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搞藝術的人。

哪怕是後勤,也是和藝術有關,經過一段時間的薰陶,表演的怎麼樣,聽個前面就差不多知道後面了。

臺上正在表演的節目,相比於吃這碗飯的文工團,時間倉促,都沒有機會排練的訪問團無疑要顯得業餘許多,專業的選手面前,他們可真算得上草臺班子。

如果不是每個人身上伴隨的光環,恐怕文工團這個正規軍上臺表演一兩個節目,訪問團得全軍覆沒。

不論是程老總上臺首先開場的詩歌朗誦,還是緊隨其後的《慶豐收》腰鼓表演,要是文工團就是這個水平去部隊慰問,恐怕得把寧政委老臉給丟乾淨了。

還好,文工團派來的十個人,他們不是舞臺下面的觀眾,不然非得強裝笑臉,熱烈鼓掌豎起大拇指,還得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在後臺的好處,就是偶爾換換應場的道具,而不用虧待自己的耳朵根。

比如,把舞臺固定燈光早已調整好的劉峰,閒的沒事後,也想聽聽那個李峰中校,到底準備什麼節目。

他是第一個到達控制室門外的,此時雙手抱在懷裡,依靠著牆壁,正嗦著牙花子,右手摩擦著下巴的胡茬,耳朵都快貼門上了。

腦袋像是跟著節拍一點一點,臉色有些異樣,不知道里面的節目,竟然都讓他產生了一絲絲感慨,小小年紀跟過來人一樣。

下一秒,負責拉手風琴的琴師郝淑雯,懷裡抱著個西德產的霍恩牌手風琴,也從舞臺幕後那邊慢慢蹭了過來,等看到劉峰早已等候的時候,兩個人相顧無言,默默對視了一眼。

郝淑雯不服輸的性格,讓她的下巴一揚,表情既倔強,又有點搞笑,剛準備停下的腳步,固執的又往前走了兩步,想要裝作路過這裡,表現出絲毫不關心控制室裡面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但奈何,劉峰偷聽的樣子,確實把她的好奇心給深深的勾了出來,哪怕是脾氣暴躁的小野貓,那也是貓,好奇心壓根不是面子問題就可以壓下去的。

回過頭再次劉峰對視了一眼後,見他還是不肯挪地方,跟被膠水粘在門口似的,按道理,不是應該尷尬一下趕緊離開麼,偷聽哪有這麼光明正大的。

郝淑雯停下了腳步,帶著一絲不忿,內心的好奇心吞噬了要面子的想法,扭扭捏捏的也湊了過來。

“憑什麼他能聽,自己就不能聽~!”

相比劉峰,膽子更大的郝淑雯,仗著之前的事情已經揭過,火沒燒到自己身上,反而直接把耳朵貼在了門上,可能還覺得不夠,甚至把門稍微推開了一條小縫,想要偷看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劉峰的眉頭皺了起來,感覺這樣是不是有些過了,拽著把手把門合攏了一些,指了指後臺那邊,張了張嘴,應該是詢問她為什麼不在那邊待著,怎麼到這裡了。

她晚上可是有任務的,有人準備了節目:歌曲《喀秋莎》,這首歌就得用手風琴來配樂,按道理,該在那邊候著的,而不是來這裡搗亂。

“時間沒到~!”

郝淑雯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海鷗牌子的,團裡,士兵當中也就她有這麼一塊,雖然不曾故意炫耀,嘴巴一開一合,也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口型已經把要說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劉峰輕輕點了點頭,把稍微被郝淑雯開啟的房門,重新恢復到嚴絲合縫,氣的大小姐恨恨的拍了一下劉峰的胳膊,直到他豎起了兩根手指頭提醒之前那兩個人的遭遇,郝淑雯這才緊緊的抿住了嘴唇。

腦袋對著腦袋,兩個人距離很近,第一次,郝淑雯這麼認真仔細的觀察著面前的新兵蛋子。

農村來的劉峰,在新兵中並不出彩,甚至有些唯唯諾諾,別人吩咐什麼,他就任勞任怨的幹什麼,從來沒有推脫過任何事情,老好人一個,這種性子郝淑雯從來都不帶正眼瞧的。

短時間內,都是在磨合,一個佔據手風琴大拿的地位,一個還是剛分配負責燈光,雖然有時候也會搭臺,但從來沒有多說過幾句話。

近距離這麼一番仔細觀察,還是發現了一番新大陸,這個新兵蛋子身子骨比較瘦削,但是力氣卻著實不小,沉重的燈筒在他手裡,就變成了聽話的小孩,上下左右總是能找到合適的角度。

