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海上殺人,不會被追責。

秋榕榕眼睜睜地看見周景行掏出槍,毫不留情地打穿醫生的腦袋,子彈洞穿頭骨,鮮血從屍體的後腦汩汩而出,染紅地面。

這是她第一次看他殺人。

沒有掙扎,沒有猶豫,輕飄飄地按下扳機,隨後繞過屍體,走向她。

他的表情沒有變化。

沒有殺過人的愧疚,也沒有興奮,他對於殺人這件事情習以為常,開槍就和吃飯一樣簡單。

秋榕榕大腦出現片刻的眩暈感。

鮮紅的色彩刺激著她的眼球。

一個上一刻還鮮活地和她說話的人,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倒在她的不遠處。

她還沒問他的名字。

他有家人,有朋友,就是過來遞個紙條,傳句話,然後就變成了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

沒人給他收屍。

“聊了什麼?”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壓得秋榕榕喘不過氣。

秋榕榕喉嚨發緊,“沒聊什麼,就是簡單地說了一下我現在的身體狀況。”

周景行沒說話。

她慌了,語氣不由快了幾分:“你不是在項圈裡裝了監聽裝置嗎?你可以調出來聽……我真的沒說什麼。”

“沒聊,那就是寫字了。”

“沒……沒有寫。”

她說著說著,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服,動作決絕,將口袋翻開、拉鍊扒開、襯衣內縫撕裂,只為證明給他看。

他看見她的手指因為用力而被勒出來的紅痕。

看見拉鍊刮出來的細小傷口。

又想起醫生所說的,她長期處在高壓的環境下,身體越來越不好。

“你要是不信你就查,看能不能從我身上找到紙條。”秋榕榕攤開雙手,一副任君搜查的姿態。

人只有做了心虛的事情,才會急於證明自己沒有做錯。

周景行神情無悲無喜,看著桌面上打翻的水,幫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穿起來,扣上釦子,再高領羊毛衫的領子翻好。

“這裡暖氣不足,彆著涼。”

周景行陪秋榕榕在病房裡待了半天,等到水吊完之後,他帶著她一起離開。

這段時間相處,秋榕榕發現他的手下其實有可用之人。

有很多秋榕榕沒見過的生面孔,會經常拿著槍,守在周景行的安全範圍之內。

他完全可以找其他人看著她。

但是沒有。

周景行對秋榕榕,稱得上是寸步不離。

他花了太多時間在她身上。

有的空閒時間,都給了她。

現在連談生意也要把她帶上。

周景行當然有理由,說她是他的女伴,他的談資,他的商品,他把她帶進他的世界,展示給身邊的人看。

可就算是這樣,他時間也花得太超過。

他會下意識地把她安排給最信任的沈硯川。

而這種小事,他不該問沈硯川的。

他們之間談的都是大生意,是下一步商業版圖應該往哪裡擴充套件,是如何把手上的資金洗白。

無論如何,也不該是秋榕榕到底是因為什麼肚子疼這種小事。

醫生的話周景行聽進去了,晚上秋榕榕少了睡前運動,睡前一杯溫牛奶是秋榕榕的習慣,周景行每次都會給她端過來。

肚子早就不疼了。

但秋榕榕病殃殃的,她不需要過多的表演就可以本色出演,這不算是謊言,她本就脆弱。

半夜周景行給秋榕榕量體溫。

她每次經歷過過激對待後,都會發燒。

周景行如此的瞭解她,知道她見了死人會害怕,嚴重的話還會驚厥,所以半夜不睡覺,多次摸她的額頭。

他要她生不如死。

可生不如死的前提的是生。

他希望她活著。

或者說,再活一段時間。

周景行他們調查到了周阿姨的蹤跡。

周阿姨作為周家唯一一個逃出生天的人,逃命的本事可不是說著玩的。

她就在遊輪上,但沒人能找到她。

沈硯川來找秋榕榕,必然是周景行同意的。

這種做壞人的場合,他們調換了角色。

由沈硯川做壞人,周景行做旁觀者。

秋榕榕坐在床上,她腰後墊著枕頭靠著床頭,把被子拉到胸口的位置手藏在被子裡。

沈硯川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身體略微前傾,“周紅霞給你傳遞了什麼資訊?”

周紅霞是周阿姨的名字。

“我不認識周阿姨,之前也沒有見過。”

秋榕榕不擅長說謊話,她選擇低著頭答非所問。

沈硯川放出一段錄音。

是那天在廁所裡的聲音。

其實只有一小段對話。

“秋榕榕……”

“你是誰?”

“我是你周阿姨,和你爸爸媽媽是高中同學。”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錄音聲清晰。

秋榕榕心如擂鼓,她解釋道:“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周阿姨,她對我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

這個人叫出了我的名字,但是我記得你們交代過的話,讓我在遊輪上不要隨便和陌生人搭話,我覺得她是騙我的,就沒有理她。”

這段錄音聽不出來什麼。

從這段對話上面聽,秋榕榕也沒有背叛過他們。

秋榕榕剛解釋完,沈硯川那隻修長白淨的手毫不猶豫地揮了出去,結結實實地打在了秋榕榕臉上。

他的動作乾淨利落,毫無憐惜。

秋榕榕的頭猛地偏向一邊,嘴角瞬間沁出血絲,耳朵嗡鳴作響。

沈硯川沒有收力,他看起來很斯文,沒想到打起人來手那麼重。

他鏡片後的眼神透出鋒利,像是春日湖面之下未融化的冰,“我再問一遍,她和你說什麼了?”

秋榕榕不說話,以沉默對抗。

她想得很簡單,覺得自己只需要在約定的時間內到達救援點,坐上快艇,逃出遊輪兩公里,就會逃離引爆器的訊號範圍。

到時候再找到拆彈專家,把脖子上的項圈拆下來,她就自由了。

總歸是希望。

是切切實實可以走通的路。

“上次的指甲還沒長好吧?”沈硯川拿出牙籤,從被子裡拽出秋榕榕沒受傷的那隻手,“阿行對你還是留點情面,下手才比較輕,他用的是刀,刀挑指甲其實沒那麼疼,不過對於你這種小女生而言,也在承受範圍之外就是了。

知道怎麼做才是最疼的嗎?用牙籤沿著指甲縫插進去,才是最痛的。

我也不喜歡搞得滿手都是血,但你要是不配合,我就只能這麼做。

相信我,你沒受過專業訓練,憑你的意志力承受不了這種酷刑,你現在說,少受罪,等會我把牙籤戳進去,你同樣也會招供。

結果對你而言是一樣的,學聰明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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