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胖子看到了一個奇觀。

他的周圍,小島周圍十分安靜,而且明亮。

但是朝遠處望去,海平線上的天際完全漆黑一片弄如稠墨,他的頭頂之上,一個巨大的圓圈彷彿一個透鏡似的能看到太陽……

魏胖子沐浴在陽光之下,卻感覺從腳底板下湧起一股子冷氣直鑽腦門,額頭上驚出一身冷汗。

颱風根本沒停,也沒有走遠,之所以忽然停了風,是因為魏胖子如今就在風眼正中心……

“我滴娘噯!”

魏胖子小腿肚一哆嗦,頭也不回跑回房間裡去。

人處於風眼中,意味著還有一輪臺風要肆虐這裡。

東海市離海不遠,所以颱風也是常事。

歷史上,東海市最強的一次颱風在九十年代,那次的颱風造成了巨大的經濟和人命損失,而根據那天所有人都記得,那天本不應死那麼多人,天氣預報也提早報道了,很多人都做了準備。

只是颱風肆虐一晚上後,早上忽然停了,風和日麗,空氣異常清新,多年來對臺風見怪不怪的市民們開始出去上班,去買菜,去走動,結果事實證明了那是個巨大的颱風眼,東海市區當天的平靜僅僅是風眼剛好到了該處,等兩三小時後,颱風忽然驟起,出門的人猝不及防,不少人直接在街上就被捲來的車輛和廣告牌砸中,命喪黃泉……

當年的事在東海市已經口口相傳,所以魏胖子對這玩意並不陌生。

常識是能救人的。

常識救了魏胖子一命。

沒到中午,颱風再次來臨,又一次昏天黑地白天變黑夜。

這一次持續的時間更長,足足到了晚上才停歇。

那天魏胖子將在特偵營學到的抗寒抗飢餓已經野外生存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由於一切都颳走了,所以之前釣的魚也沒了。

狂風暴雨中,柴火沒了,火也生不起來了。

好在有活魚被刮進了小屋子裡,對於生吃,退伍特種兵魏胖子在行……

那幾條魚,是魏胖子生啃下來的。

除了安撫好自己的胃,魏胖子還趁機拿著瓦罐收集了不少雨水——雖然蒸餾法也能取到乾淨的澹水,只是速度太慢,颱風帶來的暴雨讓魏胖子接下來的幾天裡都不缺澹水了。

在小房間裡待著躲避颱風的那整整一個白天裡,魏胖子手捧著生魚,聽著屋外嗚嗚的風聲,一邊啃一邊開始反思自己退伍回來後的這半年,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和曾經的自以為是。

他本以為融入了一個圈子,以為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標,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良朋好友,只可惜他發現自己真的錯了。

而且錯得很離譜。

他消失了足足兩天有餘,至今卻沒人發現自己不在船上。

平時飯局上的觥籌交錯,喝酒時候的耳邊逢迎,當時聽起來無比舒爽,可在危難之際,沒人記得他魏胖子。

在那些狂熱的釣友面前,自己連一條金槍魚都不如……

魏胖子忽然感覺無比的失落,沒有了成就感,就像忽然踏空了摔進一口泥潭裡,怎麼掙扎都爬不上來。

他開始想起了在特戰旅的那段歲月,戰友之間的點點滴滴,地獄周裡的相互扶持,一起維和時候的肝膽相照。

越是在這種時候,對比起來越顯得差異明顯,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忽然無比地開始思念起部隊的日子,退伍前總捨不得外頭的花花世界,可回到了花花世界,好像又沒了人生意義。

一切的繁華喧鬧落幕之後留下的都是一地的空虛寂寞冷。

“難道這就是我想要追求的人生?”

飯桌上,魏胖子舉著一杯價值千元的李察干邑,醉眼朦朧地看著李正,向他提出了這個不知道是自問還是詢問的問題。

李正忽然說不出話來,心中情緒翻滾,都是對魏胖子的共鳴。

本科畢業了,保研了。

英雄當了,待遇有了。

可以說,只要李正就這麼老老實實沿著這條人生路走下去,下半輩子不會過得太差。

只是,在這種榮譽等身,頭銜耀眼,眾星捧月之後,魏胖子的那句話算是問道了李正的心坎上去了。

“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李正怕自己繼續想這個問題會情緒失控,對於一個冷靜著稱而且極其理智的人來講,淚啥當場的事李正是極力避免的。

他把話鋒一轉,轉到了魏胖子的荒島之旅上去。

“你被困在荒島上,你的釣友們回到東海了都沒發現?”

