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已經明確了，是靠近西北邊境的9號地區。
那裡是出了名的海拔高，平均5000米！
拿到路程安排，韓小北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氣。
倒不是他怕，是擔心齊盛。
齊盛到3000多米就已經出現高反，如果上到5000米，不知道會出事什麼問題。
這天是陰天，車隊一路向西北駛去。
坐在車廂裡，大家明顯感到氣溫在慢慢下降。
所幸出發前，帶車參謀就已經叮囑齊盛，讓所有人換上冬裝。
從車裡望出去，都是蜿蜒不見起點，更不見終點的天路。
李正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時不時抬手看錶。
表上顯示的高度數字一直在不斷增加。
原先的駐紮營區裡海拔是3500米左右，慢慢跳成了4000米，還在一路漲。
明明是夏季8月，但張嘴卻能哈出白色的水蒸氣。
對比幾天前還在南方熱得狗都不出門的天氣，在這裡彷彿就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一般。
雖然不是第一次到這種高海拔地區，但李正看著那些天路，看著遠方連綿不絕的群山，心裡還是止不住的感慨。
為什麼說人一定要走遍祖國的大好河山？
中國是世界上地域特徵和氣候特徵最全的一個國家，西高東低，有海有山，有叢林有沙漠。
只要置身祖國東西南北不同的地方走走，看看這些地方，感受一下昨天還在炎炎夏日之下汗流浹背，今天就要穿上厚厚的棉服頭戴棉帽還凍得瑟瑟發抖的感覺。
就這一項，如何能不深愛這片土地？
也正得益於此，中國的軍備是世界上門類最全的，因為要適應不同氣候和地域條件下的作戰需求，就必須開發不同的武器裝備，而作為這支武裝部隊裡的軍人，同樣也要兼備全地域全天候條件下的作戰能力。
興許，這次把全軍旅級以上無人機單位拉過來這裡比武，就是要讓大家嘗試一下在對無人機影響最大的高原地區進行專業操作，看看哪個單位的精兵能在這種環境下依舊出色完成任務。
能在這裡依舊保持戰鬥力，回到平原地區那更是嗷嗷叫不得了的部隊。
入夜之後，長長的車隊總算來到了目的地。
這是在海拔五千米地區上駐紮的一個炮兵旅。
為了迎接他們的到來，炮兵旅專門騰出了他們旅教導隊所在的一個訓練基地，用來接待這些遠道而來的戰友。
旅長親自出來迎接，哪怕是夜裡氣溫已經降到了零度——沒錯，李正看到自己的表上溫度計還真就顯示這裡是零度。
“歡迎歡迎！”
旅長和幾個旅領導帶著訓練基地的保障大隊大隊長候在門外，看到頭車到達便應了上去，和比武組委會的帶隊領導們相互敬禮，握手問好。
“營區都騰出來了，全準備好了，各位首長，這幾天我會和保障大隊的大隊長在這裡蹲守，有什麼需要提供支援的，你們儘管說，我保證不折不扣完成任務！”
“太客氣啦，毛旅長。”這邊帶隊的首長看看周圍：“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了，你們常年守衛在這高原雪域上，最辛苦的是你們，我算是來向你們學習的！”
“首長太客氣了，其實我聽說這次是無人機比武，我們旅也有個剛成立的無人機營，但是因為組建的時間太短，所以沒有參賽，這次我專門讓無人機營營長帶著一些骨幹過來觀摩，讓他們看看其他兄弟部隊的高水平比試，也好取取經，他們這次專門負責場地保障和引導，有他們在，絕對能讓比賽的同志們放心上場，安心比武！”
說完，話鋒一轉道：“這裡太冷了，進營區進了屋裡再說，我讓炊事班準備了很多酥油茶，這玩意能解乏又能補充體力，待會兒就給各參賽隊伍送過去，首長請跟我來，我們進屋坐下，您也重溫一下這裡的酥油茶味道！”
車隊開始緩緩靜茹營區。
下了車，兵裡忽然有人驚歎起來。
“你們看，星星好漂亮！”
大家聞言抬頭朝天上望去。
只見漆黑的天空之上繁星點點，密密麻麻彷彿掛滿了小燈，一閃一閃，煞是漂亮。
“看哪裡，銀河！”
莫三也驚呼起來。
指導員也不澹定了。
李正在這邊待過，也執行過任務，他當然知道這裡的美。
這種美的背後，其實是凝聚了戎邊官兵的血與汗，甚至一些不能公佈番號的秘密部隊，他們在這裡犧牲了也不會對外公佈。
沒有這些誓死守衛邊防的官兵和那些無名的特種部隊英雄們，這裡的星空再美麗也許不屬於我們所有。
“好冷啊！”
齊盛哆哆嗦嗦地縮著脖子，朝這邊走來。
李正忙問：“連長你感覺怎樣？有沒有呼吸困難之類的感覺？”
“冷……”
齊盛說著說著，伸手在鼻孔下用力搓了搓。
“我感覺有點兒要感冒的意思。”
“在這裡你可千萬別感冒。”李正說：“不然麻煩就大了。”
他喊來一班長，說你去炊事班，他們絕對準備了酥油茶，給連長打一壺，多去兩個人，看看能不能用戰備盆打點回來，分給大傢伙喝。
等一班長走後，他轉頭對齊盛說：“連長，我可告訴你啊，你是咱們連這次比武的主心骨，實話實說這個連裡目前誰都能倒下，就你不行，否則明天的實操可就麻煩大了。”
