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京城，萬物蕭條。
一棵棵巨大的白楊樹，矗立在道路的兩端。
光熘熘的葉子，沒有一絲的生氣。
偶爾還有幾隻烏鴉“哇哇哇”的叫著，讓人感到煩躁。
街道上的百姓都已經被清場了，為的就是讓朱棣的隊伍能夠最快的速度到達染色作坊。
不過，當隊伍透過一處作坊的時候，卻是勐地有幾個炸藥包從牆裡面被拋了出來。
“轟隆！”
哪怕是扔在了水泥道路上，也是引起了巨大的聲響。
大前鋒的錦衣衛立馬就人仰馬翻，死傷了好幾個。
“有刺客！”
“保護皇上！”
很快的，隊伍就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畢竟，大部分人都是什麼的都不懂。
以為這只是一次的普通的視察而已。
現在出現了火藥包爆炸的事情，自然知道是遇到刺客了。
“彭！”
“彭！”
很快的，就有不少人從作坊門口衝了出來。
甚至有些人站在作坊的牆壁上面開始端著火銃在射擊。
剛剛遭受襲擊的隊伍，遇到了短暫的慌亂之後，立馬就開始了反擊。
與此同時，訊號彈也被髮射了出去。
“皇上，火藥包、火銃，甚至還有火炮的聲音。”
“他們的膽子實在是太大膽了，太大膽了啊。”
朱棣身邊，亦失哈的表情也有點變化。
太孫黨的反撲，比他想象的要激烈很多啊。
居然連炸藥包和火炮都用上了。
這是他們之前沒有預料到的。
“瞻基畢竟是當了二十年的皇太孫，影響力還是有的。”
“如今又有張輔這個英國公在旁邊幫忙，出現這個局面也不算讓人感到意外。”
朱棣面無表情的在那裡坐著。
此時，馬車的窗戶已經被一塊厚厚的鐵板給擋住了。
車門的方向，也被厚厚的鐵門給封了起來。
車廂裡面一顆夜明珠放在那裡，倒是一點也不顯得昏暗。
“這麼大的動靜，估計這個事情瞞是瞞不下去了。”
“到時候北京城中肯定會議論紛紛。”
“皇上，下一步的打算，還得早做安排才行。”
亦失哈的這個提醒，也算是非常及時了。
畢竟計劃有變，相應的一些動作也要跟著改變才行。
要不然到時候容易生出一些是非出來。
……
“王爺，他們動手了。”
“他們終於還是動手了。”
楊士奇此時的心情很是激動。
明明是被襲擊的一方，他卻是一點也不擔心。
朱瞻墉身邊的護衛的戰鬥力，他可是見識過的。
哪怕是叛亂的隊伍實力很是強大，他也不是很擔心。
“也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
“西洋那邊的非洲，是我大哥的好去處啊。”
朱瞻墉對現在的局面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這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無非就是對方的動靜搞的比想象的要大一些而已。
這也沒有什麼。
“王爺，太孫殿下當了二十年的皇位繼承人，放他離開，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楊士奇顯然是希望朱瞻基能夠死在北京城。
再不濟也是被幽禁起來。
要不然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亂子。
“沒有必要，當初爺爺專門跟我討論過這個話題的。”
“非洲距離大明那麼的遠，大哥哪怕是在那邊做出了什麼成績，也威脅不到大明。”
“相反的，極西之地的許多國家，現在也正在崛起。”
“我大明在非洲要是有落腳點，對壓制這些國家來說，是一個有利的事情。”
朱瞻墉考慮事情，自然是更加的全面一些。
對他來說，朱瞻基的威脅根本就不算什麼。
再說了，流放他到非洲，自己難道一個探子都不安插的嗎？
到時候朱瞻基每天跟誰同房，他都能知道。
還指望著他能夠搞出什麼大動作出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自己在位的時候，那是不可能的。
至於自己死了之後，那個時候大明已經是日不落帝國了。
是不是能夠一直維持著這個榮光，就要看子孫後代的努力了。
但那也是幾十年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不需要想那麼多。
“王爺……”
楊士奇還想著勸說什麼，不過朱瞻墉揮了揮手，直接說：“這個事情就這樣子。”
