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腹黑也怕天真
繁星如水，照亮了整片夜空，透過窗戶，在柯瑾的房中投射出一塊巨大的光斑。
本已入睡的柯瑾猛然睜開眼睛，他迅速翻身下床，藉著月光來到書桌旁開啟書包。
他左顧右盼的觀察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從夾層中拿出那塊手帕。
將手帕攤開，柯瑾盯著中央那塊形狀不規則的血跡，唇角揚起笑容。
這是他和顧呈友誼的證明，他才不要丟掉。
柯瑾仔細摺疊手帕，將之疊成方正的小塊，而後小跑到被盆栽遮擋的牆角處。
輕輕搬起種著小發財樹的盆栽，又將用來阻隔掃描探查的金屬板拿開，一個黑黢黢的洞口悄然出現。
他依依不捨的握了握手帕，柔軟的觸感透過面板，傳入他的神經，經過記憶中樞儲存後被他牢牢記住。
柯瑾閉了閉眼，忍痛將手帕放入洞中，專門用來儲存的精緻木盒中。
也在此時，一陣風席捲了他的臉頰，促使他睜開了眼。
眼前一片明亮，他回頭一看，柯東正站在門前，眼神死死的盯著他的手。
柯瑾下意識的移了移，試圖用身體將洞口遮了個嚴實。
可一切都只是徒勞。
晚上9:21，柯瑾臥室。
在來之前，他一直在房間中來回踱步。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來看看情況。
柯東知曉柯瑾的房間中有一個自制的“秘密基地”，若是想將東西藏進去，必定只能等他睡覺之後。
於是他將計就計，特意在二十分鐘後過來，想必此時他已經藏好了。
可萬萬沒想到，柯瑾如此謹慎，被他抓了個正著。
柯東的手中握著那塊黑色手帕，眼睛瞪著充血。
他想過老師發現柯瑾的身體資料造假，也想過因為他的超低體溫，引起了其他小孩懷疑。
可暴露出血液的不正常，是他的意料之外。
從小柯東就教導他，一定不能在人前流血。
樹藤一族的血液不僅顏色特殊，還有著極強的藥用價值。
即便柯瑾只是一個混血種，可有著如此強大的一個母親，柯瑾的血液純度可想而知。
柯東按揉著太陽穴:“小瑾，我們現在就搬家。”
柯瑾本來縮在床邊，小手小腳糾結的互相推搡著，此話一出，他的指甲驟然掐入手心，手心傳來真實的疼痛感。
他猛地拉住要起身的柯東，低聲哀求道:“爸爸，我不，呈呈，呈呈答應我會保密的。”
柯東被拉的身形一滯，站直後盯著柯瑾頭頂的髮旋愣了兩秒。
他嘆了口氣，將大手覆蓋其上:“爸爸知道你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但小瑾……”
柯東蹲下身和他平視，“他若是說出去了，你可能會死。”
柯瑾不懂死亡的含義，但當他盯著柯東眼睛時，那雙黑瞳彷彿黑洞的旋渦，讓他不由回憶起兩歲時，那次驚險萬分的拐賣。
柯瑾的雙手不住的顫抖。
那時的他太小，不懂那幾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但他們臉上那獰笑著的，帶著看貨物的眼神看著他的畫面至今歷歷在目。
柯瑾不由的垂下眼眸，手上的力道也鬆懈了一點。
柯東以為他被說服了，起身欲走，可衣襬的一角突然被牢牢拉住。
回頭一看，柯瑾的白色小貓睡褲上被浸溼了很大一塊，他的眼淚如同細雨般連綿不絕。
“爸，爸爸，我，我和呈呈，拉了勾的，他，他說我們是，朋友，會幫我，保密。”
再次聽到拉勾這個毫無約束力的儀式，柯東少見的沉默了。
他回憶起昨天和柯瑾的約定，又想到顧呈那雙泛著睿智光芒的藍眸以及……今天和他聊天的，顧呈的母親。
不得不說，顧盼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很好相處，人也很溫柔和善，最主要的是，沒什麼城府。
他很好奇，這樣一個有點傻白甜在身上的母親，怎麼養出了顧呈這樣一個渾身都是心眼子的小孩。
柯東第一次和顧呈對視時就明白，這個小孩不簡單。
透過柯瑾的視角來看，他更加確定了他的第一印象。
柯東注視著哭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柯瑾，妥協的坐回床邊，緩聲說:“那，再等一天。”
若是要離開，也要先把尾巴掃乾淨，多停留一天，沒太大影響。
不過他們還是連夜帶上了行囊找了家酒店住著，做好兩手準備。
另一邊，顧家。
顧盼抱著他碎碎念:“我今天和你朋友的爸爸聊天了，他的性格很隨和，和我很聊得來。”
“唉，就是不知道他這種善談的人，柯瑾怎麼會這麼孤……不喜歡說話。”
顧呈攀著她的肩膀，狀似不經意的說:“他只有爸爸一個親人了。”
這是今天下午柯瑾告訴他的。
作為有共同秘密的朋友，他也露出了令人意外的一面。
