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經過一番搶救，張建忽然像從噩夢中驚醒一樣睜開了雙眼，喉嚨裡發出怪聲，然後開始拼命呼吸。
“救過來了！”
衛生員鬆了口氣。
肖軍懸在心頭之上的大石也重重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需要休息一下。”
衛生員招呼幾個老兵：“都來搭把手，把他抬進去裡頭。”
幾個蛟龍的老兵上來，將張建抬起，放在擔架上，抬進了船艙內。
李正和侯軍見此情形，也長舒一口氣，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如釋重負。
不得不說，這次張建算是男人了一把。
以前還真小瞧這貨了。
關鍵時刻沒拉稀，也沒丟臉。
肖軍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李正和侯軍面前，打量了一番兩人。
李正心裡有些虛。
畢竟被吊天燈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沒想到，肖軍忽然說：“行了，你們倆算是過關了，你們可以下去休息了。”
回頭對一名隊員說：“帶下一組上來。”
幾個老兵上來把李正和侯軍身上的繩子解了。
一個老兵問李正：“李教官，要不要扶你一把？”
李正抬頭看了看這名老兵。
十幾分鍾前，就是他將自己捆起來吊進海里的，讓他受盡了折磨。
不過，他卻沒有恨意。
這就是訓練。
既然來了這裡，就有被折磨的心理準備。
“不用了，我還行……”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甲板很滑，到處是水，李正滑了一下，又坐回地上去。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四肢都是軟的，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發虛感，沒有半分力氣了。
老兵伸出手將他扶起，一邊說：“別硬撐了，當初我接受這種訓練的時候，是被人抬走的。”
李正苦笑地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腳下還是有些發飄，像踩在了棉花團上。
侯軍過來，倆人攙扶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有略帶一點自豪，好歹挺過來了。
這是一種證明。
能熬過來就是意志力的認證。
沒有點玩命的勁頭，沒點狠勁，沒點堅定意識，人早崩了。
倆人朝著船艙走去。
還沒下船艙，就看到魏胖子和強勇他們被帶了上來。
魏胖子的臉色不大好看，死灰死灰的，以往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小眼睛裡充滿了緊張。
看到李正，又看到侯軍，魏胖子欲言又止，想問到底什麼感覺，可是又沒機會，況且，問了也白問。
什麼感覺？
當然是要命的感覺。
李正朝魏胖子微微點頭，用眼神給了自己這位老戰友一點鼓勵。
“加油。”
侯軍倒是給了一句話。
不說還罷了，說了魏胖子更害怕，他想對李正和侯軍擠出一個笑容，沒想到擠出來的笑又僵又硬又苦澀，比哭還難看。
一名帶隊的蛟龍老兵見狀，推了一把魏胖子，就像推著一個犯人。
“走吧！死不了的！”
魏胖子這才去了甲板。
李正跟侯軍回到船艙，很快有人送來了薑湯。
倆人接過薑湯，問送湯的兵說：“沒吃的嗎？給點吃的，餓死了。”
來人笑笑，看外星人一樣打量了一番倆人，最後說：“訓練都還沒完，別想著吃，喝點兒薑湯吧，袪袪寒，待會兒還有節目呢！”
說罷，不再搭理倆人，轉身離開了。
“還有節目？”
侯軍端著碗，薑湯喝不下去了。
其他人圍上來，方成博問李正：“張排剛才怎麼了？”
李正說：“暈過去了，不過救回來了，人沒事。”
方成博說：“那啥……感覺咋樣？”
李正愣了愣，然後搖頭。
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滋味。
最後想了想還是總結了一下，問方成博：“你溺過水嗎？”
方成博搖頭：“還真沒。”
李正說：“你很快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忽然聽見甲板上傳來魏胖子的哀嚎。
然後聽見劇烈的嘔吐聲。
所有人感覺汗毛都豎了起來。
其實李正和侯軍還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船艙裡這幫偵察營的兵沒試過那種滋味，剛才已經聽李正和侯軍還有排長張建在上面發出的那種悽慘叫聲，已經備受折磨了，這會兒又聽到魏胖子在鬼叫鬼叫，那種心理壓力……
方成博說：“艹，還不如早點把我提熘上去弄得了，待在這裡聽著你們在上面喊，現在又聽魏胖子嚎，我心裡發毛……”
李正一下子被逗樂了。
不過細品了一下方成博的話還真沒錯。
與其在這裡聽別人哀嚎最後還是免不了一番折磨，不如早點上去自己煎熬一番更解脫。
實則這種訓練還真是早訓早超生，越往後排，越是瘮人，心理和身體雙重摺磨。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肖軍這種安排也是有深意的。
就是要讓後頭的人聽著甲板上的折騰，聽著人在受刑時候發出的慘叫，對於心理承受能力也是一種極端的考驗。
假若有一天真的落入敵手，這種情況是最接近現實狀況的，誰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不到被押去甲板上受刑，就是在船艙裡聽，也許就選擇放棄認輸了。
反審訊訓練僅僅是這次訓練的一部分而已。
魏胖子等幾人在甲板上同樣遭受了和李正他們一樣的待遇。
那天晚上到第二天凌晨六點，一個排的兵有一個算一個，全被安排到甲板上“享受”了一番同樣的待遇。
魏胖子是所有人裡叫得最慘最大聲的，當然，到最後也沒力氣叫了……
但他最後也沒鬆口，沒招。
這倒讓不少人大跌眼鏡。
在清晨六點完成反審訊訓練之前，一排有8人是崩掉的，最後選擇了放棄。
這個數量接近三分之一。
看起來很高。
但一點不奇怪。
不是人人都能忍受酷刑的，哪怕是偵察兵也不例外。
能玩命的，不怕死的，畢竟不多。
天終於亮了。
最後一批接受反審訊的偵察兵回到船艙裡後，肖軍下來親自對之前的訓練進行了一番點評，又給大家講解了一下反審訊的技巧。
張建也歸隊了。
畢竟身體好，恢復快。
比如怎樣才能爭取喘息的時間，怎麼釋放假情報為自己爭取機會。
肖軍舉了張建的例子，表揚了一番，說張建是掌握反審訊技巧最好的一個。
“反審訊是要技巧的，並非是死扛，堅定的意志力僅僅是一個基礎，但合理運用反審訊技巧，會令你至少不會在審訊過程中直接被折磨至死，在不洩露秘密的情況下，記住一點——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活著，就是希望！”
到臨了，他手一揮。
“下面進行的科目就是模擬你們在被俘後如果遭遇極端的滅口情況，或者你們自己在被捆綁的情況下進行逃脫，怎麼在海里活下去……都有了，向右轉，上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