臉龐,怎麼說呢,可能是部隊中的瘦削的兵哥哥見得多了,哪個男同志經過大熔爐鍛鍊之後,都會有陽剛的一面,但他,挺白的……

稀溜溜……

郝淑雯輕輕嗅了嗅鼻子,不知怎麼的,味道跟自己身上的不一樣,不臭,反而……下意識的擦了擦嘴角,這劉峰稜角分明的樣子,怎麼越看越是跟屋裡頭那個行事霸道中校,漸漸重合到了一起。

只顧聽著歌的劉峰,感覺郝淑雯不知道怎麼的,臉頰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瞪大了眼珠子,隨後,兩個人忽然都跟做賊似的反應了過來,同時把腦袋擰到了一邊。

劉峰也是這麼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女兵,心臟跳的飛快,不知道剛才郝淑雯,在發什麼神經。

和她接觸的不多,但能平常也能感受到,這個老兵平常說一不二的性格,性子還比較潑辣,劉峰下意識的,說不上喜歡,不想和她那麼近,也有可能,是那塊手錶,讓他產生了自卑感,打破了剛才有些旖旎的氛圍。

郝淑雯臉頰燥熱,女同志本身就比男同志要早熟一些,以往聽以往的女兵班長揮手吹牛,結過婚的聊的內容更是放肆,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以為離自己還很遙遠的她,有些東西,突然,萌芽了。

“門不當戶不對,比自己年齡還小,還毫無主見,農村出來的,如果跟裡面的人調換一下……性子~!”

少女的羞恥心,讓她思緒一片混亂,只能把劉峰隱藏的缺陷全部扒拉了出來,可能只有這樣,才能讓熱騰騰的臉蛋,溫度降下去些許。

這一幕,正好被報幕後,最後趕來的蕭穗子看見,不過沒有見著最開始有些旖旎的那一瞥,而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做賊心虛自欺欺人的樣子。

“戰友啊~戰友,我親愛滴兄弟,待到~嗷~~春風傳……!”

調控室內,歌曲的高音部分,透過單薄的房門,清晰無比的從內到外傳了出來,剛仔細觀察這兩人的蕭穗子,忽然被屋內的歌聲給吸引了過去。

看著兩個人在自己過來後,很自覺的把門當中的位置讓出來,蕭穗子左看看,右看看,一個靠牆搓鼻子,一個雙手背在身後玩手指,眼神都比較飄忽不定。

感覺現場的氣氛好像有什麼不對,但屋內的歌聲,簡直,太,太,太好聽了。

可能還是歌詞吧,只有當過兵的人,才能體會出這首歌當中的情感,與其共情,特別是還有著寫作天賦的文藝青年蕭穗子。

裡面的人明顯在緊急排練,還是臨上臺前的,蕭穗子確定這就是裡面那位準備的歌曲。

而且,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這明顯是一首新歌,而且,還是關於部隊的,關於戰友情的。

“你倆都聽完了?”

蕭穗子一手搭在了劉峰肩膀上,一手搭在了郝淑雯的肩膀上,等倆人看向自己時,嘴巴朝著裡面努了努嘴,也是光張嘴不出聲的問道。

郝淑雯下意識的點了一下頭,隨後又搖了一下頭,剛才她心浮氣躁,光顧著看面前的劉峰了,哪裡注意到裡面的歌聲。

相反,劉峰用力的點了點頭,還豎起了大拇指,看來也是十分認可裡面的歌曲。

“梭梭~!”

控制室的門驟然開啟,李峰站在門口,一臉玩味的看著門口的三人組,把襯衫長袖的扣子扣好後,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拍了拍灰。

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左邊的劉峰,右邊的郝淑雯,對視了一眼,郝淑雯大大咧咧一把抓住了劉峰的肩膀。

“前臺的燈光,你要不要看著再調一調,我感覺是不是有點太亮了~!”

