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休尹斯開槍之後,旁觀的所有人看的並不是那個靶子到底中沒中,而都在死盯這持靶人胡克。

是看胡克有沒有倒下。

胡克沒倒下,就算沒有命中靶子,也總歸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如果胡克倒下……

還好。

胡克並沒有倒下。

槍聲過後兩秒,終於爆發起熱烈的歡呼聲。

然後有人在望遠鏡裡看到胡克舉起了勝利的中指,朝天勐戳,棒球帽們再次爆發歡呼。

“噢!好槍法!”

“幹得漂亮,休尹斯!”

“休尹斯,你這個狗孃養的果然有兩下子!”

快反排這邊保持沉默。

沉軍開始有些擔心。

畢竟休尹斯先開槍了,並且看起來像是命中了。

這對李正來說已經形成了心理壓力。

他對李正的槍法一向沒有任何的懷疑,但心理素質上他並不清楚這個剛剛列兵晉升上等兵還沒換軍銜的小子到底有多少的承壓能力。

他問佟志:“李正平時的心理素質怎樣?”

佟志說:“沒問題,天生的狙擊手。”

“那就好……”沉軍稍稍鬆了口氣。

這口氣還沒松完,他就聽見了槍聲。

呯——

“艹!”

他暗罵一句,自己跟佟志說話,忘了拿著望遠鏡觀察了。

於是馬上舉起望遠鏡。

他看到了遠處的侯軍。

飛速上下觀察一下,好像沒看到有中槍的跡象。

“好像……沒事……”

但他無法確定頭靶上是否命中。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遠處的侯軍舉起了靶子,在那裡左右作弧度擺動。

這個動作是在射擊訓練考核中報靶的靶語之一,意思是“命中10環”。

“中了?”

沉軍眼睛亮了。

旁邊的佟志看清楚了,很肯定地回答他:“中了!”

沉軍再也忍不住了,衝過去,將剛關完保險剛站起來的李正一把攔腰抱住,狠狠甩了一圈。

“臭小子!來我的部隊吧!回去之後你只要答應,我找我們旅長親自調動你!”

“滾蛋!”佟志趕緊過來護犢子:“挖牆腳都挖到我們旅來了?你也不看看我是哪出來的?”

沉軍哈哈笑道:“我一下子忘了……哈哈哈哈!老班長你是被他們挖過去的,我挖一個回來,很合理。借出一隻母雞,生出的蛋咋說也該送原主人一個對吧?”

這話聽起來好像很道理的樣子……

佟志一下子竟然無法反駁,只能又罵了一句:“滾蛋!那也不是我這隻母雞生的蛋,母雞在那邊——”

說著,往侯軍的方向一指。

休尹斯和李正倆人的靶子很快都送回來了。

看完靶子,米斯特摸著自己的鬍子茬開始沉默了。

胡克在那裡罵罵咧咧:“法克,你這個狗孃養的休尹斯,你差點要了我的一隻胳膊!下次你再玩這種要命的遊戲你找別人去!給錢!給點錢安撫我受驚的心!”

他之所以那麼激動,是因為休尹斯射出的子彈雖然也是命中了靶子,但是卻命中的是那個頭靶的肩頭部位。

而胡克持靶的手,距離那個彈孔只有不到20厘米的距離。

用胡克的話講,我他媽都能感受到彈頭掠過帶來的那股子灼熱了!

這和休尹斯的槍法無關,和休尹斯還有他的搭檔,那名觀察手有關。

是反橫風的作用。

雖然短暫,雖然烈度不高,但也產生了一點偏差。

平時訓練,這一點偏差也許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也能算是上靶。

但是玩1000米信任射擊這種刺激遊戲,差一厘米都能要命。

所以胡克才會在那裡喋喋不休地罵街。

而反觀李正這邊則情況完全不同。

李正的彈孔是在靶子的頭部位置,偏左下一點點。

米斯特一眼就估算出了那個偏差,大約5厘米。

驚人的準確度!

也就是說,哪怕一個匪徒在1000米的距離上挾持一個人質,只要露出半個腦袋,李正都有能力將他擊斃。

他忍不住轉頭又望向了李正。

真的是列兵?

