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睿揹著25公斤的背囊,背囊上橫著一支自動步槍,正氣喘吁吁地跑在山間的公路上。

這條路環境沒得說,這些年國家搞農村扶貧,搞村村通,山裡也有了水泥路,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修了那麼漂亮的一條水泥路,偏偏又在集團軍教導隊附近,不利用起來真是浪費了。

從營區駐地為起點,沿著水泥公路一直跑進山裡,大約4公里的地方有個叫做蜈蚣嶺的地方,蜈蚣嶺上有個道觀,裡頭住著一家子道士。

沒錯,是一家子,估計是正一派的,道觀就是家,家就是道觀。

山嶺不高,只有200米,有兩條路可以上,一條是石階人行道,一條是水泥路車行道。

道士早已經習慣了兵們經常揹著背囊和槍從自己道觀前跑過,不過這次只來了兩個兵,他有些奇怪。

看到兩人忽然在自己道觀前停下,於是順手從大殿門後搬出小馬紮,端了杯熱茶,坐在門口直勾勾盯著這人兩個兵看。

“我不跑了……”

鍾睿雙手撐在欄杆上,彎著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已經是第二趟了!”

莊嚴說:“不是兩趟,只是趟,你是個狙擊手,應該更嚴謹。”

鍾睿滿頭大汗,感覺自己就像從蒸籠裡被拎出來一樣,渾身上下都在滴水。

噢,不,那是汗。

緩了一陣,鍾睿說:“不公平,旅長你如果對我有意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如果你認為我不夠資格出國比賽,你也可以淘汰我,但是你不該這樣對待我!”

莊嚴脫下帽子擦了擦汗說:“怎麼?讓你負重練練氣息,就是對你有意見了?你也不想想,我好歹也是一個旅長,旅長平常很多事要做的,我是閒著無聊來陪你跑步?”

鍾睿語塞。

莊嚴說得很對。

人家兩槓四,陪自己這個少尉跑武裝越野,一般人求都求不來這機會呢,算是忒有面子了。

自己居然還嫌棄起來了。

嗨!

他換了種口氣,不再質問道:“那……這已經是第二天這樣了,為什麼李正和侯軍他們不用跑,就連劉海都不需要跑,他們能在靶場練槍,而我卻要揹著幾十公斤在這山路上一趟一趟地跑?我是個狙擊手,我是去參加國際狙擊比賽的,不是去參加特種兵比賽的。”

莊嚴不說話,只是用雙眼去打量鍾睿。

這個兵,的確是個素質不錯的兵。

能在血狼旅裡提幹的老特,真不會差。

可是,他就是鑽了死衚衕。

人最怕就是鑽死衚衕,老特也一樣。

這一點莊嚴清楚,老特鑽了死衚衕,特戰生涯都會由此而結束。

過不了心理關,鍾睿的狙擊生涯就會走到盡頭,甚至他連特種兵都沒法當下去了。

“按照你這個說法,狙擊手就只能在靶場上練槍,不用練體能了?你是個排長,就這種訓練思維?”

莊嚴的一句話,又把鍾睿問啞巴了。

莊嚴又道:“你是狙擊手,但也是血狼旅的老兵,跑個二十公里咋了?跑兩天又咋了?當年我出國比賽之前天天都像你這樣跑,我也沒找我的隊長抗議不是?”

鍾睿被莊嚴反問,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只能勾著頭在那裡悶站著。

莊嚴說:“我現在讓你回靶場,以你的這種心理狀況,你能打出什麼成績來?”

“還有,你是一個老兵了,這麼多年的狙擊生涯,居然沒學會自我調節?是你贏得太多,忘了自己,還是把自己架得太高下不來了?”

他手一指,指向教導隊的方向。

“別人練槍你就要練槍?作為領隊,作為指導,我有沒有權力讓你跑越野?你心中那點兒傲氣讓你居然忘乎所以,敢質問我為什麼讓你跑步?你忘了軍人的原則了?服從命令是天職!告訴我,你還記得嗎?!”

最後的幾個字,莊嚴的聲音加重了,如同天空中忽然劃過一道霹靂,震得鍾睿渾身一顫。

十幾米外,中年道士本來端著一杯茶坐在小馬紮上看熱鬧,差點被莊嚴的怒喝嚇出魂魄來,茶杯沒握穩,抖了一下,濺出滾燙的茶水,燙得他呲了呲牙。

這是啥啊這是……

這當兵的,太嚇人了……

道士想了想,決定不看熱鬧了,搬起馬紮輕手輕腳又回了大殿裡去。

莊嚴拿出秒錶,指了指教導隊的方向:“跑!我沒讓你停,你就一直給我跑!跑到我滿意為止!我就在這裡等著你,等跑到我滿意了,我會讓你停下。”

鍾睿內心猶豫了一下,他似乎想過要反駁,但最後還是沒有,低著頭揹著背囊和槍,繼續跑。

夕陽西下。

鍾睿已經不知道跑了第幾趟了。

他有些迷湖。

記得是早上出操開始,一直沒停過地跑。

一趟接一趟。

這兩天,莊嚴都這樣,別人去靶場,自己就跑步。

跑得他都出現了錯覺,這是準備去參加特種兵比賽,還是去參加狙擊手比賽?

雖然狙擊手比賽也有越野綜合狙擊科目,只是也不用這麼跑吧?

就算要跑,也不能總讓自己一個人跑,憑什麼李正他們早上出操跑一趟十公里後就能回去打一天的靶子,練一天的狙擊科目,而自己就在這裡像條逃命的野狗一樣狂奔?

李正……

一想到李正,鍾睿的情緒就開始翻滾。

這個名字簡直不能想。

一想到李正,鍾睿的心緒就有些亂,心潮就開始翻滾。

那是他過不去的一道坎。

又一次爬上了蜈蚣嶺,經過了道觀門口。

他看到了莊嚴和道士在門口居然搬了個小桌,倆人坐在那裡泡茶對飲。

他想說點什麼,可沒等他開口,莊嚴朝他瞥了一眼,吼了一聲:“跑!”

鍾睿只能閉嘴,揹著自己的背囊繼續跑。

道長看著鍾睿遠去的背影,又抬頭看看天上的豔陽,忍不住說:“這天氣……這麼跑,怕不怕出事?”

莊嚴拿著茶杯,呷了口茶道:“他沒事,你放心。”

道長又問:“我看你帶著他在這裡跑了兩天,這是在……”

話到嘴邊,似乎感覺自己不該評價人家部隊上的事,於是又閉嘴了。

莊嚴說:“道長有話直說。”

道長想了想說:“看起來不像是訓練。”

莊嚴問:“何以見得?”

道長說:“我在這裡當了二十年的道士,你們那邊部隊的兵經常會跑到這裡又跑回去,我見多了,以往都是一群群地跑,這兩天我看來來去去就你倆,所以覺得不是在訓練。”

莊嚴眼睛一亮:“那你說這是在幹嘛?”

道士抹了一把自己的山羊鬍子,頗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說:“怕是在修煉他的心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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