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絕對不是考駕照最合適的季節。
畢竟，在面對大自然時，不論是現在，還是往後幾十年，都無法與大自然抗衡。
為什麼選擇在所有駕駛員在山區考駕照，而不是選擇城裡，就是因為如此，目前的道路情況以及戰時要求，都是對於司機們在野外條件下，儘量貼近實際。
五輛塞滿了學員的大卡車，在斯蒂龐克這輛頭車的帶領下，接連駛進位於京城西邊的門頭溝車輛監理所。
當車輛穩穩停下時，車裡的學員們，早已收起了嬉笑打鬧之心，一個比一個臉色痛苦，剛才相互鼓舞的畫面彷彿已成了過去。
“他們來了，我這邊先下去！”
佟站長剛才在樓上一直如坐針氈，會議室裡，不光有自己的上上級領導，還有比領導級別還要高的領導，此時見“救星”們已經到來，頓時鬆了一口氣。
“該是什麼樣的成績，就得是什麼樣，不可以弄虛作假，佟站長，你這邊可要把好關吶！”
手剛搭在門把上，佟站長聽到了身後葉主任的話，趕忙點頭，練練稱是，這才彎了彎腰，帶上了會議室的那扇門。
“老金，今天咱們親自把關吧，趙副區長那邊，也是交代了，實事求是！”
看來還是沒忘記趙南北那邊打過的招呼，鬆了一口氣的，擦了把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佟站長和邊上的副站長兩人匆忙間，開了個碰頭會，直接拍板。
“所有人都站好，今天，並不是所有人都要考核，後邊報名的，沒在駕校考核過科目三的，今天是帶你們來看看大場面，唸到名字的，直接拿單子，進去填寫。”
停車場前，下了車的學員們手足無措，像一個提線木偶似的，聽著幾位教練的安排，站好隊伍，從李峰手中一個一個，接過帶著軋鋼廠運輸科鋼印的介紹信。
“打起精神，小夥子，小姑娘們，不要垂頭喪氣的，考不好下次再來，怕個錘子！”
一張紙介紹信從手中傳遞到學員的手心裡，緊張的人會捏的手指發白，也不乏手指頭打著哆嗦的，跟李峰上輩子考駕照是的那鏡頭其實差不了多少。
那時候比現在可嚴多了，各種攝像頭，紅外線冷漠的機器代替真人。不像現在，禁區和淘汰的區間幅度非常大，完全是人為控制。
不管怎麼樣，臨考試前，李教練說出鼓舞的話語，還是讓不少學員找回了信心，挺起了胸膛，邁進了辦公樓裡。
並不知曉上邊有幾位大老，正透過窗戶，看著樓下規規矩矩陸續進入辦事大廳的學員，李峰看見幾人簇擁著這位穿著中山裝的幹部，也能覺察出當中這位就是這個“車管所”的老大。
“你就是李峰？”
“佟站長，您好，您好，我是軋鋼廠副科長李峰，也是廠裡負責駕駛員培訓的負責人！”
主動上前，可“車管所”所長握了握手，李峰點了點了頭，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了香菸，準備給幾人散一散，企圖拉近關係。
看著面前的小夥子，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科長，監理站幾個人面色還有些驚歎，看到他老油條似的遞煙動作，稍微抿了抿嘴。
“工作時間，不方便抽，以後有的是機會！”
佟站長用手掌把李峰掏出的香菸擋了回去，開玩笑呢，上邊幾個人這時候肯定盯著呢，平時無所謂，接著也就接著了，現在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吶。
別說，樓上的黃爸，看著便宜女婿那跟人自來熟的樣子，那掏煙、遞煙的熟練動作，嘴角微微扯了扯，眼角的餘光看了眼一旁的葉主任。
“好，好，佟站長，確實麻煩你們了，這剛過完年，就給你們送來了這麼大的工作量！”
“李副科長說笑了！”
別人可以不抽菸，但是漂亮話不能不說，不論是自家便宜老丈人的面子，還是之前趙叔打招呼的緣故，場面上總是要抬舉一下的，這點人情世故，李峰還是手拿把掐。
