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昭心疾發作,吐血暈倒?”

大營中,李信聽到這訊息,驚得一拍桉板,站了起來。

正在帳中議事的蒙武、辛梧、楊原等將也都面露驚愕之色。

還沒上戰場就吐血暈倒,桓軍侯這是玩的哪一齣?

他們這些人從軍也有一二十年了,從來沒聽過這種事情,這可真是千古奇聞啊。

趙佗一臉無辜道:“然也,吾等在營外巧遇桓軍侯。軍候許久不見,就來問我爵位之事。但還沒說上幾句,桓軍侯就突然間臉色漲紅,然後大叫一聲,口吐鮮血,摔在地上。吾等驚訝之下,叫了他半天也沒叫醒,只能將其送往帳中,讓軍醫診治,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醒來。”

趙佗實話實說,當時在場的人不少,沒有必要在這事情上隱瞞。

問了你的爵位,然後吐血暈倒?

聽到這話,許多人臉上浮現古怪之色。

特別是蒙武、辛梧這些老將,目光在趙佗身上打量了一圈,便已經知道個大概。

他們從軍多年,這種人心齟齬(jǔ yǔ)之事哪能不清楚。

沒想到那桓氏的小子,心理素質竟然如此之差。

蒙武打量了一眼面容平靜的趙佗,開口道:“伐楚之戰關係重大,桓昭既然心疾發作,自然上不得戰場,還是讓他就在這淮陽城裡休養吧。其麾下一曲人馬重新安排軍候統率。李將軍,你看如此安排怎樣?”

李信嘆了一聲。

“蒙將軍說的是,就這樣吧。桓昭也是隨我伐燕的老將了,此番還想著讓他跟隨伐楚,建立功勳,沒想到他竟然心疾發作。想來也是天意,唉,我都不知道桓昭竟還有心疾,此番伐楚之後,他恐怕再也上不了戰場了。

兩人幾句話間就決定了桓昭的歸屬,並重新安排了一個老成的軍候前去統率桓昭麾下的人馬。同時他們考慮到伐楚戰爭迫在眉睫,新任軍候恐怕在幾天內難以掌控那一曲兵卒,便準備讓這支部隊在後方做後勤押運,管理輸送糧秣的民夫刑徒。

趙佗默默聽著,心中鬆了口氣,他之前聽聞桓昭也在軍營中,便準備來找李信,想尋個辦法避開此人。但沒料到趙佗還沒開始行動,桓昭就直接吐血倒地,這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而且按李信的說法,桓昭這種有心疾的人是不會再派上戰場了,估計此人後半生都會宅在後方養病。

將者,軍之主也,位置何其重要。

戰場之上,情況瞬息萬變,怎能讓一個隨時有吐血倒地風險的人來擔任軍吏,換成哪個主將也不敢任用這樣的下屬啊,上了戰場,說不定啥時候就能給你來個驚喜。

“桓兄啊桓兄,你這可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此番一病,反倒是躲過了伐楚大敗的覆軍之危,真是讓人羨慕。祝你桓兄早日康復,以後我若升了爵位,再來看望你。”

趙佗心中暗暗“祝福”著桓昭。

他向李信拱手道:“稟李將軍,我已經整頓了營中兵卒,只是不知該向哪位將軍稟報軍務。”

眾將把目光望來,因為趙佗和桓昭這兩曲人馬都是臨時徵調來的,還沒有任命正式的校尉管轄,所以如今的趙佗竟沒有上級校尉來管他。

李信看了眼趙佗期盼的神色,心領神會,便道:“如今桓昭心疾發作,他那一曲兵卒調到後方。你這一曲便不設裨將軍和校尉管轄,你趙佗以後直接向我彙報。”

好耶!

趙佗心中大喜,如此一來,他這一曲人馬就類似於後世的獨立團編制,可稱之為“獨立曲”矣,越過了校尉和裨將軍的管轄,直接向主將李信負責,趙佗再不用受人鉗制。

對於李信的安排,蒙武並沒有說什麼。

一來趙佗這一曲屬於是拼湊的雜牌軍,上了戰場一般都是用來打輔助,或是用作偏師,有沒有校尉管轄並無大礙。二來他蒙武也並非不講人情的將軍,之前否決了趙佗的校尉之職,如今又怎會再拂李信的面子。

就在諸將在帳中商議軍務時,有短兵前來稟報。

“昌平君來了?”

李信一驚,接著對諸將笑道:“本想著處理好軍中事務後再進城中拜訪君侯,哪想到君侯竟親自前來,吾等當前往迎接。”

“唯。”

趙佗跟著諸將應諾,他臉上雖然帶笑,但實則心中警兆陡生,剛剛擁有一支“獨立曲”的好心情被破壞了。

昌平君。

他頭上戴著約四寸高的委貌冠,身穿方正的玄端,腰間還纏著一根紫色綬帶,一眼看去,顯得高貴奢華,正是典型的秦國侯爵裝扮。光從服飾上便昭示了他的爵位,高於軍中所有人,哪怕是李信,也得在他面前低頭。

當然,爵位的差距只能代表待遇的高低,昌平君並沒有指揮和干涉伐楚大軍的權力,秦軍只聽命於持有虎符和斧鉞的李信。

“李信見過君侯,一年未見,君侯瘦了啊。”

