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妄有句話沒有說出口。

如果林穗的父母不答應,他是不會堅持的。

既然下決心談感情,戚妄仍舊是想要純粹一點。

他現在能做自己的主,林穗卻還要考慮父母的心情。

因為自己的存在,讓他們二老跟著操心,那不是戚妄的初衷。

至於說是否會面對林父林母的考驗,戚妄拒絕被考驗。

你們可以選擇考驗我,我也可以拒絕接受你們的考驗。

一個初一,一個十五,沒有對錯,只有選擇。

他已經過了為愛情可以不斷讓步的年紀了。

現在最大的責任,一是看著戚檸幸福,二是陪伴戚琛成人。

或許這對林穗不公平,戚妄也從未瞞著對方。

該說的都已經和她說清楚了,也給了林穗選擇的權利。

**

臘月二十七,上午。

兩個中年大漢過來接陳嫂回家,這是她的兩個兒子。

戚琛大清早幫忙把東西搬到大門外,陪著陳嫂在門衛處聊天。

說是戚家的門衛,實際上這裡是高規格的標準間。

有單獨寬敞的活動室,兩人一間屋子,獨立衛生間。

這些人本身就是強迫症,每天能把房間各處擦得反光,根本就不需要旁人幫他們做保潔。

可能是職業習慣。

逢年過節,曲波也不讓戚妄請保潔了,他們幾個人直接包攬下來。

當然,保潔費肯定是要出的。

“陳嫂,是不是你們家的車?”戚琛指著窗外,由遠及近駛來的那輛黑色的君越。

陳嫂伸長脖子看了眼,笑眯眯的往外走。

“是我兒子來了。”

曲波幾個人也跟著走出來。

待車子在別墅門前停下,兩個男人下車,看到放在門前的十幾個箱子,哭笑不得。

“媽,僱主家又給了這麼多年貨?”

陳嫂笑著連連點頭,“能拉的完嗎?”

劉健開啟後備箱,“應該是放不下。”

這還計算著後座的位置。

戚琛不在意,“放不下讓人幫你們送過去。”

兩人知道這是自家老媽的僱主,因為找了這份工作,逢年過節他們家都能吃到不少好東西。

倒也不是非要貪圖這些口腹之慾,主要是他們老媽一把年紀了閒不住,尤其是不願意帶孫子。

甚至連兒媳婦的月子都沒有伺候。

最開始就說了,她只出錢,讓兒媳婦的孃家媽過來照顧。

兩家自然沒意見,婆媳之間的關係自來就是千古難題。

也就是現如今似乎找到了一點平衡。

婆婆呢,在面對兒媳婦的時候,要麼出錢,要麼出力,兩樣都不出,那就閉嘴。

陳嫂不一樣,她出錢不出力,同時還知道不摻和兩個兒子的夫妻生活。

別看在最開始剛有孩子的時候,可能手忙腳亂了一點,至少沒有婆婆在眼前指手畫腳,還是很舒心的。

戚琛招呼曲波去開車,“陳嫂,我跟著你去認認門。”

陳嫂笑的合不攏嘴,“陳嫂家裡小,小少爺可別嫌棄。”

“沒事兒,我也住過小房子。”戚琛寒假期間還沒出去玩呢,知道陳嫂年底要回家,這幾天幫著姐姐在家裡給她準備年禮。

畢竟辛苦照顧了他們一整年,小少爺可是個懂得感恩的乖巧少年呢。

“過年在陳嫂的房子裡過嗎?”

“對!”陳嫂點頭,“房子常年不開火,沒有煙火氣,老化的會很快,每年過年回去開開火,通通灶。”

曲波開的是一輛價值五六百萬的車,跟在陳嫂一家後邊。

大約在四十多分鐘,車子在一條相對狹窄的巷子裡停下。

這條巷子只有兩戶人家,其中一戶已經不在這裡住了。

門口兩個中年女子,和三個少男少女看到後,笑著上前開啟門。

“媽,回來了。”

“奶奶!”三個孩子對陳嫂也表現的很親暱。

戚琛下車後,打量著眼前的房子,從外面除了感覺到整潔外,並沒有其他的感觸。

“小少爺,進來喝杯水吧。”