“吉普車的擋位，有點難掛上，讓他們帶點勁兒！”
佟站長一臉笑意的看著經過自己邊上，面色帶著些學員們，連連點頭，用著只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稍微“提醒”了那麼一下。
畢竟這次有一百多號人，三輛車，平均一輛要經過六十個人，如果稍不注意，那等於是PASS了六十個人，那可就太狠了。
“感謝，佟主任，我瞭解了！”
還以為是他是不想邊上人聽見，李峰眨巴眨巴眼睛，回應了佟主任剛才好心的提醒。
辦事大廳內的人員，也沒有任何第一天上班就繁忙時不愉快的樣子，表情微笑的接待的每一個學員的疑問，幫他們指出填寫單子的問題，專業素養可以說很到位。
“走吧，考核在後邊，聽老趙說你這邊是在部隊學的駕照，恐怕沒經歷過這邊。”
看著李峰對於在大廳的學員們還有些不放心，佟站長朝著後邊揮了揮手，帶領著幾人向考核的場地走去。
“是的，佟站長，當時在南邊兒司訓大隊……”
隨著兩人的交流，到了辦公樓後邊，李峰才看到考核的場地，和考核車輛，看著那三輛鬆鬆垮垮，隨時像是會解體的車子，李峰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稍微鼓了起來。
怪不得剛才佟站長好心提醒，李峰心裡也做好了準備，畢竟前世考駕照時候，車管所用的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普桑。
自家廠裡的小車，雖然小車班作風拉跨，但該擦還是擦，不說跟新的差不多，至少外表看起來說得過去。
但是，車輛監理站這邊三輛小車，李峰走到近前，隨手開啟一扇車門，都怕車散架了，小心翼翼把車門合上。
“哈哈，別看這車破舊，李副科長，這車很耐用，老大哥那邊的，這些年可是幫咱們，解決了大麻煩！”
應該是看出了李峰面色糾結，佟站長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小兄弟，你別害怕，這玩意雖然舊了很，但是好使，不好使的擱那邊。
看著學員根據指示，一個個陸續進了考場，李峰也正色起來，還能咋整，這時候只能選擇相信了唄，也不能把自家廠裡的車子給送過來。
“小張，今天我們一起，你坐前頭，我在後邊，老金，你去那一輛，老孔，你帶著小孫！”
眼看正主們都來了，佟站長這次也算豁出去了，自己起了個帶頭作用，點兵點將，把三輛車的主考監督員全定了下來，接過了後邊辦事員遞來的考核表，率先坐進了車內。
看了另一邊，更加破舊的一輛大卡車，李峰嚥了咽口水，為後邊馬華過來考試時，充滿著擔憂。
“技術好的全分到吉普車那邊，跟他們說掛擋給我用點力，我聽老賈抱怨過，那輛車掛擋不好掛！”
眼看考官們全體上了車，並未插手學員分配，李峰直接把幾位跟進來教練喊了過來，田忌賽馬，考試差的用好點的車，免得遇到了突發狀況，那些半桶水晃盪的翻了車。
“收到！”
“好！”
幾位教練雖然不知道是科裡哪個老賈，但既然是李峰吩咐的，肯定相信他說出的話，跟著用力點了點頭。
率先進到後院的學員，一看教練們招呼自己們上幾輛小車，有些畏畏縮縮，直到李教練開始要踹人，這才一個接著一個迎著頭皮走向了決定命運的那輛車。
學員們提心吊膽的，自己這個負責人何嘗不是呢，雖然駕校進行過很多次考核，但是具體臨場發揮怎麼樣，李峰心裡也沒譜，別人可以亂，自己這個現場級別最高的負責人必須表現出沉穩的態度。
“老董，讓他們三個去交代就行，我差點忘了，今天估摸一天都得在這裡，你去打個電話，讓科長去找廠裡，人家這邊估計也不管吃，不能讓後邊的下午餓著肚子考，後勤咱們給他們管好，別讓他們考差了找藉口！”
