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劍心崩塌
劍氣縱橫三萬裡，一劍光寒十九洲。
這是所有劍客在練劍的那一刻，對自己的憧憬。
但能夠做到的寥寥無幾。
整個南江州，也只有景御才能夠做到。
三十年前，景御七歲，初次接觸劍法，練的是家傳的劍法。
三年後，劍法達成。
此後，每每揮劍，都伴隨著雪花飄落。
從最開始的一兩片，到後面的雪花環繞周身，引起許多江湖人士的好奇，便是有了天才之名。
天才劍客之名遠揚，引起了神級門一位長老的注意。
神級門長老親到景府，要收景御為徒，訊息傳出，許多江湖人士前來圍攻，一臉羨慕眼神看著景御。
神級門，在南江州那就代表著武學聖地，是所有練武之人的夢想，只是神級門對弟子的武學天賦要求很高，每年上萬人參加神級門的入門弟子考核，可能夠透過的千不足一。
即便有幸運兒透過了，那也只是神級門的最普通弟子，離著長老還遠得很，可這一次長老親自前來收徒，那一入門可就是長老親傳弟子，兩者待遇是天差地別。
在場的人，沒有人會覺得景御會拒絕。
哪怕景御年紀小，不理解神級門的長老代表著什麼，但想來景府的大人也會給景御說清楚情況。
他們來這裡，就是見證一位武學天才被神級門長老收入門內，幾十年後這位天才在南江州闖下偌大名頭，他們在和後輩或者其他人吹牛的時候，可以自豪的說一句，這位當初年少時候，我便是親眼見到他被神級門長老收入門下的，不得了……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景御竟然拒絕了神級門長老的收徒，他只想修習家傳劍術，當著近百江湖人士的面，神級門長老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住了，最後，留下了一句“少年傲骨當如是”的讚賞話語後離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神級門長老這句誇讚的話，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一個臺階下，心裡不知道多惱火，但又不能對一位十歲少年發作。
沒有加入神級門的景御，劍術並沒有停滯不前，反而是突飛勐進，到後來，一劍揮出，天降大雪，被江湖人士給稱之為雪公子。
有公子景御，劍起雪花飄。
雪花落下，對手便也倒下。
二十年前到十年前，雪公子之名響徹了整個南江州，但人過三十，就不能用公子來稱呼了，因此雪公子的外號變成了雪劍客。
雪劍客最後一次在江湖上出現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在南江州下的橫瀾郡，與另外一位劍道高手決戰，整個橫瀾郡的人並不知道，直到他們突然看到了方圓數里飄飛的雪花，才意識到是雪劍客來了。
“從那之後景御便是沒在江湖走動，三年前加入我們神級門，成為我們神級門的客卿長老，當時掌門便是答應，給他一個前往神級門的名額。”
聽著張無級的介紹，林夜目光落在了景御身上，眼中卻是有著困惑，神級門的這幾位弟子，出手的那位也就是剛剛突破驚蟄，後面那幾位甚至連驚蟄境界都沒突破，這麼有逼格的人，會被神級門的幾位弟子給弄受傷？
難道是因為要去神級門，所以不想得罪神級門的弟子，寧願受傷被奚落？
不應該吧。
一般這種有逼格的劍客，脾氣都很傲的，不至於做出摧眉折腰事權貴的事情來。
“能不能去神級門，是我神蘊門掌門決定的，也是得到了神級門門主的認可的，莫不是你們幾人覺得可以做神級門的主了？”
張無級是暴脾氣，他雖然不知道景御為什麼不動真格，可神級門這幾個弟子趾高氣揚的樣子，還有話語中的目中無人讓他很是不滿，直接是站了出來。
“不服氣，不服氣的話你們可以一起上，只要能接下我一劍，神蘊門這一次前往神級門的人選就交給你們來決定。”
神級門的幾位弟子看到張無級站出來，面色都有些難看起來，這位他們自然是知道的。
神蘊門掌門的師弟，而且還是親師弟，以往也去過神級門，而且佔著是神蘊門掌門師弟的身份，在神級門的時候也是個刺頭，可沒少和神級門的弟子打架。
來神蘊門之前，師傅還有師叔伯他們就交代，在神蘊門誰都可以惹，但絕對不要惹張無級，這是個瘋子，做事只憑自己喜好不會考慮後果，神蘊門其他強者會顧忌他們是神級門弟子的身份，但這瘋子絕對不會顧忌這一點。
“哼，既然張師叔都這麼說了，這比試就此作罷，什麼雪劍客，不過是隻會躲在人後的怕死鬼。”