戚琛當然不會馬上離開,幫忙把東西拎了進去。

院子裡不大,粗略也就五六十平,兩邊是廂房,正房有四間。

這比他們之前住的那套小房子還要小。

劉家人好奇的看著戚琛,並沒有什麼高低心態。

本身劉健劉康兄弟倆的日子過得就已經算是不錯了,至少能在帝都買得起房子。

兩人的房子,陳嫂沒有幫襯太多。

之前聽她和姐姐閒聊時說起過,早些年只是每人給了十四萬塊錢,那是家裡僅有的積蓄了,還是陳嫂老兩口辛苦幾十年存下來的。

說真的,能遇到陳嫂這樣的婆婆,那是燒了高香了。

劉家的三個孩子年齡和戚琛差不多大,都在讀中學,不過並沒有在實驗。

進屋後,陳嫂給戚琛和曲波倒了熱水,絲毫沒有因為家裡的逼仄感到羞窘。

如果真的有錢,也不會去戚家做保姆了。

“小少爺中午留下來吃飯吧。”

“不留了。”戚琛搖頭,“小叔今天不在家,我得回去陪我姐。”

陳嫂欣慰笑了,“大小姐有時先生陪著。”

“哎,說的也是啊。”戚琛一下子反應過來,扭頭看向身邊的曲波,“曲哥,給我姐說聲,咱們中午在陳嫂這裡吃飯。”

“好!”

曲波掏出手機去了庭院。

兩分鐘後回來,衝著戚琛搖頭,“戚小姐沒答應,讓咱們午飯前回去。時先生中午和戚先生在外面有酒會。”

“那就沒辦法了。”

兩人在這邊陪著陳嫂閒聊了一會兒,快十一點的時候離開了。

他們走後,家裡幾個孩子衝到了隔壁房間,看奶奶都帶回來什麼年禮。

陳嫂也不攔著,笑眯眯的看著孫子孫女的舉動。

這其實很好理解,他們都不是喜歡貪小便宜的孩子,這就好比是開盲盒,誰都有好奇心。

之前戚檸就買了好幾個等身高的,差不多有上千個盲盒回來拆。

可惜她拆了幾十個就煩了,後來剩下的還是陳嫂慢慢拆完組裝的,都是些卡通的小娃娃。

現在都擺在戚家老宅一樓書廳的玻璃櫃裡,整整齊齊的,好像等待將軍檢閱計程車兵。

“媽,又給的龍蝦?”劉健妻子看到盒子裡面擺放著兩隻大龍蝦,這樣的盒子有五個,足足十隻。

陳嫂現在倒是不饞這個了,在戚家做工經常吃。

“今年回孃家的時候,你們倆帶過去吧。”陳嫂道。

大兒媳搖頭,“這是那邊給您的,咱們自己在家裡吃,人家看的是您的面子,知道給了您後,您沒有吃,那多不合適。”

都說十年看婆十年看媳,劉家的兩個兒媳婦,並不是個往孃家抓東西的性子。

陳嫂不插手他們的小家,兩個兒媳婦就把小家當成自己的地盤,也就沒有往婆家撈東西的習慣。

如果陳嫂把兩個兒子攥在手裡,甚至還不講道理的摻和到他們的小家裡,恐怕做兒媳的對這個家就無法產生認同感,她們就會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免得沒有後路。

陳嫂也沒多說什麼,帶不帶的都隨意,反正她自己是吃不動,最後還是進了孫子孫女的肚子裡。

最後一個月,陳嫂沒有把錢給兒媳婦。

準備到了正月初一,給三個孩子包個紅包。

門外,兩個兒子在打掃庭院,屋子裡婆媳也開始灑掃,三個孩子跟在旁邊打下手。

**

雲家,這個年指定是過不好了。

結了婚的沒打算回去,沒結婚的都在外邊忙著工作。

雲父雲母看著清冷的別墅,女兒從回來後就悶在房間裡,老兩口更是不敢輕易出門,就怕遇到熟人,被旁人指指點點。

活了大半輩子了,臨老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兩人這段時間,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

臨近黃昏,一輛很普通的黑色轎車停在雲家別墅門前。

很快,帶著棒球帽和口罩的青年男子走進燈火通明的客廳。

摘掉口罩和帽子,隨後扔到玄關,男子連室內鞋都沒換,直接走了進來。

男人長著一張建模臉,沒有小鮮肉的柔和與鮮嫩,卻自有一股凌然的魅力。

“叫我回來做什麼?”