看著幾輛小車，陸續被學員們用搖把打著火，開出了場地，李峰喊來董教練，特意交代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沒有任何時候，會比現在還要煎熬，從他不時端起手腕，看時間就能瞅出來，李峰現在心情，並不比車上的學員好受。
“回來了，回來了！”
，第一波考核的車輛，在學員們夾雜著驚喜與害怕的目光中，緩緩的開進了這個簡陋的停車場。
“等等，先別急！”
看出了車輛並未停下，而是選擇倒進剛才的位置，李峰伸手攔住了想要走上前的學員，看著三輛車，同時停了進去後，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怎麼樣？”
看著下車的三人，李峰率先走上前，詢問道。
“考官說換輪胎的速度滿了點兒，其他沒什麼，問我的問題我都答上來了！”
看著眼前不停摸著後腦勺的學員，李峰給他胸口重重的錘了一拳頭，怪不得耽誤了這麼長時間。
“好樣的~！”
“你這邊呢？”
“我這邊開的都正常，那輛吉普車，擋位確實沒咱們的好掛，不過原地掉頭，這塊沒啥問題，我也順利過了！”
這位是分在小吉普衛同學，因為駕駛技術過硬，第一個被李峰示意去選擇困難模式的學員，沒想到也是個開門紅。
“都聽見沒，其實很簡單，就跟你們在駕校裡學到的，考核的內容基本上差不多，不要緊張，不要害怕，下一個，過去！”
先是安慰了那些跟過來偷聽的學員們，隨後李峰看見車上的考官們等著急了，趕緊恢復秩序，按照前邊安排的順序，把後邊幾個推上前去。
看著學員們簇擁著第一波考核歸來的勇士們，詢問著車上考官會問的問題，這邊的李峰給幾位教練散了波華子，稍微鬆了一口氣。
再次看著三輛車再次使出了考場，這次李峰的心態，總算調整過來了，臉上散發著濃烈的自信，這裡隨機式的考核題目，自家考場裡全準備了，考不過的，回去肯定得挨狠狠操練一番。
“看樣子，挺不錯！”
會議室後邊的窗戶前，樓上的幾人依舊站在那裡，看著樓下的小車繼續駛了出去，葉主任這邊捧著的茶杯，總算是放在了茶几上。
“現在不比以往啦，咱們那時候，繳獲了車子，沒一個會開的，只能可惜的把它燒了，也就是到了後頭，這些技術兵種，才慢慢多了起來。”
會議室剛才一直陪著的郭書記看著葉主任神色稍微緩和了一點，順著他的話，提起了以往的過去。
“是吶，那時候會騎馬的都不多，騎兵都少的可憐，你提起這個，我倒想起了，一段曾經的故事！”
“那時候，一個團長，擅自行動，繳獲了一個騎兵營馬匹裝備，結果，哈哈……”
“那不用想，肯定是要服從組織分配，一個團，難道還想鬧一個騎兵營，通訊員都缺，更何況馬匹！”
郭書記看著葉主任笑的很開心，腦袋一轉，也能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這個團長可以說運氣好，也可以說是組織培養的好。
“那可不是，不然一個旅，恐怕不得組建個騎兵團，哪有那個美事！”
用著茶杯蓋撇去茶杯上的茶葉，葉主任臉上劃過一絲揶揄之色，彷彿當年發生的那一幕，還在自己的眼前。
“不過，還是不夠吶，現在的駕駛員，各個單位都缺乏，情況還是跟以往沒變化，以前缺的是馬和會騎馬的兵，現在缺的是駕駛員和車子！”
樓上的談話並不會影響到樓下，考試依舊在進行著，隨著時間的陸續推進，有人歡喜有人挨抽。
“你TN的，是不是使不上勁，都說了掛擋用力用力，平時看你挺機靈了，怎麼考核了就尥蹶子了！”
罵人的不是李峰，看著基本上絕大部分學員都能透過考核，他早已放寬了心。
罵人的是老董，被罵的面紅耳赤的學員不敢辯駁，頂著其他考過的學員詫異的目光，恨不得當眾鑽地縫裡。
“回去我再治你，當初就你小子我最有把握，結果你給我放岔子！”
臨近夜幕降臨，樓上的幾人早已從前邊離去，後邊樓下依舊守著的李峰，現在已經坐在長凳上，和幾個教練插科打諢了起來，可見考核成績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