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箱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指揮長夏志國愁得不行。
他急得都要打報告從國內運過來了，可是聯L團又不同意。
這事歸他們管，沒理由維和部隊的東西要人家自己運，這事打臉呢。
所以李正所在的警衛分隊還是每天高強度地巡邏，確保營區安全。
那天之後，那個小男孩經常來。
不過僅限於每天的早上，下午就不見了。
李正一直很奇怪。
既然這裡的兵都不買，為啥小男孩早上還堅持天天來。
他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但營區外那些人依舊在，這不得不讓李正越來越覺得這就是在監視營區的。
每次遇到小男孩，他依舊是那句話。
“求求你，買一根吧，我好可憐的……”
後來，他賣的東西似乎多樣化起來。
起初是口香糖，後來直接拿出光碟，說是好看的動作片。
李正更不會搭理。
畢竟，沒人知道是啥內容。
又過了幾天，李正巡邏經過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小男孩。
這次，遠處那些小孩子少了很多，幾乎看不到了。
也許覺得這個營區的兵沒啥錢，沒生意，所以不來了。
這天早上，李正看到周圍沒啥人，於是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耳機裡沒有監控室的預警，看來那個網路士官也麻木了，這小子天天都在鐵絲網外站在同一個地方，習慣了。
“你的口香糖過期了嗎？”
李正提出了一個想問很久的問題。
天天都是那一條口香糖，不知道過期沒有。
“當然沒有，我每天都要去進貨。”小男孩說：“在城裡的正規商店進貨的。”
完了之後，又從口袋裡掏出其他東西。
別看這孩子不大，可褲兜口袋大，也不知道為啥，裡頭能塞那麼多零碎東西。
一堆不同牌子的口香糖，還有幾盤光碟。
貨物不多，也不值什麼錢。
李正說：“你為什麼不去上學？”
這是李正第一次問。
小男孩眼中閃過一絲淚光，但很快消失了。
“我是大人了，可以掙錢了，我要養活自己。”
李正一愣。
他沒想到自己等來的是這樣的回答。
他原本以為這個孩子會向自己訴苦，說自己多窮，家裡條件多差，然後再順勢推銷他的口香糖。
沒想到，他說自己是個大人了……
大人？
看著眼前這個約摸八九歲的小傢伙，李正無論如何都和“大人”這個詞聯絡不上。
不過，小黑孩某種意義上還真就是大人。
大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
進雷區挖尾管，這事你擱在國內，大人都不敢幹。
李正很嚴肅地問道：“上次晚上到我們這裡挖炮彈的是你嗎？”
這回輪到小男孩愣了。
他無論如何沒想到面前這個士兵居然認出他來，最令他驚訝的是，對方可能第一次就認出自己，一直沒有對自己惡言相向。
怔愣了好一陣，經歷了好好幾回說與不說之間的心理鬥爭之後，小男孩最後決定承認：“嗯，是我……”
李正問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你不知道那是雷區嗎？進來就為了挖那點炮彈碎片和RPG尾管？”
這回，小男孩的眼中流露出驚訝：“你不知道那些東西能賣錢嗎？”
忽然，他原本閃亮的雙眼暗澹下去。
“可惜那晚我弄丟了我的袋子……”
李正知道他說的是哪個裝滿了炮彈碎片的袋子。
“那一袋子能賣多少錢？”
這是李正很想知道的價格。
“尾管會值錢點，如果我挖到尾管，那一袋子炮彈碎片沒丟，大約能賣個600西法。”
600西法……
摺合人民幣六塊錢……
為了六塊錢冒著被炸成碎片的風險進來雷區挖破爛……
李正很無語，也很震驚。
但小男孩同樣震驚。
