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南方的山區簡直就是魔幻一般的存在。

晚上還冷颼颼讓人發抖,到了早上十點多的時候,太陽已經有些溫度了。

樹林子裡,被陽光一曬,昨晚下的雨水蒸發上來,人走在上面就像在桑拿房裡一樣。

最要命的還不是這種從下而上的蒸汽,而是叢林中如同隱身戰鬥機一樣毫無聲息又無處不在的小蟲子。

這種小蟲子跟芝麻粒大小,看起來並沒有多少殺傷力,可是隻要飛進脖子裡,飛到手臂上,就會狠狠地給你來上一口,讓你奇癢無比。

穿過樹叢落到身上和臉上的枯枝碎屑也令人煩惱不已,汗水混著這些東西,令人混身上下又黏湖又癢癢,那種感覺就像你在你在泥漿水裡打滾一番再跳進木屑堆裡打個滾,之後再往你身上撒一把跳蚤般難受。

沒人會喜歡這種地方。

李正感覺自己難受極了。

他的鞋子溼漉漉的,昨晚因為突圍跑路,所以踩了一腳的泥漿,後來又到山澗那裡補水,洗了一下作戰靴,是洗乾淨了,可走了一晚上的路,露水早講鞋面打溼,褲子全溼透了,黏在大腿上。

山路不好走,夜裡都不快,白天又怕遇到藍軍,所以速度一直壓著。

今天開始,侯軍在前面擔任尖兵。

因為要帶路,要看圖,要看方位角和方向,沒學過軍事地形學的李正他們根本幫不上忙。

昨晚上,新兵們還一個個雄心壯志想要滲透藍方指揮所斬首敵指揮官,可到了現在,大家胸中那點兒銳氣早就被磨掉了一大半。

走在深山老林裡,享受著免費的“桑拿”,汗出如漿,蚊蟲肆虐,最恐怖的是站在山裡,李正感覺自己連方向都搞不清楚了,如果不是侯軍在,恐怕連走出這片山林都難,更別談什麼狗日的斬首行動了。

越走,李正對老兵侯軍的敬畏就越深。

搞軍事絕對不僅僅是體力活,智力、體力、應變能力、耐受能力、抗壓能力,這是一個綜合體,缺了哪方面都成不了一個好兵。

突然,隊伍一下子停下來。

負責殿後的李正看到前方的魏胖子舉起了右拳。

這是示意所有人停下。

然後魏胖子蹲下,李正也趕緊蹲下。

這些都是約定好的。

說明前方遇到麻煩了。

李正的心臟一下子又被吊到空中。

昨晚走到現在,人困馬乏的,本來已經昏昏欲睡,來這麼一下反倒讓人瞬間情形過來,神經崩成了一根直線。

不多時,看到侯軍從前面跑了回來。

“隱蔽!”

他一邊用最低的分貝下達命令一邊指指旁邊山坡下的樹叢。

現在,所有人是在一道山坡上,旁邊就是斜坡,斜坡下張著密密麻麻的灌木叢和雜木林。

已經來不及多想,命令就是命令。

李正趕緊順著坡往下滑,滑進了一片灌木中,鑽了進去。

侯軍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看了看地面,確認沒有留下明顯痕跡後這才下了坡。

小分隊很快消失在山坡上。

李正和侯軍還有張建都躲在同一片灌木後頭,透過樹葉的縫隙觀察著上方的動靜。

他環顧左右,心裡忽然有些發毛。

到處都是濃密的草,和盤橫在腦袋上的藤蔓,地上是厚厚的散發著腐敗氣息的落葉和枯枝。

他莫名其妙地毛孔倒豎,有種突然間不知道從哪會躥出一條毒蛇,往自己身上來那麼一口的感覺。

一抬頭,又嚇出一身冷汗。

距離自己頭頂不到30厘米的地方結這一張大大的蜘蛛網,網上趴著一個渾身黃黑花紋交錯,色彩斑斕身體碩長的奇怪蜘蛛,長長的腿搭在蛛網上,看起來讓人有種噁心的感覺,也不知道有麼有毒……

忍住……

忍住……

他不斷告戒自己。

當兵的不能見了個蜘蛛就嚇得吱哇亂叫。

人家電視裡的特種兵連蛇都敢吃……

人家許仙一介書生……

突然,山坡上響起沙沙的腳步聲,然後幾名掛著空突旅臂章計程車兵從剛才自己行進的地方走過。

張建很激動,槍口對準了那三名空中突擊旅計程車兵。

“排長,幹掉他們……”

他顯得很興奮。

敵人就在面前,抬手就能擊斃。

而且數量只是三人,自己這邊佔優,何況他們在明處,自己在暗處,簡直手到擒來。

沒想到侯軍狠狠瞪了他一眼,手在他槍管上重重一壓,示意他別動。

張建大為疑惑。

心想怎麼不動手?