解釋什麼解釋,郝淑雯可不願意給這個什麼中校好臉色,雖然他和自己父親,爺爺抽的一樣的煙,但,他又沒穿軍服,自己也沒做錯什麼,憑什麼怕他。

該說不說,一時的躊躇肯定會有,所以才會出現這一幕,找個理由把劉峰帶走,順帶警告一下他,有些東西,必須爛在肚子裡,不能說出去。

料想,蕭穗子應該沒看見,心虛的看了一眼之後,郝淑雯抱著手風琴,拽著劉峰,就準備離開。

“你們,不去找那倆人,到我這幹什麼?”

胳膊肘撐在門框上,李峰居高臨下的看著眼睛裡都是小星星的蕭穗子,跟小迷妹似的,擦了擦鼻子,衝那邊想走的兩人問道。

“聽歌啊,想看看你準備的什麼節目,我就聽到後邊,感覺不錯欸,是你自己寫的麼,需不需要找個人給你配樂,難道,你要清唱麼?”

門旁邊的兩位還沒說話,蕭穗子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出來,郝淑雯本來下意識的想捂蕭穗子嘴巴的,結果捂了個寂寞,小迷妹此時的態度,比她倆坦誠多了。

“我也沒聽過,不過唱的確實比較好,表達出了對部隊,對戰友之間依依不捨的感情,我想,要是我退伍的時候,聽到這首歌,得有多……!”

劉峰本來也不想遮遮掩掩,奈何是被郝淑雯拽著,得虧她想捂蕭穗子嘴巴子的時候,鬆開了手,不安的搓了搓手掌,也跟著點讚道。

“先說好,我可沒偷聽啊,她倆聽見是她倆,我只是路過而已,一個字都沒聽清,唱得好,唱得不好,我不知道~!”

三人組當中,只有郝淑雯此時還有些扭扭捏捏,看著李峰中校帶著揶揄的目光,大小姐索性雙手一掐腰,把自己渾身是刺的一面,再次展現了出來。

三個人,三個不同的性格,哪怕還沒到電影裡的時間線,十七八歲的她們,已經把自己內心的一面展現了出來,十來年後的事情,現在就能隱隱約約看出了其中的影子。

微微頜首,李峰饒有興趣,既然都聽見了,寫個譜,配個樂也不是不行,情唱考驗的是功底,他去ktv和同事們嗨的時候,可沒有底氣把背景音樂關了。

面對的觀眾裡有主任,多少也得尊重一下,其他人划水逃課那是因為彼此都是熟人,自己這個“外來戶”該出風頭的時候,也不能低調,增加印象,總比以後記不住要好。

“他(她)倆是我朋友,你呢?”

做了個請的動作,把蕭穗子和劉峰請進了控制室,眼看郝淑雯扭捏著也想跟進來,李峰大手撐在門框上,略帶玩味的說道。

“戚,有什麼了不起的,沒有我,她倆誰能譜曲,我還不想當你朋友呢~!”

見李峰這麼說,郝淑雯頓時炸了毛,像一隻小野貓似的,張牙舞爪了起來,表現出不屑的同時,還順帶嘲諷了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中校。

一把扒開了李峰的胳膊,拍了拍胸前抱著的手風琴,郝淑雯也堂而皇之的進來。

當然,也來晚了,前面的兩人,已經拿著李峰記錄的歌詞,已經津津有味的研究了起來,劉峰因為從頭聽到尾,還哼了一小段。

“真不錯,真不錯,我都感覺能寫出一篇短報了,也只有像你這樣退過伍的,恐怕才能寫的出來~!”

郝淑雯聞言也湊了過去,看起了單子上的歌詞,她比其他兩個人,還是專業一點,聽著劉峰哼出了那麼兩句,從口袋裡掏出鋼筆,已經開始標簡譜音符了。

看來,專業程度上,這個桀驁不馴的小丫頭,還是有著一些,驕傲的本錢,標了幾個後,還頗為不屑的看了看李峰。

“看我幹什麼,這本來就不是我做的~!”

李峰被瞅的也有點心虛,在心裡唸叨著,他還真不知道這首歌是什麼年代的,只是因為聽刀某唱過,比較符合當下和自身退過伍的情況,如果不是環境不允許,李峰還能拿出西海那邊的情歌。

“這首歌叫什麼?”

“還是叫《軍號》吧!”

涉及到版權問題,李峰託著下巴猶豫了一下,耳邊響起軍號聲,這才對嘛~!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無名小卒?不,我是深水巨鱷

白胖胖滴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