在他看來，李正同樣不可思議。
他不知道那些東西能賣錢嗎？
看著小男孩理所當然一點恐懼都沒有的眼神，李正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
他又摸到了自己的口袋。
這次拿出了500西法。
“我要一條口香糖。”
旁邊的魏胖子想要制止，忽然又停了下來，轉過身，擋在了李正和監控探頭之間。
這是違反紀律的。
不過魏胖子還是選擇了裝沒看到，甚至故意遮擋。
他胖，面積大。
我也許能擋住。
他想。
小男孩在瞬間的猶豫過後，飛快地將口香糖從網眼裡塞進來，另一隻手飛快捏住已經遞出網眼半截的那捲西法，抽到了自己的手裡。
蘸著口水點了一次，確認無誤後，他笑著朝李正揮了揮手，說了聲：“謝謝！”
甚至，手舞足蹈地原地踩了幾下舞步。
李正趕緊離開。
他得到了答桉。
是這個男孩。
但這個答桉卻是他最不想猜對的那個答桉。
也許今晚，他又要失眠了。
巡邏回來，剛交班回到正門前的院子裡，卻看到一輛垃圾車停在那裡，警衛分隊的幾個兵圍著卡車，上上下下在檢查。
他和魏胖子好奇心發作，上去問正在指揮檢查的範平。
“範班長，這是檢查啥呢？”
這輛車是運載營區生活垃圾的專用車。
每天早上，它都會裝滿前一天的生活垃圾然後離開營區，運到十公里外的指定政府垃圾填埋區進行傾倒。
這是一項每天都要做的工作，由工兵分隊的人完成。
只是今天怎麼一大群人圍著這車，如臨大敵地進行檢查，而且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在檢查爆炸物，器械和儀器都用上了。
範平轉頭見是李正和魏胖子，指指垃圾車說：“這車連續好幾天出去倒垃圾都發現一個奇怪的事，中途被人動過。”
“啥？”李正驚訝道：“被人動過？”
垃圾車裝了垃圾之後是覆蓋上帆布的，防止中途有掉落的現象，雖然L國環保並不苛刻，但這也是一種自律。
如果被動過，不可能是在垃圾場那邊被動了手腳，因為司機會全程盯著。
這幾天每次車輛到達垃圾場，司機都發現帆布被人掀開過，起初以為這是風的原因，後來開慢點，發現還是這樣。
司機感覺不對勁，回來就跟警衛分隊的人彙報了，於是有了這麼一出。
那麼是在哪被人動過的呢？
中途停車避讓的時候？
還是別的原因？
最可怕的是，有人能動你的車，也就是說，有人能在車上做手腳。
試想下，如果有人意圖對維和營不利，在裡頭放點IED之類，等回到營區再……
不敢想象。
“班長！”
站在車斗裡頭的一個警衛分隊的兵皺著眉頭一臉被燻得腦袋發漲表情說道：“沒發現異常！”
“底盤也沒發現問題！”
陸續的，負責安檢的兵都報告說安全。
範平鬆了口氣。
他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愣是沒想明白其中的道道。
最後一轉身，撂下一句話：“你們收隊吧，我去跟排長他們彙報下。”
在這段時間緊張的氛圍下，垃圾車被人動手腳的事很快被很重視地擺在了維和營指揮長們的桌面上。
夏志國想了半天，也確實沒想明白，他問韓江元：“老韓，你覺得這是不是在故意測試我們，想麻痺我們？先動手腳，讓我們習以為常，如果不做出反應，他們就安排上真傢伙？”
韓江元搖頭：“要這樣，為啥不第一次就給我們來個真傢伙？”
夏志國也覺得有道理，笑道：“可是這說不通呀，明明有人動過，卻什麼都沒幹？好玩啊？何況了，這是安全漏洞，我們不得不防，哪怕現在沒惡意，將來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那可不行，要出大事。”
沉軍在一旁終於開口了：“我說指揮長，沒必要猜，明天我看我來安排一下，保準能搞清楚來龍去脈。”
夏志國說：“沉軍你說說，你有什麼招？”
沉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