只是這一句話，顧盼似乎想通了一切，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唉，單親爸爸嘛，我懂。”
顧盼想到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惶恐不安，和帶孩子的那幾百個熬人的夜晚，又想到柯瑾的工作性質，顧盼還有什麼不理解的。
因為柯東要工作養活這個家，所以只好留孩子一個人在家，長期無人陪伴導致了孩子的靦腆少話，這真是再正常不過的情節了。
在她原來的世界，這種例子數不勝數。
顧呈餘光瞧見顧盼的神色，唇間勾起一抹淺笑。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發生瞭如此重大的事故，他不信柯東會察覺不出來。
但柯瑾骨子裡的執拗肯定不會輕易妥協，所以主動試探就是一條不錯的路。
他的小臉蹭了蹭顧盼的臉頰，淡雅清甜的梔子花香飄入鼻間，令人心情愉悅。
顧呈想，若要試探她媽媽，就要有被她的邏輯打敗的準備。
就連他這個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置的首席大臣，有時都會被她奇特的關注點弄到無語，更不要說是柯東了。
顧呈再次將腦袋埋進她的頸窩，甩開繼續發散的思緒。
一切就看顧盼明天的表現了。
翌日清晨。
顧呈這次特地早了十分鐘起床，催著顧盼送他上學。
不出意外的，柯東也如他想的那般，早早的到達了接送的區域。
顧呈友好的和他們打招呼:“柯叔叔，小瑾。”
對於昨天柯瑾要讓他叫哥哥的提議，顧呈直接一笑而過。
柯瑾沒在意稱呼問題，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躁動起來，小手朝他快速揮了揮。
將兩個小朋友放下，讓他們自己玩耍，柯東也趁著蔡老師沒來，和顧盼再次聊了起來。
“呈呈媽媽，感謝你家呈呈一直照顧柯瑾，他現在比以前開朗多了。”
人都喜歡聽好話，特別是媽媽。
你誇她，對拉近兩人關係的效果可能不明顯，但誇她家孩子，兩人能聊的就多了。
柯東顯然深諳此道。
然而，他沒想到顧盼聽後，立刻聯想起了昨天和顧呈的交談，於是顧盼看他的眼神中隱隱帶著同情和……責怨。
怎麼回事？這一套不靈了！
柯東嘴角的笑容壓了壓，眼珠轉了轉，心思百轉千回。
“柯瑾爸爸。”
“嗯？”
顧盼的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只聽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也是單親媽媽，我懂單親家庭的苦，但你再忙，也不能忽視孩子的健康！”
“？？”柯東被說的一頭霧水。
顧盼瞧了一眼柯瑾拘謹的動作，又看著顧呈落落大方的站姿，語重心長的勸道:
“你看看我家呈呈，再看看柯瑾，他們差不多的年紀，但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他扭頭凝視著柯東:“你也工作過，你應該明白，像柯瑾這種老實孩子最容易在工作中被欺負。”
“所以，我們作為過來人，也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家長，才最應該在他們懵懂無知的年齡，為他們打好性格的基礎。”
見柯東一副迷茫的模樣，顧盼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我知道你工作忙，為了家庭付出了很多，但一個小孩子的童年有幾年，不能以忙為藉口就忽視孩子的心理健康發展。”
說起這些，顧盼就想到那坐吃山空的一年，懷著存款不足的焦慮，被孕期的各種不適鬧的整夜整夜睡不著的夜晚，還有對未知未來的恐懼。
現在，往事都隨輕煙而散，輕舟已過萬重山。
最後，她補充了幾句她的學習所得:“以後，你多和柯瑾談談心，說說話，鍛鍊一下他的口才和語言邏輯。現在他還小，還能糾正過來，等到再大一點，上小學就難了。”
其實顧盼還想到了後續的校園霸凌問題，不過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是人家的孩子，她操心太多，反而惹人懷疑。
柯東默不作聲的聽完，徹底沒了試探的心思。
還試探什麼？！
她說了這麼多，沒一句在說柯瑾的，反而都是在藉著柯瑾，教育他這個爸爸！
顧呈時不時窺向兩人的方向，見柯東被說的啞口無言，他的眼中就不由浮現笑意。
他並不擔心柯東的話術有多精湛，只要顧盼get不到重點，那說再多，也都只是在雞同鴨講。
果然，腹黑也怕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