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那晚趕到家的時候已經七點了。

天色早黑了下來。

女兒吃了雞蛋麵,和邵曉倩坐在沙發上學習網上幼兒教程。

李正推開家門免不了又要面對一番邵曉倩的嗔怨,說他忙起來把家都給忘了。

嗔怨歸嗔怨,但丈夫的回來讓邵曉倩還是很高興,上去接過李正手裡的包,又拿出拖鞋給他換。

李正忙不迭地取了圍裙穿上,捋起袖子進了廚房。

家裡的小阿姨是邵曉倩那邊老家的一個親戚,請過來幫忙照顧孩子的。

因為丈母孃已經去了京城陪老爺子,沒了老人家的照應,小兩口只能自己靠自己。

加上這個家庭的特殊,李正和邵曉倩都是軍人,有段時間邵曉倩都不得不晚上接了孩子把她帶去情偵旅的食堂跟自己一起吃飯。

就這麼維持了一年,某次丈母孃李月琴回來g市,到了倆夫妻家裡發現大門緊鎖,去情偵旅那邊才找到了自己的閨女和外孫女。

見面的時候正值冬天,地點是在辦公室裡,邵曉倩在工作,兩歲不到的茜茜自己在地上玩,鼻涕淌了一根出來,掛在人中上,兩隻小臉蛋紅撲撲的,有些乾裂,讓人瞧著就可憐。

李月琴頓時就黑了臉,等邵曉倩加完班一起回去的路上沒忍住就發火了。

在她看來,這倆口子簡直不會過日子,當年自己和老邵結婚那麼多年,也都在部隊裡工作,沒見鬧得這麼狼狽,也沒虧待自己閨女。

“那時候你也跟茜茜那麼大,我可沒把你的臉凍成這樣,我再忙,也託人照看好你,送你上幼兒園,接你放學……”

李月琴一路嘮叨,也不知是疼惜還是惱火,反正言語間除了埋怨還有心疼。

這事之後,李月琴親自回了一趟老家,出了不菲的工資找了一位手腳麻利的遠房親戚過來幫忙照應。

之後又和李正倆口子好好談了一次心,中心內容就是倆人既然都是軍人,也都在關鍵部門工作,那麼魚與熊掌是不可兼得的,總有一個要犧牲自己來照應家庭。

沒人能既要又要。

經過深思熟慮,邵曉倩同意犧牲自己的事業。

沒過多久,她從情偵旅調到了g市的一所軍校,在特種作戰系裡教授戰場資訊與情報分析專業。

院校比情偵旅這種單位要悠閒不少,加上請來的小阿姨的照顧,用李月琴的話講,這個家總算有個家的樣子了,從前那樣不叫一個家,那妥妥就是革命同志搭夥過日子。

小阿姨拔菜都擇好也切好了,李正上去就熱油下鍋,開啟抽油煙機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做水煮魚片的時候,邵曉倩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進了廚房,拿了雙筷子直接夾了一塊還沒上桌的魚片塞進嘴裡,細嚼慢嚥了一番誇獎道:“李旅長的手藝沒有退步啊,在433旅裡難道也經常下廚?”

要說在433旅裡下廚,李正倒也有過。

比如上次老萬告別離開的時候,他就親自下過廚,用釣來的大青做了一鍋水煮魚片。

這是他的拿手菜。

提到老萬,邵曉倩說前段時間自己還在戰區裡見過老萬,是來辦什麼手續的,看起來精神頭不錯,問及病情,老萬說就那樣,死不了。

說完了還笑。

邵曉倩說,既然還能笑出來,說明老萬最近日子過得比較舒心。

完了又感慨。

說其實挺羨慕老萬夫妻的。

李正說你這不是詛咒我嘛!

邵曉倩細細一品之前自己的感慨,覺得這話還真說得不對。

但在家裡,她很少認輸,但凡有爭執,都是李正讓著她。

李正覺得好男不與女鬥,跟女人計較那是小家子氣的表現。

所以每回都以他認輸告終。

這種無原則的處理方式也就讓邵曉倩多多少少有些小女人的不講理。

“我這哪是詛咒你了?我是羨慕人家兩口子找到了人生真諦,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只此一人,慢慢變老……你說說,多浪漫……”

李正一邊炒菜一邊說:“哎呀,看不出來,當年雷厲風行的邵主任,現在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邵曉倩忽然就被觸動了,眼眶一下紅了,說是啊,你別看我以前風風火火的,說到底我也是個女人不是?

李正立馬聽出話裡的味道不對,轉過頭來目光恰好就落在邵曉倩的眼角上。

倆人同歲,今年都35,邵曉倩的眼角已經有幾道細密的魚尾紋了。

李正不由得心中一軟,騰出一隻手摟住自己老婆,在她額頭上啄了一口,說了聲對不起。

好像除了一聲對不起,啥話都顯得是那麼多餘而無力。

邵曉倩突然又恢復正常了,目光一下子變得堅韌起來,說你幹嘛呢?忽然婆婆媽媽起來了,你看好菜,都要糊了,別在這裡摟摟抱抱,孩子看到多不好,小阿姨也在……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李正一下子就繃起來了,做賊心虛般收回了手,一本正經老老實實炒菜。

小倆口這些年都這樣,很多時候情到濃時,突然一句話,大家又迴歸了革命同志的本色。

有時候李正也不知道管這叫啥,說不是愛情?當然不是。

說是同志加友誼?也肯定不止。

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愛情轉了親情,也不能就這麼簡單概括。

反正感覺啥都有點。

愛情、親情、友誼、革命同志。

反正軍人跟軍人結婚,就是這麼既彆扭又甜蜜,就像一勺糖放進了水裡,攪勻了,就再難分開。

邵曉倩提醒李正:“李旅長,你動作快點,你丫頭待會兒又要鬧翻天了,她最不禁餓。”

李正說:“對了,我估計很快就不是旅長了。”

邵曉倩下意識一驚,然後馬上又雙眼一亮:“調令下了?”

李正搖頭:“那倒是沒有,不過莊j長給我打電話了,說是我的任命上面已經討論過,也決定了。”

“去哪?”邵曉倩問。

李正說:“你猜。”

“我不猜!”邵曉倩說:“這有什麼好猜的?你要真不肯說,我就是待會兒一個電話的問題。”

李正說:“你爸說過不讓你搞特殊啊。”

邵曉倩說:“我不搞特殊,我以李正妻子的身份去問,總可以吧?”

李正只能開誠佈公道:“作戰局。”

“戰區聯參部作戰局?”邵曉倩面露喜色。

她知道這個位置的分量。

這個位置絕對是一個鍛鍊人的地方,也是考驗人的地方,更是提拔人的地方。

從這裡出去的指揮員,基本上都會被委以重任。

李正現在是旅級,大校軍銜,再往上就要掛星。

但是掛星可沒那麼容易,旅往上,都是蘿蔔坑。

很多人到了這一步,本來能力不錯,資歷也不錯,但一等就是十年八年,到頭來,坑位沒等到,人按規定到了轉業條件了,只能飲恨離開。

“我記得,局長的位置是空著的,你不能直接任命局長吧?”邵曉倩說。

李正道:“不,副局長,代局長,我估計是嚴首長點的將。”

“他?”邵曉倩感覺自己的眉毛都在微微跳動:“跟著他不錯,嚴首長這個人不一般。”

李正說:“我當兵後一直就在基層,從特種部隊做起,說實話我是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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