氣了，恨鐵不成鋼的生氣。
“咳，”老爺子本來想訓斥包大壯的，但是看到他因為長時間的操勞而臉色憔悴的樣子，也就嚥下了本要出口的話語，轉而長嘆一聲，一臉頹敗的對他揮揮手，“行了，你先忙去吧”。
“呼”包大壯暗舒一口氣，“好的，瑪法，有事兒您再招呼我”，說完低著頭轉身就要走，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有轉回身，對著包老爺子，說道，“對了，瑪法，這個巴特爾應該不是咱們這邊的蒙族人。他身上的袍子比科爾沁人穿的都要肥，要長，下襬也沒有開叉。人嘛，很英俊，也很高大，看起來不太像蒙族，倒是向漢族多一些。”
“哦”老爺子若有所思的想了下，又問道，“他戴沒戴帽子？”
“額”包大壯回憶了下，很乾脆的回道“沒有。瑪法您問這幹嘛？”
“我想確認下，你說的巴特爾是不是‘林中人’。”包老爺子滿懷心事的說道。
“林中人？這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包大壯疑惑的反問道
“就是以前的不裡牙惕人。不過他們現在生活在蘇國那邊了。”包老爺子解釋道，“這個巴特爾出現的太突然了，我擔心他是康德皇帝派來的。不要忘了，他也去過蘇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