“接下來我們要考慮如何應對新的局面了。”
……
有心算無心。
剛開始的時候，太孫黨的人馬進攻還是非常順利的。
“太孫殿下，皇上和太子殿下還有越王殿下的馬車都被圍起來了。”
“按照這個速度，等到其他地方的援軍過來，大局已定了。”
張輔此時跟朱瞻基站在作坊牆壁的一處梯子上，看著外面的混亂局面，臉上充滿了信心。
為了今天，他可是做了很充分的準備。
不僅把火銃都給搞出來了，還把火炮和炸藥包給搞出來了。
這也是現在的進攻那麼順利的重要原因。
“只要沒有徹底的俘虜他們，這個事情就還不算完畢。”
“現在這個局面進展的非常順利，我反倒是覺得有點不正常了。”
此時此刻，朱瞻基難免患得患失了起來。
沒辦法，都到了這個時候了。
他要是不擔心，那是假的。
“太孫殿下，別看新軍很是厲害，但是這裡畢竟是北京城，我們又是突然襲擊，越王府的人反應不過來也是很正常的。”
“甚至他們一直以為我們不敢走出這麼一步，所以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也是不奇怪的。”
“您就看著吧，很快就會有勝利的訊息傳過來了。”
張輔看著自己這邊的人馬慢慢的把幾輛馬車圍了起來，包圍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
臉上的笑容是再也掩飾不住了。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包圍圈裡頭卻是傳來了一陣密集的槍聲。
那聲音的密集程度，彷彿是有上萬人馬在同時開槍。
讓大家都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勁。
而原本還是進展很順利的叛軍，一瞬間就倒下了一大片。
轉輪手槍在近距離的進攻之下，徹底的發揮了自己的戰鬥力。
一瞬間就將所有的子彈都給打了出去。
衝在最前面的幾百人，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全部倒下去了。
而伴隨著轉輪手槍的射擊，其他的反擊也都開始了。
亦失哈屬下的東廠人馬，雖然裝備不如越王府的護衛，但也都是不差的。
再加上不少人還裝備了連弩，現在反應過來之後，局面立馬就開始不同了。
更加讓叛軍感到絕望的是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飄過來了上百架熱氣球。
上面的人明顯不是他們的人。
這麼一來，叛軍的軍心在一瞬間就丟了。
除了少部分骨幹還想著反抗一下，一些不明白情況的人，已經開始停下來觀望了。
這麼一來，朱瞻基就親眼見證了什麼叫做兵敗如山倒。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呢？”
“這不正常啊！”
“他們難道還有什麼特別的武器沒有拿出來嗎？”
張輔在牆上有點失魂落魄。
剛剛有多麼的開心，有多麼的激動，現在就有多麼的傷心，多麼的落魄。
這種從天堂掉到了地獄的感受，只有他老爹戰死的訊息傳回來的時候他曾經感受過。
“英國公！”
“怎麼辦？”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朱瞻基慌了。
劇本不是這樣子的啊。
“太孫殿下，我們在天津衛安排了船隊，隨時可以接應我們離開。”
“要不趁著現在局面還比較混亂，我們趕緊去天津衛？”
張輔第一個想法就是逃跑。
對於海外的情況，他還是比較瞭解的。
當年他在安南打了那麼多年，也是有一些人馬在海外可以調配。
甚至英國公府這幾年在西洋和南洋都有一些發展，他覺得可以利用起來。
“逃？”
“你覺得爺爺和瞻墉會讓我們逃嗎？”
“熱氣球營那麼快就出現了，這明顯是不正常的。”
“我們今天的表演，人家早就看透了。”
朱瞻基很聰明。
要不然也可能那麼小的時候就被稱呼為“好聖孫。”
所以很快的他就想明白了。
事後反思一下，自己這邊搞出來那麼大的動靜，對方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不說皇上身邊有錦衣衛和東廠，就是越王府的情報調查局，也不是那麼好惹的啊。
原來人家早就一清二楚了，就等著自己像是猴子一樣的在那裡蹦躂呢。
想到這裡，朱瞻基心中一片冰涼。
完了！
自己徹底的完了！