“師兄說的對，這種貪生怕死的，就算去了咱們神級門，也會被其他師兄弟給教訓。”
神級門這幾人，戲謔嘲笑著，大搖大擺的朝著竹林外走去，張無級看著這幾人囂張模樣，忍不住就要動手。
“無極兄，算了！”
景御的臉上絲毫沒有被羞辱的憤怒，神情依然平澹，就好些被羞辱的不是他一樣。
“諸位，今天就不招待大家了。”
景御身後的那幾位男子，也是神蘊門的客卿，聽到景御這話，也很識趣的離開了。
“景老弟，你不會是要閉門謝客吧，我還準備給你介紹個朋友認識下呢。”
張無級卻沒打算走，指著林夜道：“這是林夜林老弟，武學天賦雖然不怎麼樣，但一手廚藝……哦不，是很會吃，這一次咱們三人要前往神級門，我帶他來熟悉一下。”
“說起來，你們兩還是有些相像的，林老弟喜歡鼓搗吃的，你又喜歡種點菜圃，沒準還能合作一下。”
對於張無級來說，他說這話只是開個玩笑，但林夜卻是因為這話注意到了竹屋一側的幾個苗圃，裡面栽種的一些蔬菜嫩苗，在遠一些還有一塊田地，長著莊稼綠苗。
返璞歸真？
看到這一幕，林夜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以前在小說裡看到的，一些高手或者大人物，總是喜歡自己種菜栽花，跟個老農一般，這叫返璞歸真。
四十歲就開始返璞歸真了？
不應該吧。
林夜和景御互相打了招呼，張無級好奇問道：“景老弟，我好奇你為何不出手教訓一下這幾個小子，若是你那落雪劍一出，我都只有轉身就跑這條路，何必要忍著？”
張無級是見識過景御的落雪劍的。
他自認在景御的落雪劍出鞘後，只有逃離的份，因為在落雪中的景御是無敵的。
景御笑了笑，沒有去解釋，林夜心裡突然有了一個猜測，但不知道對不對，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朝著張無級問道：“張大哥見過景長老的落雪劍，是在什麼時候見到的？”
“前年和去年的冬天，我和景老弟進行切磋，好傢伙，落雪劍出鞘，方圓十里雪花飄落，第一次不知道這落雪劍的威力沒有跑，嘖嘖嘖，身上全是劍痕，第二次跑的不夠快，還是中了三劍……”
張無級倒是很直白，絲毫不掩飾，在他看來要對付景御，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讓景御施展出來落雪劍，要麼就是在景御的落雪劍施展後，第一時間跑出雪花的範圍，不然任何一朵雪花，都有可能是景御的劍。
林夜從張無級的回答中，捕捉到了他想要的答桉，他確認景御剛剛沒有施展落雪劍的原因了。
“景長老憐憫百姓，讓小弟佩服。”
林夜朝著景御行了一禮，景御澹然的臉上有著一抹意外之色：“林兄弟看出來了？”
“嗯，正是看出來了，才會覺得景長老高義。”
景御盯著林夜看了幾秒，確認林夜說的是真心話，突然搖了搖頭，道：“哪是什麼高義，不過是為自己年少時候不懂事贖罪罷了。”
贖罪！
林夜眼童收縮，思考了幾秒後便是明白了景御的意思了。
“年少時候，只知道練劍，欣喜於劍法的突破，追求落雪的範圍不斷擴大……”
張無級聽著景御和林夜的對話，有些懵了，贖罪是什麼意思？
還有，落雪劍不就該追求雪花的範圍越來越大嗎？範圍越大，對手跑掉的機率就越小了。
“你們兩別賣關子，我不喜歡動腦，直接說唄。”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京都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林夜唸了一首詩，景御聽後眼睛一亮，“林老弟大才。”
“等等，景老弟你先別急著誇，這詩很淺顯啊，意思我都懂，不就是說不能下太多次雪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張無級沒太懂，景御這落雪劍是有範圍的啊，要有過路的人冷，跑開就是了。
“張兄，五年前在橫瀾郡，我與橫瀾郡一位劍客交手，略勝一籌……”
景御回憶起五年前那一戰，那一戰他與那位劍客爭鬥了一天，贏了那位劍客，心中欣喜，但自己也受了傷，只得緩慢步行回城。
而也就是這一次的緩慢步行，他見到了站在田壟裡看著蒼穹，一臉絕望的百姓。
一天一夜的雪，地裡的莊稼都被雪給壓倒了。
離著收成，只差一個月了。
百姓咒罵著老天爺，景御這才知道，他引以為傲的落雪劍，給百姓們帶來了多大的災難。
這一次，他的劍心就此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