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殺我!”
許穎看著眼前的洛飛,驚怒道:“你就不怕天罰?”
他之前就聽畫皮鬼說過,正道修士不敢擅殺朝廷官員,否則會魔障纏身,輕則變作邪魔,不容於正道,重則身死道消。
小道士就不怕天罰?
難道他真是個愣頭青,寧可以命換命,也要執行所謂的公道?
洛飛看著他震驚中透出不甘心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舒爽,終於把這狗東西搞死了,可喜可賀。
他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冊子,把首頁翻開,遞到許穎面前,上面有一方大大的印璽,和天一樣大。
“道爺是皇帝親封的神通道人,殺你也就殺了,怕什麼天罰?”
洛飛笑道。
傻了吧,爺有編制,殺了你也不過是替皇帝懲奸除惡,算是人道之內亂,而非以仙道干擾人道。
當然,這些都是他推測的,未必作準,不過聖人最重正名,就因為“名”上能體現很多東西,他既然有皇帝親自給予的“名”,這個名就給了他一個人道中的地位,總不會徹底沒用。
而且不管作準與否,他都要殺了這狗東西。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因為一點顧忌,就像頭老王八一樣,眼睜睜看著這種人作惡害人,甚至欺凌到自己頭上,卻不敢出手,那他修道還有什麼意義。
“而且,你既然先以惡鬼亂人道,該不會以為人道還庇佑你吧?”
許穎臉色憋得鐵青。
“既然如此,那你還把我勾過來做什麼,直接讓我魂飛魄散,不更趁你的願?”
說完他恍然道:“我明白了,你該不會也想假惺惺地學那些道德君子,來審判我吧?”
洛飛嗤笑道:“怎麼,殺了這麼多人,還審判你不得?”
“殺人?”
許穎道:“笑話,誰不殺人?”
“你去看看天賓樓那群人,他們看上別人家土地的時候,要不要殺人,那些富商,手下夥計鬧事的時候,他們要不要殺人,你在看看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他們掌握政敵的把柄,可以致人死地的時候,要不要殺人?”
“愛權的,愛錢的,哪個不殺人,你視而不見,偏我這點小小癖好,所殺不過幾個女子,你卻以為不可思議,要置之死地而後快。”
“要說殺人最多,那當屬皇帝,你倒是去審判他,不,你只敢藉著他的威風耀武揚威。”
“就說你自己,難道你就沒殺人,你就能保證自己所殺沒有無辜之人,你該先審判你自己才對!”
洛飛看著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很想學著某個老乞丐的樣子,說自己一生所殺都是死有餘辜之人,可這話實在說不出口。
好在他也不必經受這種所謂的內心道德考驗。
洛飛笑道:“你說得有理,既然如此,我就讓有資格審判你的人與你說話,你覺得如何。”
說完,他解開手中的包袱,裡面是一張張輕薄的人皮。
洛飛將人皮一抖,從裡面飄出一個個姿態綽約的身影,有的鮮妍豐腴,像只水蜜桃,有的苗條纖細,如同風中拂柳,各有姿態,正是被畫皮鬼剝皮的那些女人。
“這個世界有點很好。”
洛飛笑道:“只要你作惡,我總能找到你的債主來親自討債,免得你喋喋不休地拷問我。”
許穎看到眾女鬼現形,臉色頓時慌張起來,他面對洛飛還能侃侃而談,為自己辯解,面對這些女人,可再也沒有話說。
“幾位姑娘,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不管有什麼恩怨,總算是做過幾日夫妻,何必這麼…”
許穎說不下去了,他看到眾女鬼聽說他的話後,臉色不可遏制的猙獰起來。
洛飛看看眾女子,說道:“你們的恩怨,自己解決吧。”
說著他看一眼許穎,轉身走出房間。
房間外面是遍地荒草,遠處隱隱可見許多佛堂神殿,這裡正是寧採臣之前寄宿的荒廟。
洛飛背對著門口,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很快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淒厲的叫聲,空氣中有鬼魂破碎消散的陰溼味道。
鬼魂之間的強弱可不看體型大小,而更多與鬼魂是否有怨氣,以及存世時間長短相關。
裡面那十來個女人,個個怨氣深重,面對的又是罪魁禍首,許穎一個新死的菜鳥鬼,能反抗才怪了。
過了一會兒,洛飛轉過身來,幾個女鬼都跪倒在他面前,其中有一個他看著有些面熟,是之前在林家召鬼時,召來的那位,好像是叫什麼陳永晴還是顧清輝的,他已經記不清了。
“多謝仙長為妾身等報仇,仙長大恩大德,我等永生永世銘記在心!”
說著,眾鬼輕輕地磕了個頭。
“仇也報了,怨也消了,人間不是久留之地,你們都快上路吧。”
洛飛道。
眾女鬼神色悽然:“只想再見爹孃一面。”
洛飛搖搖頭,說道:“見過又有什麼用,不過讓彼此更傷心,還是早些走吧。”
人鬼不同路。
現在有他看著,這幾個女鬼表現還好,可誰知道離開他的視線,她們會做出什麼事,他又沒功夫送他們一一去見自己爹孃,乾脆不要多事,讓她們儘早走了好。
眾女鬼面露失望之色,她們不敢多說什麼,只好再次重重磕一個頭,不再抗拒身上牽引她們去幽冥的力量,身形漸漸消散開。
見眾女鬼全部消散,洛飛這才放心,轉身離開荒廟,向林家走去。
府尹當街被天火燒死,這必定引起軒然大波,連朝堂上也要為之震動,再加上許穎已經寫信給朝中清流,詆譭於他,這把火估計很快會燒到他身上。
不過管他呢,反正誰也不能明確說就是他做的。
這就是為什麼官府斷桉,不能將妖魔精怪神仙考慮在內,因為永遠沒有證據證實。
府尹在城中被燒死,你怪罪一個十幾里路之外的道士,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
約束人道中人的,只有人間的律法,而約束仙道中人的,只有天道天罰。
兩個領域按照慣例各不相擾。
……
芙蓉城。
“小姐,這是怎麼了?”
雲光仙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袖子上被燒壞的一角,說道:“有人破了我的禁制。”
“何人這麼大膽?”
小丫鬟驚訝道。
不僅驚訝有人這麼大膽,而且驚訝對方竟然能破掉仙子的禁制。
雲光想一想,說道:“不知道,很強的火焰,有朱雀的氣息,好像是在揚州地界。”
揚州,禁制?
小丫鬟一驚,問道:“該不會是林家吧?”
雲光面色凝重的點點頭,說道:“既然是揚州城,只能是林家了。”
“你立即去警幻處,看看絳珠命星可還正常,神瑛歷劫的事,不能有絲毫差錯。”
小丫鬟點點頭,說道:“我這就去,前陣子警幻仙姑好像說過,秦可卿的命星有些偏移,她已經派人去檢視,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雲光搖搖頭,說道:“秦可卿不重要,讓她自己看著辦就好,最重要是絳珠和薛家那位,這是七郎勘破幻緣的關鍵,千萬不能有失。”
小丫鬟點點頭,正要離開。
“慢著!”
雲光想了想,說道:“你派傳音神使立即入朝覲見皇帝,請他按照之前商定的那樣,降旨令仕宦名家之女,皆親送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
“還是早早讓薛家人進京,免得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