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不是？”
站崗臺上下來的保衛瘦猴，看著疾步走來的人員，從站崗臺走了下來，等距離近到看清了面龐，還愣了一下。
去年，許樂當李峰的司機加跟班，從大門進進出出，不少保衛科的人員，都能記住許樂的樣貌，雖然換了身衣服，但人的容貌，可是不會變的。
沒辦法，只要經歷過他待著的最後一天，沒有誰會忘記那個猩紅色的血雨在天空中潑灑的場面。
也就是那一天，所有保衛科的人員，才知道，這個小夥，哪裡是司機吶，那明明是副廠長的警衛員。
兩人都展露了過人的身手，於無聲處放了個大驚雷，面前的這位和李副廠長打了個絕佳的配合，一個一槍命中敵特的肩膀，另一個刀切豬油，一刀把人帶走的場面，實在太過令人震撼。
瘦猴還清晰的記得，兩個人完事後，跟沒事人似的，坐在保衛科門口的臺階上，一起抽根菸的場面，那可是殺人啊，倆人都跟沒事人似的，還有說有笑。
“人呢~！”
時隔了將近一年，消失了的這位小爺重新出現在軋鋼廠門口，第一句話就是問自己人呢，瘦猴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問的是誰~！
“什麼人？”
“剛才進去的，拉板車的？”
沒時間解釋了，既然認識自己，許樂趕緊讓他開門，耽擱一分鐘，李峰搞不好就得有危險。
“哦，他啊，他找，找咱們李副廠~！”
瘦猴下意識的說完，突然看見許樂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好像記起了什麼，這個警衛員突然再次出現在軋鋼廠，而剛才那位，又是找李副廠長的……關鍵，人他還給放了進去。
精明過頭的瘦猴，聯想到什麼，臉色煞白，此時像是得了帕金森，手顫抖的厲害，開門的鑰匙突然懟不進鎖眼了，情急之下立馬拍起了門衛室的房門，讓裡面的人開啟。
“不會吧，不會吧，哦，哦，對了，小武，小武說了，副廠長不在，副廠長沒來，今天沒來上班~！”
瘦猴整個人都快哭了，人再次被放進去，這要是再被炸一次，保衛科真的得統統下崗了。
隨之而來的，是慶幸，是逃過一劫的慶幸，剛才幸好小武幹事還跟人提醒了一嘴，李副廠長估計還得等會兒到，讓人進去後先等著。
“怎麼了，他又是誰？”
開門的是臉上有條疤癩的李學武，聽著瘦猴拼命解釋的聲音都罕見的帶上了哭腔，以及門外還站著個陌生人，右手下意識的扶在了腰間。
“自己人，他是自己人，去年李峰李副廠長的警衛員，剛才進去的，進去的那個人有問題~！”
雖然李峰不在，但人已經放進去，警衛員再次過來，神色焦急，加上剛才問話的架勢，那個人肯定好不了一點。
“李副廠長今天沒來上班吧，小武幹事，你確定沒看見他來？”
像是說服了自己，再加上李學武就在跟前，瘦猴趕忙抓著李學武的胳膊，又十分焦急的求證到，只要人不在，哪怕有問題，抓了不就行了。
“是沒來，我從清早值班到現在就沒看見他進廠，你說他自己人，還是警衛員？”
去年，去年李學武還在往高原運送物資呢，他哪裡認識許樂，他也不是爆炸案的經歷者，不過聽瘦猴說之前進去的人有問題，立馬神情緊張了起來，但對許樂也是沒放鬆警惕。
門衛室裡屋的人，聽到了外邊的動靜，接二連三都走了出來，有認識許樂的，再次見面時，也跟剛才瘦猴的反應相同，同樣愣了一下，面面相覷。
“對，我們部門正在跟蹤他，結果沒想到他到了這裡，你們副廠長既然不在，那是最好，先別驚動他，他是什麼人，為什麼可以放進廠裡，去年的事情，都還沒長記性麼？”
聽說了李峰不在廠裡，許樂都快跳出胸口的心臟，終於沒有那麼亢奮了，直接攔住了要去動手抓人的疤臉幹事，朝站崗的瘦猴訓斥了起來。
說到去年的爆炸案，門衛室頓時有些躁動，親身經歷者，才知道那天有多兇險。
聯合調查組的組長連帶著組員，兩個死在了機關樓樓梯下，還有一個重度傷殘，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如果是保衛科自己人當時衝上去，可能結果也不比調查組的人好上多少，再加上當時還跑了一個，如果兩個都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死傷恐怕就不止這兩三個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份工作罷了，養家餬口的工作，和平年代，誰不想苟活著呢，想想都令人後怕。