齊盛聽了心裡其實挺高興，但還是謙虛道：“得了，你李正也不差，我知道你，讓你也沒啥問題。”
李正說：“一般的情況沒問題，如果說太專業的，比如短時間判斷故障、搶修，又或者軟體出現異常需要找出問題癥結，我可沒你專業。”
齊盛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我看到你操作短距離無人機，非常嫻熟。”
李正說：“我就是玩短距還行，那些機型我以前學過，畢竟我是搞特種作戰的，但是像中距離以上的這些大傢伙，我可沒那麼專業，不然你以為旅長讓我來無人機連幹嘛的？不就是向你學習來的嘛！”
齊盛聽了倍感舒服。
其實無論什麼人，是都喜歡聽好話的。
尤其是說了實話的好話。
“老李你放心，我可不會在我的那個老同學面前再丟一次臉！”
齊盛咬咬牙。
“我沒什麼大問題，估計是海拔高有些不適應，感覺有點兒吸氧不足的意思，這裡天氣也太冷了，待會兒我多喝點酥油茶，暖暖身子估計沒事了。”
“指導員，你帶連長先去休息下，這裡的安置工作我來組織。”
李正讓莫三帶走齊盛。
他倒不是拍齊盛馬屁。
怎沒必要，也不是他的風格。
但事有輕急緩重。
在這次比武中，齊盛還真就是一連的主心骨。
而自己嘛，這種地方對於他來講是小意思，更高的海拔上作戰他都試過。
齊盛看了看李正，心裡充滿了感激。
他心裡很明白，自己也是走運的。
到了勐虎旅來，遇到個好旅長。
如果沒有目光如炬的莊嚴，也不會慧眼識才，把他請到旅裡，安排了一個連隊主官位置給他，配了莫三這個脾氣溫和的指導員，來個新連長，聽說是搞特戰的，齊盛本以為這回可能要火星撞地球，沒想派來的是李正，算是半個遠房親戚不說，性子還是特種部隊裡少見的溫和型，沒跟自己過不去，反倒是利用自己的能力照顧起自己來。
為了這兩位搭檔戰友，為了旅長，不說為自己，那也得爭氣不是？
“好，這裡就交給老李您了，我這身體素質，真拖累大家了……”
齊盛裹緊了防寒大衣，跺了跺腳。
李正說：“連長，你知道為什麼我沒事，指導員也沒事嗎？”
齊盛想都沒想，下意識地問了句：“為啥？”
李正說：“他以前是搞偵察的，我是搞特戰的，你說呢？”
齊盛不跺腳了，站在那裡想了想，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到臨了，一揮手：“算了，不說了，回去咱們再好好談。”
說罷，轉身朝屋裡走去。
那天夜裡，所有人喝了炊事班送來的酥油茶，吃了點宵夜，補充了體力後紛紛開啟自己鋪蓋鑽進裡頭。
外頭的夜裡有風。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拔太高，風像個調皮的孩子，嗚嗚地跑來跑去，一會兒撞撞門窗，一會兒又搖搖營區裡的樹。
直到深夜，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正沒什麼異常感覺，早早就起來洗臉刷牙，回到軍容鏡前照了照，放好東西后打算到營區裡轉轉。
天還沒亮，遠處只有點魚肚白，營區裡的景物蒙在一層若隱若現的黑暗裡。
而遠處的是一片連綿起伏的群山，群山之中，一個高聳入雲的雪峰矗立在山巒之間，彷彿王者一般傲視群雄，顯得異樣顯眼。
走到訓練場上，這裡的訓練場和外面的山一樣，開闊但是有種屬於西部的荒涼感。
沒有南方部隊營區裡綠樹成蔭，芳草青青的感覺。
這裡的更多的是土。
黃色的土。
還有就是遠處的薄綠，如同噴灑在一片黃紙上的的一層薄薄的綠色，透著一種黃。
無論渠道哪，李正已經習慣了早上活動一下手腳。
由於這個營區全部騰出來給比武部隊使用，所以基地裡沒有太多的兵，有的都是保障大隊的人，並且他們一早起來就要準備著上千人的吃喝，早就忙得腳後跟打腚，所以場上空空如也，只有兩個小兵拿著掃帚在掃場邊的主席臺和閱兵道。
李正直接繞著訓練場開始跑圈。
高海拔條件下，李正能感受那種心肺的變化。
吸進肺裡的空氣冷冽至極，這讓人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在冬季而不是在夏天裡。
起初兩個掃地的小兵並沒有太注意李正。
李正過來的時候，他們只是看了幾眼，見是個軍官，便又開始低頭掃地。
但是，很久之後場地快掃完了，一個上等兵忽然說：“咦？那個軍官還在跑……”
另外一個是個當了三年兵剛轉士官的老兵，愣了一下，轉過頭朝李正望去。
李正還在繞圈子跑，老兵覺得他這速度有些嚇人。
於是看看錶。
“我們剛開始掃，他就來了是吧？”
上等兵點頭：“嗯，我記得是的，他剛來我還多看了兩眼。”
老兵又看了看錶，抬頭看看天。
天全亮了。
“有四十多分鐘了……”
上等兵嘴巴都合不上了，驚訝地說道：“這人體力真厲害，連續跑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