雲惜懶散的窩在客廳,看著眼前的父母。

“醜話我先說在前面,如果是讓我為雲暖煙出錢出力,還是免開尊口,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嘴邊的話還不等說出口,就被兒子堵在喉嚨裡,灼燒的二老心口火辣辣的疼。

緊接著就是無法壓抑的氣氛和委屈。

“老六,你這是什麼話,暖暖可是你的親妹妹。”

“對啊!”雲惜不在意的聳肩,“是親妹妹,怎麼了?她不是我媽,不是我女兒,我既沒有贍養她的義務,更沒有撫養她的責任。你們倆擦擦眼,她是個成年人,而且還是離過一次婚的成年人,她把自己的人生過得這麼糟糕,是我的責任嗎?”

不得不說,雲惜的這番話,扎的兩人心臟都在滴血。

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能說出這麼冷血的話來。

“老六,你們哥幾個可是看著暖暖長大的,她現在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做為哥哥怎麼還在這裡落井下石。”雲母的臉色刷白,說話時雙唇還在不停的顫抖。

雲惜都懶得聽父母這些言論了。

他低頭玩手機,態度有些漫不經心。

“誰欺負她了?”

看父母訥訥的表情,他嗤笑道:“莊夢洲?沒有吧。明明是她把人家莊夢洲欺負的有口難言,最終公司為她賠進去上百億,落得個離婚的下場。”

“西里斯?”

提起這個名字,他也不想說什麼了。

“有人把資料傳到了大哥那邊,她在和西里斯訂婚期間,和西里斯的兩個好友的的確確是發生了關係。”

雲母傻眼。

雲父則是滿臉赤紅的起身反駁,“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他和老伴當時就住在諾頓城堡裡,如果女兒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和別的男人有什麼,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假如都是真的,他這張老臉可是被女兒撕下來,狠狠的扔在地上踐踏。

這是雲父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老六,你是不是看錯了,暖暖可是你親妹妹,你怎麼能聯合外人汙衊她的清白。”

雲母要崩潰了。

那可是她從小呵護寵愛到大的孩子,她在自己眼裡,就是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

怎麼可能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呢?

雲惜懶得和他們說了。

照片尺度太大,否則他真想拍在父母眼前,讓他們仔仔細細的看個清楚。

那個剝奪了七個兄長的偏愛長大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小仙女。

最開始就是個好壞參半的女孩子,他們作為兄長,也不會如此生氣。

最起碼那時候可以在旁邊幫她一把。

可雲暖煙呢?

她一直都表現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好似在這人世汙泥中盛開的一朵清雅小百花,顫顫巍巍的惹人憐愛,若是沒人保護,早晚要被這份汙濁拉入泥潭。

所以,他們兄弟七人,把她小心呵護在掌心。

生怕被狂風驟雨給打落塵埃。

事實上,她什麼都知道。

知道父母偏愛他,知道七個哥哥將她寵著,甚至知道一次性的找那麼多備胎是不好的行為。

她很聰明,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去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

包括父母,包括兄長。

之前可能不覺得哪裡不對,自從雲暖煙去了Y國,幾個人越來越頭腦清明,想到自己曾經做的一切,都為自己感到不值。

兄妹之間的確要相互愛護尊重,雲暖煙卻是那顆菟絲花,紮根在雲家的土壤裡,肆意的吸取著所有人的養分,絲毫不管他們的心情和感受。

撒的每一個嬌,做的每一件事,仔細分析,都流露出赤裸裸的自私。

雲暖煙是個精緻的人,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她能給自己做的每一件錯事,找到一個最完美的藉口。

將所有的動機,全部歸咎到旁人的身上。

說到底,她總能讓自己站在無辜者的位置,告訴眾人,“看哪都是他們逼我的我也不想的卻沒有任何辦法”的樣子。

“你們願意,可以養她一輩子,但是別為了餵養你們這個女兒,把兒子當成養料。”

雲惜明天還要趕通告,不願意在這邊停留太久。

與其和父母在這裡討論雲暖煙的問題,還不如回去睡覺補充體力呢。

“你們老了,我們還正當年。除非你們想日後靠著雲暖煙給你們養老,否則就別用她的破事,來打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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