“太孫殿下，事情沒有到最後的時刻，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海外的情況現在也跟以前不同了，只要我們在海外站穩了腳跟，不是什麼機會都沒有的。”
“特別是現在海外肯定不知道我們的事情，到時候還有可能把越王府在海外的部署力量給收編一部分。”
張輔肯定是不死心的。
如果繼續留下來，朱瞻基可能還能保住一條命，他肯定是沒戲的。
“逃不掉的。”
“熱氣球營都出來了，你四條腿還能跑得過嗎？”
朱瞻基倒也不是一丁點都沒有心動。
而是他覺得真的沒有機會。
既然對方事前已經知道了，故意要讓自己跳出來。
那麼後續的佈置肯定也是不會少的。
不管是朱棣還是朱瞻墉，都不是那麼蠢的人。
“太孫殿下，我們安排了人馬就攻打越王府，也許那邊也有新的進展。”
“到時候可以拿越王府的人來要挾一下。”
張輔想到自己的另外一路人馬安排，覺得還有一點點希望。
“瞻墉並沒有孩子，我爹就在人群之中，我娘在東宮裡頭。”
“你說覺得拿越王妃來威脅，還是拿誰來威脅呢？”
朱瞻基這麼一說，張輔也是心中一涼。
之前只想著要把越王府拿下，把裡面的財寶都給控制起來。
現在看來，其實沒有什麼用處啊。
特別是這邊的進展不順利的情況下，那就更加沒有意義了。
“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張輔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餓速度灰敗了下來。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願賭服輸，讓大家投降吧。”
“那些人都是不知情的人，沒有必要讓他們死在這樣子的場合。”
朱瞻基覺得自己就是死，也要死的有點骨氣。
他不想跪在那裡乞討一樣的求著大家饒自己一條性命。
天空中現在都是熱氣球營的人馬，局面已經完全不同了。
很快的，伴隨著張輔的命令，局面迅速地變化了。
熱氣球上有一半的人馬直接降落，將四周給包圍了起來。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控制了俘虜的人員。
而這個時候，朱棣、朱高熾和朱瞻墉，也從馬車裡頭出來了。
……
“瞻基，你又何必如此呢？”
看到朱瞻基也押送到了自己跟前，朱棣的臉上並沒有什麼開心的表情。
這個局面他雖然已經有預料到，但是並不是他期待的。
說實話，他還是希望朱瞻基主動的選擇推出，當一個安穩的王爺。
奈何終究沒有按照他希望的方向發展啊。
“爺爺，都這個樣子了，我多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
“不管是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接受。”
朱瞻基沒有痛苦涕零。
那不是他的風格。
“皇上，四周現在還很是混輪，要不就先回宮吧？”
朱高熾現在也很亂。
他知道的情況沒有朱棣多，但是上次朱棣跟他談話之後，他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沒想到這個預感今天變成了真的場面。
他還有點接受不了。
那肥胖的身軀，要不是旁邊有太監攙扶著，都要站立不住了。
“不，有什麼事就現在處理，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朱棣可是馬上得來的江山，做事很是果斷。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那就把事情給徹底的定下來。
免得朝中還有人有別樣的心思。
“皇太孫朱瞻基犯上作亂，廢為庶民。”
“越王朱瞻墉賢明有才，立為皇太孫。”
“禮部擇取良辰吉日，朕要禪讓皇位給皇太孫。”
朱棣快刀斬亂麻，直接公佈了自己的決定。
這個決定，大家雖然有點準備，但還是嚇了一跳。
特別是皇位禪讓的事情，怎麼那麼兒戲？
跟著過來的幾位大臣，很想要說點什麼。
但是看到四周一片鮮血，又什麼都不想說了。
到了這個局面，皇位遲早是越王殿下的了。
現在多說話，豈不是得罪人？
得罪了新的皇帝，沒有好果子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