李信對著昌平君拱手,神色尊敬。

“見過君侯。”

趙佗也跟著蒙武等人行禮。

不過趙佗雖然頭顱微低,但目光卻不停打量著眼前的昌平君。

昌平君瘦了。

就如李信說的,來到淮陽一年的昌平君,整個人比之前在咸陽的時候,瘦了整整一圈。

昌平君的身高本就只有七尺五寸左右,換成後世大概一米七多一點,再加上特有的楚人長相,看上去十分秀氣。

如今在暴瘦後,露在外面的身體,就顯得有些皮包骨了,特別是昌平君的頭上還帶著高高的冠冕和寬大的君侯服飾,一眼看上去竟顯得十分滑稽。

趙佗腦海裡冒出一個成語。

沐猴而冠!

就在趙佗心中思緒亂飛的時候,昌平君也開口了,依舊用那種溫和的聲音說道:“李將軍許久不見,依舊風采依舊,真是羨慕啊。”

李信笑道:“那還是多虧了君侯在淮陽為國操勞,李信方能在咸陽享一些安寧,君侯真是辛苦了。快請入帳一敘。”

兩人談笑間,便往帳中走去。

昌平君和蒙武等人打了個招呼,走過趙佗身邊時,停下了腳步。

“這是趙佗吧?”

昌平君側身看來,他伸出一隻手拍了拍趙佗的肩膀,又捏了捏,笑道:“長高了,也壯了。”

趙佗身子一顫,面露“尊敬”道:“趙佗見過君侯。”

昌平君聲音柔和的像是鄰居家的叔叔。

“好個小子,快一年沒見,都帶上鶡冠了。我聽說你在魏地幹了好一齣大事,連魏咎都捉住了,如今的爵位想來是左庶長了吧。”

趙佗還沒開口,一旁的李信就大笑道:“君侯啊,你可小看了這趙佗,他如今可是右庶長爵位啊!”

右庶長?

昌平君怔了怔,沉靜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詫異。

一年時間從公乘升到右庶長爵位,何其快也!

他恍然間想起在咸陽之時,還曾想用五大夫的爵位從此子口中套出公輸般之術。沒想到轉眼之間,對方就憑藉軍功躍到右庶長之爵,真是讓人驚訝。

趙佗謙虛道:“此皆乃大王賞識之能,非只趙佗之功。”

眼見少年滿臉謙遜,昌平君露出鼓勵的笑容。

“居功不自傲,很好。此番伐楚之戰,有李將軍統率,我秦國必定大勝,趙佗你好好努力,說不得此戰之後,還能再往上升一爵。”

聽到這話,李信面露得意。

蒙武微微皺眉。

而趙佗則是嘴角抽了抽,臉上硬擠出一抹笑:“多謝君侯誇讚。”

昌平君再次看了趙佗一眼,笑了笑,跟著李信往裡走去。

趙佗看著他那裹在寬大侯服中的身軀,不由頭皮發麻,哪怕是身處涼爽的秋季,後背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必定大勝?還往上升一爵?我只求你放我們一命啊!”

趙佗心中苦笑,連忙邁步跟了上去。

他如今身為李信直轄的軍候,雖然手下統率的人數沒變,但卻擁有了可以和諸位裨將軍、校尉共議軍事的權力,算是一個很大的好處。

帥帳之中,李信和昌平君等人各自坐下。

李信坐主位,昌平君坐右側,蒙武、辛梧、趙佗等人則是坐在左側。這座位的方向順序,將地位高低也分的清清楚楚。

一番客套之後,便進入正題。

“此番大戰,由君侯為吾等掌管後勤,調運糧秣,真是辛苦了。”

“都是為大王效力,何來辛苦之說。”

昌平君溫和一笑,那笑容映在趙佗眼中,卻顯得十分可怕。

伐楚之戰,按照原定的計劃,是由李信和蒙武率兵征戰於前,昌平君則坐鎮淮陽,主導為大軍輸送糧秣之事。

可以說,那二十萬大軍的命脈就掌握在眼前的君侯手中。

一想到這個,趙佗就全身發軟。

眼前的形勢,可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不管是在前方擔任作戰部隊,還是在後方搞後勤,全都是危機重重。

若無昌平君,趙佗此番大可以請命在後方押運糧秣,便可以成功躲過正面戰場的大敗,保全性命。

但正因為秦軍的後勤掌握在昌平君手中,趙佗就不敢請命殿後了。

要是他請命在後,歸於昌平君指揮下,鬼知道對方叛亂的時候,會不會先將他幹掉?

至於將昌平君叛亂的事情提前告知李信。

看看李信那滿臉尊敬的神色,會信你嗎?

而且他趙佗根本拿不出證據,若是敢亂說話,一個誣告君侯之罪,就足以將趙佗打入囚牢。

人家都不用動手,你可能就直接身陷令圄中了。

唉……

就在趙佗心中哀嘆此戰兇險的時候。

昌平君已經提起了大戰的話題。

他笑著問道:“伐楚之戰即將開始,不知李將軍是否有破敵之策?”

聽到這話的瞬間,趙佗全身毛骨悚然。

昌平君,這是在刺探秦軍的伐楚策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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