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機器一旦開始正式運轉起來,普通人,可以說,頃刻間無所遁形。

沒有具體目標的時候,調查部的人員,看起來就像縮回了爪子的老虎,懶洋洋的趴在地上舔舐著爪子,但耳朵確是依舊警惕的豎立著,機警的搜尋著來自四周的風吹草動。

對於他們,可能早已經習慣了這樣,時刻枕戈待旦,遊走在黑暗中,讓那些魑魅魍魎,現出真身。

人員到齊後,04號會議室內濟濟一堂,隨著燈光關閉,牆上的則開始放映出於黃氏的放大版照片。

“下面進行案情通報~!”

冷酷聲音隨之而來,屋內瞬間安靜,只剩下了放映機嗡嗡的工作上。

“於黃氏,女,五十三歲,無任何學歷,四八年建國前夕,從燕郊搬遷至琉璃廠書店街165號,其有一養女,名為於秋蘭,收養登記時間為51年~!”

“夫,畢敏,燕郊人士,於四六年失蹤至今,渺無音訊~!”

隨著聲音的響起,放映機從於黃氏到於秋蘭,最後停止在了畢敏的檔案上,當然,沒有照片,只剩下簡單的文字介紹,以及檔案記錄。

相比於仍在世間的兩人,失蹤的那位,檔案上則非常簡單,臉頰有顆痦子,就是這個人短短的一聲,所能在世間留下的痕跡。

“疑為六三年,軋鋼廠爆炸案中傳遞情報的情報人員,鼴鼠的可能性很大,其無固定職業,每當天氣逐漸開始炎熱時,就在街頭走街串巷,靠賣冰棒賺取生活來源~!”

放映的機器再次回到了開頭,於黃氏“慈眉善目”的面龐,被放大到快有一個平方大小了,雖然是黑白的,但依然清晰無比。

一根長長的黑影先至,隨後教鞭就敲在了幕布上,負責案情介紹的人員,就站在幕布邊,隱藏在黑暗中,給下面的所有行動隊員,講述著案情的經過。

下邊人依然保持著安靜,還沒到案情討論的時間,所有人這個時候,主要負責的就是豎起耳朵聽,把訊息在腦海中匯總。

就像魔獸世界中,下團本時,團長在開怪前開始進行副本機制的講解,隨後隊員們摩拳擦掌嗚泱泱的準備衝。

相比於那些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悠十分不靠譜的隊員,明顯還是這裡的素質要專業許多,至少,這裡,人家能聽進去。

“其養女於秋蘭,中專畢業,工人文化宮工作,收養來源成謎,經過對比,與四八年崇文門外城關關廂陳家滅門案有相關牽連~!”

隨著介紹人員的話語聲,放映機器,把放大後的陳家合影照片,以及於秋蘭的照片,放映在幕布上,這下,下面稍微有了些動靜。

“這對夫妻,男子陳阿齊,女崔雲燕,於四六年冬生出第二個女兒,名為陳小芳,四八年陳家滅門案後失蹤,相信大家透過對比能稍微看的出來,現名於秋蘭的這位女子,相貌與崔雲燕十分相似~!”

“目前案件疑點重重,但有一點,現年五十三歲的於黃氏,深深的捲入到兩起案件當中,作為中間的關鍵節點,有很大的犯罪嫌疑,建議兩起案件併案調查,對於於黃氏本人,其社會關係要著重進行暗訪,養女於秋蘭,是否知曉真實情況還有待調查!”

隨著話音結束,陳家一家的合影,於黃氏的照片,於秋蘭的照片,幾乎同時消失,講解的人員現出了真身。

哦~,原來是李副廠長吶,怪不得整出了很多新的名詞,讓這幫行動人員也學習到了。

“一個賣冰棒的老太太,軋鋼廠爆炸案中,請問是如何牽扯到其中的,請問能否進行說明~!”

聽到下面的問題,李峰面色有些僵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時,可是他嘴巴一張,一嘟嚕說出口的。

該說不說,責任在他自己。

“咳咳,其藉著賣冰棒的時機,與爆炸案受害人有過短時間接觸,套出了一部分關鍵訊息~!”