大好時機呢!

可又不敢問,又不能問,怕暴露。

一隊人眼睜睜看著三個空突旅的兵就這麼晃悠悠過去了。

很顯然,這些都是負責地面搜尋的兵。

勐虎團雖然被全殲,說是全殲怎麼都有幾條漏網的。

這條路是通往絕狼谷的路徑之一,空突旅的人沿著這條路一直往牛頭嶺篩查過去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等人走遠了,張建這才問侯軍:“排長,為什麼不幹掉他們?折算是消滅敵人有生力量呢!”

他說的是一套套的,聽起來很有道理。

旁邊其他幾個新兵似乎也贊同張建的說法,紛紛向自己的排長侯軍頭來詢問的目光。

看著侯軍的表情,李正卻明白過來為什麼侯軍要阻止張建妄動。

“張建,我們是去斬首的,不是來這裡殺敵的。”

張建不服道:“怕什麼?就算他們聽見槍聲,趕到這裡來我們早就遁了,能找到我們再說!”

侯軍又瞪了他一眼:“口氣不小!”

他指指那些空突兵離開的方向說:“你以為他們都是草包?就算你能在這裡偷襲幹掉他們幾個,就算你能馬上撤,你覺得別人不會大規模對這片區域進行搜尋?咱們的行進速度是多快?一小時五公里都不到,人家直升飛機在腦袋上一掠就是好幾公里,你跟他們拼命?你傻?你以為現在是讓你當蘭博啊?”

其他幾個新兵一聽,覺得排長好像說得也在理呀,於是有紛紛點頭。

“小不忍則亂大謀!”侯軍說:“你將來如果當指揮官,別一意孤行想啥就是啥,見敵人就像嫖客見婆娘一樣撲上去,首先明白自己的作戰意圖和目的是什麼,不能節外生枝去搞一些沒必要的小仗,否則撿芝麻丟了西瓜,那是蠢貨才做的事!”

一番斥責,把張建批得臉上通紅。

還別說,當兵前的張建何曾將一個士官放在眼裡?

如今入伍了,自己當兵了,到了侯軍手裡,還真的就像個麵糰,被揉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自己那點軍事水平唬唬其他戰友還行,在老兵油子侯軍面前,簡直就是個大學生跟育兒園裡的小孩比。

“走吧!”

在確認安全後,侯軍這才帶頭起身。

“繼續趕路。”

“排長,能不能休息一下……”

小白臉姜熅呲著牙,一臉痛苦地走到侯軍面前。

“我的腳好疼……”

侯軍打量了一下姜熅,指指地上:“坐下。”

姜熅脫下背囊,坐在上面。

“那隻腳?”

“右腳。”

侯軍將他的右腳作戰靴脫下,又扯下他那隻半溼半不溼的襪子。

李正頓時感到一股子濃烈的刺鼻的味道鑽入鼻孔,那感覺就像朝鼻孔裡擠進了一管發酵的屎。

他忍不住捂住了嘴鼻,下意識退了兩步。

旁邊其他人也做了同樣的反應。

唯獨侯軍彷佛失去嗅覺一樣,端著小白臉姜熅的腳板,翻過來一看。

這一看,李正都嚇了一跳。

姜熅的腳掌位置出現了一個大血泡,還真是血泡,裡頭紅彤彤的,有血,足有一個手錶錶盤那麼大。

“打泡了,小事。”侯軍說得波瀾不驚:“把裡頭的血水弄出來就行了。”

姜熅聽了,牙根都在打顫。

他是真怕疼。

可排長說要弄破,那不弄也得弄了。

侯軍轉頭對李正說:“快點把你的針線包拿出來。”

李正趕忙放下背囊,從裡頭找出針線包遞過去。

侯軍拿出一根針,穿了一根大約20CM的線,抬頭看著姜熅說:“不疼的,別一副要死要活的樣!我新兵那會兒,滿腳板好幾個泡,老泡沒好新泡又來,算不上什麼事。”

說完,把針往血泡上一戳。

裡頭的血水滋一下湧了出來。

旁邊一直盯著血泡沒眨眼的李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那一針彷佛紮在自己的腳上。

侯軍熟練地將針又從血泡另一頭穿出。

這樣一來,本來渾圓的血泡頓時癟了下去。

侯軍擠掉裡頭的血水,將針抽出,把線留在血泡裡頭,兩頭露出一截。

“行了!”他說:“沒卵事!繼續前進,咱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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