華夏人難道都成精了?

以前他認識那位華夏特種兵也是個神經病一樣的勐人,但那位好歹是國家級別的特種部隊成員,可面前這個這是個維和營的快反排新兵。

他按捺不住那顆好奇之心,於是問李正:“你真的是列兵?”

李正訕笑道:“其實也不算是!”

米斯特咧嘴笑了:“果然啊,我就知道你不會是新兵。”

李正說:“我當兵當了一年零三個月,其實剛晉升上等兵了,只是我的軍銜由於在國外,暫時沒拿到新軍銜,所以還算是半個列兵。”

米斯特的笑容僵住了。

這……

一年零三個月的上等兵,跟一年的列兵,其實差別真的不大。

他有些無語了。

於是忍不住又問李正:“能告訴我,今天我們輸在了誰的手上嗎?”

李正說:“我叫李正。”

米斯特說:“我想知道你是哪個部隊的。”

李正說:“華夏維和營快反排一班。”

米斯特:“……我是問,你原部隊的番號,是特種部隊嗎?”

李正笑得更厲害了:“你當我傻啊?”

米斯特一點沒惱火,反倒哈哈大笑起來。

李正說:“那你告訴我,你隸屬那個單位的特種作戰分隊?三角洲?海豹六?還是CIA?”

米斯特學著李正的口吻回答:“你當我傻啊?”

李正也哈哈大笑起來。

米斯特說:“中國士兵的英語都像你這麼好嗎?”

李正說:“差不多吧,我口音少點。”

米斯特忽然用中文說了一句:“你聽聽我的中文口音重嗎?”

李正嚇了一跳。

米斯特的中文還真的聽純正的,雖然不能說百分百標準普通話,可也有八九成的功力,比很多偏遠地區老百姓的普通話還要標準。

李正驚奇地問道:“你懂中文?”

米斯特點頭:“懂一點。”

李正忽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學這個,想對付我們嗎?”

米斯特搖頭:“不能這麼說,你們不是有句老話——知己知彼嗎?”

李正說:“那就更不懷好意了。”

米斯特正了正色,認真說道:“其實是我一個朋友教我的,但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

李正也說:“我的英語也是我的一個老師教我的,但我也不能告訴你他是誰。”

“哈哈哈哈!”

休尹斯過來了。

他看到了李正的靶子。

此時他休尹斯面如死灰,但還是很大度地伸出了手:“李,我很欽佩你的槍法,你是個狙擊天才。”

李正說:“其實你是沒注意開槍時候七百米外的那股反橫風吧?”

休尹斯怔了一下,旋即點點頭:“我大意了。”

然後又道:“再說一次,你是個令人尊敬的軍人,李。”

倆人再次握了手。

此時,最遭受冷落的範兒是高盧雞的傘兵了。

最落寞的也是他們……

無論是阿方索還是弗蘭克,都沒料到最後是這種結局。

局是他們組織的,最後鷹醬和華夏人在那裡一個個相互說好話,可他們這個東道主……

被徹底冷落了。

弗蘭克最終還是沒有跟。

700米止步了。

也許他也知道這是個明智的決定。

如果硬上,自己的手下會受傷。

不值得。

那天的午餐十分豐盛,阿方索上校很有誠意。

那天也是李正來L國吃得最飽的一次午飯,不是吃食物,而是被人用飲料灌漲了肚子。

他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這種氣氛。

這種戰友在身旁,這種和各國軍人較量、交流的環境。

熱血、槍械、驚險、刺激、實力與碰撞……

那是在學校裡無法嘗試到的滋味。

和鷹醬棒球帽小隊較量的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範圍也僅限於當天在現場的幾個維和營以及那批棒球帽小隊的人。

之後雖然偶爾暗地裡也有提及,不過沒人公然提起。

李正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想知道為什麼,也許是這種事本來就不值得到處敲鑼打鼓廣而告之,也許是阿方索上校覺得這事讓自己臉上無光,也許大家都不想讓高盧人尷尬,反正那天之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只是那天之後,高盧人對華夏維和營的人態度好了不少。

一切都沒變,不過有些東西,卻漸漸在改變。

不少事,李正和他的戰友們都慢慢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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