雖然燈光亮了起來,但李峰的臉色,明顯已經黑了下去,帶著一絲扭捏,半分婉轉,把事情說的稍微委婉了一點。

“四八年,三十九歲,從農村進城,本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畢竟論安全性,當時的燕郊可比京城來的安全許多,從這個時間上來看,應該也是早有預謀~!”

“五十三歲,這要是可以確定下來,算的是我人生中,碰到年齡最大的女特務了~!”

既然不用經過情報部門蒐集,而是直接點名行動部門出馬,那基本就是確定的八九不離十了,加上剛才的案情通報,大家心裡也基本清楚。

牽扯到一起案件中,還可能是偶然,一旦兩起案件中都有她的身影,那收養養女的作為掩護,甚至培養下一個給她接班的人員,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案情分析已經結束,不能因為嫌疑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大家就放鬆警惕,不論是老是小,我們的態度,都要嚴肅,兔子蹬鷹的事兒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行動二組的人員,李峰基本上都不認識,掃過一眼後,看他們開始進行分工,他則是放下了手中的教鞭,開門走出了門外,站在走廊上,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

講道理,事情到了這裡,已經跟他沒有多大關係了,雖然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但無疑給調查部解決了最大的困難,那就是確定人員。

剩下的走訪調查,實時監控,乃至布控抓捕,這棟樓裡,他就是個二把刀的瓦匠了,參與不進去。

主要是,他也不忍心看到,如果於秋蘭那個小女孩,萬一也涉足其中,對於遠在高盧的那位大姨來說,得有多難受。

父母暴斃,還留下了一個親妹妹,結果,親妹妹認賊做母,還幫著賊人打掩護,不光大姨接受不了,李峰都接受不了,這樣被人故意操控,戲耍的人生,對誰來說,都是一個悲劇。

麻醉師柯南畢竟是動漫,李峰現在所接觸到的,對他來說,那是血淋淋的現實。

“你好,二組組長沈心念,李峰同志,感謝對許樂的照顧,給你添麻煩了~!”

身後的會議室房門開啟,看著在走廊上抽菸的李峰,一位長相普普通通的國字臉漢子走到了李峰身旁,主動伸出了右手。

“算不上麻煩,都是自己人~!”

李峰和對方對視了一眼,掐滅了菸頭後,兩人握了握手。

“所以,買冰棒的人是你吧,他原先不喜歡吃這些?”

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沈組長這麼一說,李峰突然感覺,右手的力氣好像無窮無盡,真的好想對著他的國字臉抽上去,看能不能抽成許大茂那樣的驢臉。

“人是會變的,你但凡說我教他找物件,也比說我教他吃冰棒,聽的讓人舒坦吧~!”

捏不過,對方的手勁甚至比李峰還來的大一點,事關男同志的尊嚴,李峰也只會承認,比他力氣大了一點點而已,抽手出來,往對方的肩膀擂了一拳。

“他是變了,去你那出任務回來後,就喜歡給樓裡的女同事買冰棒,這不會也是你教的?”

“還有這回事兒?”

李峰撓了撓下巴,自己有教過許樂,給女同事買冰棒麼,這不成舔狗了麼,外人也就算了,女同事都下手?

這棟樓裡的男同志,感覺脾氣都怪怪的,心思一個比一個深,這種追女孩子的手段,跟他們的性格一對比,簡直不要太下作。

“所以他那文工團舞蹈老師的物件,也是你幫他找的咯?”

“拿下了?”

李峰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臉詫異的看向沈心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麼一提醒,好像是有那麼回事,不會是,李楠之前的那個老師吧~!

“從國外回來給她帶禮物了,一把小提琴,並不便宜,而且,她收下了~!”

沈心念的目光隨之看向了窗外,目光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感覺可能心裡有些堵的慌,原本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年輕人,任勞任怨加班執勤,跟過一次李峰後,突然,對男女之事開了竅了,假也多了,他不懷疑李峰,還能懷疑誰。

“這事兒,我不清楚,我可沒批這種經費~!”

“他找老葛他們借的,你把他帶的很好,但,下次,收著點兒~!”

說完,沈心念轉身離開,李峰隱約間感覺聽到了他後槽牙碾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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