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沼田佑光

此時茶屋裡還有五六個茶客，正注目茶屋中間一個茶藝師的茶道表演.而左竹義重和沼田佑光兩人的交談，卻打破了茶屋中那肅穆的氣氛，以至茶客和茶藝師都投來不滿的目光.

“去我的住處吧，沼田君，我們可以秉燭夜談.”左竹義重邀請道.

茶屋確實不是兩人暢談的合適場所，沼田佑光略一猶豫便答應了左竹義重的邀請，同時他對左竹義重也很好奇，這位素不相識的年輕武士是怎麼認出自己的，他來界之町是做什麼的......

回到了租住的院子，左竹義重讓親隨侍從去要了幾個下酒菜和幾瓶清酒，準備與沼田佑光好好聊一聊，他還是希望能將其收於麾下的.

比起茶水，清酒卻是能讓人發洩和產生傾訴願望的飲品.

幾杯清酒下肚，不用左竹義重引導，沼田佑光自己就把一肚子苦水都倒了出來.

“......當初接到你邀請我出仕左竹家的來信，我確實很高興，因為我以為自己的名聲已經傳揚到常陸，連你這個左竹家的少主都知道我這個人......

本想回信拒絕，可是我一想，正好在家裡待的無聊，不如先去常陸看一看，打聽一下你這個左竹家少主的為人處事，看看是否是我所期盼的明主.

只是到了常陸一打聽，我的心就冷了大半，因為你這個左竹家的少主才十二歲多，還是個孩子.雖然已經元服，還經歷了初陣，可那所謂的勇武過人更象是讓人吹捧得來的.

接下來我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在常陸四處走了走，便發現你們左竹家的前景並不樂觀，你們家這個守護大名的職位名不副實，並沒有對常陸一國擁有足夠的支配權.

同時你們家的內部也不平靜，家中庸才當道，爭權奪利，你父親性格優柔寡斷，又很顧念舊情，這也是你們左竹家無法平定常陸國的主要原因.

所以我認為你們左竹家不是我的歸宿，至於你寫的邀請信，被我當成了小孩子無聊時的惡作劇，拋之腦後就不予理會了......”

敢情自己寫給他的信竟然被他當成了小孩子的惡作劇，難怪沒有得到回信，左竹義重總算知道為什麼沒有回信的原因了.

不過他也是佩服沼田佑光的犀利眼光，在常陸待了短短一個月，就能看出左竹家目前存在的最大問題，難怪他會被友人譽為天才軍師.

只是沼田佑光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他把左竹義重想像成一般家族的那些少主了，由於從小就經受了嚴格的培訓，所以雖然看起來老成穩重，但其實依舊是小孩子天性.

這也是他不把左竹義重的邀請信當一回事的緣故，再怎麼說那會的左竹義重不過十二歲多，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這個年齡的少主，在家中是得不到家臣的尊重的，也就是說，在家中除了身份地位，是掌握不了實權的.

所以沼田佑光就沒想要出仕左竹家，他認為就算依靠左竹義重這位少主的緣故出仕左竹家，也不會得到重用，別人只會把他當做討好少主以進身的倖臣.

他根本想不到左竹義重是個穿越者，而且不到兩年，就在家中掌握了不少的話語權，甚至連他的父親在某些事上都會聽從他的安排.

“......離開了常陸之後，我便想既然出來了，那麼就再去近畿看看，會會京都的老朋友也是好的.只是在近畿呆了一年，發現還是老樣子，什麼都沒變化.

不過這樣也好，能平安的度過一年也算是所有人的幸事.我本想回家，可一個老友說有人請我去界之町商量出仕的事，我很高興，以為有人終於慧眼識才.可沒想到，竟然是個商人想讓我為他效力......”

沼田佑光很生氣，這時代如果一個商人讓一個武士拜他為主公，那麼對這個武士來說簡直就是最大的侮辱，因為武士是統治階級，而商人地位很低.

但到了界町十豪商這樣的層次，就不是普通的商人了.也有不少武士貪圖金錢財富和生活享受，願意認這些豪商為主而為其效力.

想招攬沼田佑光的自然是界町的一位豪商，所以沼田佑光也無法象對待那些普通商人一樣拔劍斬之，以雪恥辱.

而他那位已經投靠豪商的老友則不留面子的嘲笑他不識時務，同時告訴他這輩子也別想出仕武家，因為細川家早已發話，誰招攬他就是與細川家為敵.

所以沼田佑光在近畿地區是找不到出仕機會的，可問題是他也只在近畿地區有些聲名，提起他有人會知道天才軍師的讚譽.可如果他離開近畿地區，就沒人認識他了，誰知道他有什麼本事.

這也是戰國時期大多數的武士只能投靠當地領主和大名的主要緣故，因為他們的名聲也只在當地傳揚，離家鄉遠點就成了默默無聞之輩，沒人知道他是誰.

比如清州的前田慶次，可是名聲傳遍整個尾張的傾奇者.

或許在美濃也有人知道他，知道清州有這麼一個傾奇者.可到了北近江，就沒人知道他的傾奇者名聲了，那裡也沒有人有興趣知道他為什麼會是個傾奇者.

沼田佑光是在京都成名的，他的大多數朋友都在京都，也正是透過他們的吹捧，才落實了沼田佑光天才軍師的讚譽，並隨之傳揚到近畿地區.

細川家已經斷絕了沼田佑光在近畿地區的出仕之路，沒有哪個近畿地區的大名或領主願意為他去得罪細川家族.所以界町豪商才會想招攬他，他的老友才會蠱惑他去為豪商效力.

左竹義重在茶屋看到他愁容滿面，是因為他剛剛和老友分別，想在茶屋裡坐會讓自己靜下心好好想想，一邊是理想，一邊是現實.

通往理想的道路已經被細川家給堵死，現實中的老友則勸他人生在世，無非吃喝享樂，讓自己痛快的享受生活的美好不行嗎?

為豪商效力就能輕而易舉的得到這一切.比如他這個老友，投靠豪商也就兩年，小老婆都已經娶了三個......

沼田佑光認為自己還有一條路，那就是回到老家隱居，等待出仕的時機.是金子終會發光，他堅信這一點.

然後左竹義重就出現在他面前.

“你，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我們可，可從沒見過面啊?”喝得有點多的沼田佑光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你的朋友告訴我的.”左竹義重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我這段時間就在京都，也有了點名聲.認識了不少你的朋友，聽他們說起過你，我就特意問清楚了你的模樣，想著哪天我們會在京都不期而遇.

沒想到來了界之町，竟然在這裡的茶屋看到了你.我仔細觀察了你一會兒，確認你就是我想找的沼田佑光，所以就不請自來的坐到你面前.”

“我，我的朋友?”沼田佑光還是有些懷疑.

“小笠原長信，木目兵之衛，大谷左衛門，高原清秀......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左竹義重一口氣報出了七八個名字，這些名字的主人大部分在京都為人師範開補習班來著.

“咦?你怎麼認識他們的?莫非你是去向他們求學的?”沼田佑光這下是真的好奇了，因為左竹義重很年輕，看起來正是好好學習的年齡.

“這個嘛，說來話長......”左竹義重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