“他說自己是麥店村村民，昨天李副廠長不是也都見過一個了，咱們廠裡要拆遷他們村建家屬樓，所以，就放進去了~！”
人是瘦猴放的，保衛科，他的鬼心思最多，巴不得廠裡快點把家屬樓建起來，再加上昨天就放進去一個，今天除了一輛空板車，也沒其他東西，他也就理所應當的放了進去。
不光是他，正在值班的李學武，未嘗沒有這層意思，他也不知道李副廠長什麼時間會到，聽說了是麥店村村民後，也未過多關注，早點談完早點建，早點建好，大家都有房住。
沒想到，這下出了紕漏~！
“你到底是什麼部門的？”
強裝鎮定的李學武，額頭上的疤癩像是一條活過來的蜈蚣，不停的在扭動著身軀，這是他皺起眉頭後，才會有的樣子，證明，這個年輕人，他，沉不住氣了。
“他，他特殊部門的，相信我，老貓，大春他們都知道~！”
瘦猴拽了拽李學武的袖子，讓他別在這較真，那次人家部門一水的吉普車，帶著數條流著口水的大狼狗下車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李學武目光看向了瘦猴說的兩人，見那兩位值班室出來的也畏畏縮縮的點了點頭，這才拍了拍額頭，一臉的頭疼，感覺自己好像工作出紕漏了，要給他哥惹麻煩了。
“沒事，先別驚動他，只要李峰人不在，他應該不會立刻動手，你剛才看仔細了麼，有沒有帶武器~？”
“沒，我保證，看的可仔細了，就是板車有沒有夾層我就不清楚了，而且，我們廠確實要拆麥店村，昨天副廠長真的見了村民，小伍幹事也知道的~！”
說到這，瘦猴其實心裡也沒底，剛才要說仔細，他還真沒多仔細，大概掃過了一眼罷了，但現在，只能這樣說了，反正，再出事，全體都得挨板子。
“拆遷建房？”
離開了那麼長時間，許樂還真沒想到，李峰迴來就開始給廠裡建家屬樓了。
“他真的有問題？”
李學文梳理了一下現在的線索，廠裡要拆遷建房的訊息，也就昨天中午才傳開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要拆哪，唯獨只有保衛科一部分人，廠裡的高層領導，以及麥店村的村民，才知道這些。
昨天才傳出去，今天中午沒到就來了人，還具體到能說出麥店村的名字，他只能懷疑，是不是瘦猴說的，面前這個特殊部門的人，是他們弄錯了。
“我們的人，馬上就到，你說我有沒有弄錯~！”
嗤笑了一聲，許樂跟這個疤臉的年輕人不願意多說什麼，徑直走到電話機前，就要把情況上報給鄭局，既然又牽扯到李峰，那隻能越級上報了。
別人可能不清楚，李副廠長在鄭朝陽心中的重量，但許樂可是門清，加上組長現在在那邊的車上，邊上也沒電話。
剛才保衛科人員的說法，他覺得也可能是一條重要的線索，這個人如果真的是麥店村的，那豈不是，就掏到他老窩了，就算不是，那能知道拆遷這個訊息，是不是意味著，他的老窩，距離麥店村也並不遠呢~！
而此時，小武幹事也走到了桌子前，茲事體大，他也要通知他哥哥了，很棘手，廠裡進去了一個可能帶來大麻煩的人，按照廠裡規定，他也得通知科長。
兩隻手，都朝著只有一臺的電話機伸了過去，幾乎同時握在了話筒上。
一個疤臉幹事，一個調查部調查員，幾乎是同時，看向了對方，目光接觸間，彷彿一道噼裡啪啦的閃電，讓門衛室的空氣，都產生了焦糊的味道。
“給他們解決吧，去年，去年，就是他們部門解決的，小武幹事，如果是那些人，我們還是別插手了~！”
還得是瘦猴，在這個僵持不下的時刻，和保衛科另外的兩個保衛人員，把他拽到了一旁，剛才那架勢，真怕兩個人當眾掐起來。
疤臉年輕人心不甘情不願的給扒拉到後邊，許樂瞅了他一臉不服的樣子，拿起了電話機，毫不猶豫的撥起了轉盤。
“歪，接市公安局，通訊處，轉么拐洞仨兩，核對完畢，接洞洞么~！”
“是我，二組蛋殼，接頭人已經進入軋鋼廠~！”
“是的，已經進去了，門崗初步檢查，並未攜帶武器，接頭人以麥店村村民的身份進去的，說是，因為是軋鋼廠要建家屬樓，要拆他們村，過來他談判的~！”
說完後，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許樂也不知道鄭局那邊什麼反應。
他光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
壓根看不到鄭朝陽那如同黑人問號的表情，是有多麼的錯綜複雜。
兜兜轉轉，怎麼又回到那小子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