這話把魏胖子問得當場哈哈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角就有了些晶瑩的東西流出。

“沒有……沒有……哈哈哈哈!”

為盤子抹了抹眼角,將杯中酒仰頭喝光,然後自嘲道:“颱風來了,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東海的碼頭,那次的海釣非常成功,船艙裡都是大條大條的金槍魚和大章紅,還有龍躉……到了岸,上了碼頭,都急著分魚回家,沒人記得我了……”

他苦笑搖頭。

李正的喉嚨裡忽然有了一種苦味。

這是他從魏胖子的表情上品出來的味道。

一個有錢到這種地步的人,他居然看起來笑得那麼苦。

這讓李正感到一種黑色幽默。

“你爸呢?”

李正忽然想起來了,魏胖子有個爹呢!

別人不記得他,他爹就他一個兒子,總會記得吧?

“我爸根本不知道我出海。”魏胖子說:“回來後我沒跟他住在一起了,自己住,平時很少回去跟他見面,節日的時候才會例行公事回去一趟。他對我看不慣,覺得我回來後還是老樣子,我又覺得他不理解我,所以但凡我倆見面都會吵架,這多沒意思,不如不見。”

“……”

李正無語了。

“那你最後是怎麼離開那個島的?”

魏胖子想了想,似乎在回憶那段神奇的日子。

魏胖子最後在島上足足住了整整一個月。

在那一個月裡,他將自己在部隊學到的野外技能發揮到了極致。

颱風那天,橡皮艇被吹走了。

可憐的魏胖子從颱風過後就已經失去了開著橡皮艇在珊瑚礁中找魚的能力,他只能將路亞竿掛上碎魚肉當餌料,在岸邊釣魚。

島上缺乏維生素,人不能沒有維生素,否則嘴角會潰爛還是輕的,嚴重甚至會犯上夜盲症。

好在魏胖子在特戰旅的時候學過海島求生的知識,島上有兩棵孤零零的椰子樹,樹上的椰子被颱風刮下來了,魏胖子把它撿回來,用小刀一點點割開堅硬的外皮,然後用島上的石頭砸開內殼,把椰子肉和椰子水喝了,只不過,魏胖子說那兩顆椰子樹上的椰子不好吃,又小又硬,味道很一般,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弄開它還真是個體力活兒,所以很快他就對椰子失去了興趣。

好在岸邊礁石周圍還有一些海藻,偶爾能看到一些裙帶菜和紫菜,這也是魏胖子補充維生素的優質來源,他甚至在島上的草叢裡發現了一些能吃的小漿果,偶爾還能改善改善生活,算是吃水果了。

李正聽了忍不住笑出眼淚來,要知道,魏胖子這麼一個錦衣玉食的土豪,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他再多的錢在那裡也毫無用處,也只能吃漿果吃那些還沒加工過的海藻海草之類,吃個椰子也不是那種甜滋滋的大椰子。

“我說胖子,那時候要有個人拿著幾隻燒雞和幾顆白菜上島賣給你,你願意出多少錢?”

魏胖子聞言便道:“一隻燒雞一萬我都買,白菜一千一紮我都沒一點意見。”

他忽然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的海,感慨道:“我現在才知道,在那個該死的荒島上,錢就是王八蛋!一點用都沒有了。”

其實魏胖子之所以被人記起來被扔在荒島上其實也是因為他爹。

縱然父子之間的關係一向不大好,不過當爹的一個月沒見過兒子了,說什麼也會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這電話一打,就打出問題來了。

電話關機……

魏胖子的電話是絕對不會關機的,哪怕海嘯火山爆發,都不關。

當過兵的魏胖子老爹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於是馬上找了幾個平時和魏胖子走得比較近的豬朋狗友打聽。

結果那些同村的朋友也沒人知道他去哪了,因為魏胖子自從迷上了海釣之後就很少和他們夜夜笙歌洗腳城洗浴中心五星飯店夜總會到處混了。

不過,還是有人撓著腦袋想半天想起了什麼,說魏總最近好像迷上釣魚了,經常出海釣魚。

魏胖子他爹問知道跟誰釣魚去了嗎?

人家就搖頭,說很久沒跟魏總一起玩了。

魏胖子他爹畢竟是老江湖,既然迷上了海釣,那就找海釣協會的那幫人一問就清楚。

以他的能力,找到牛哥不難。

牛哥接到魏胖子他爹電話的時候正在自己的茶莊裡和朋友喝茶,接到陌生電話本以為是什麼朋友介紹的客戶,一聽才知道是魏胖子他爹。

說起魏胖子……

“我艹!”

牛哥一拍大腿從那張上萬元的根凋椅子裡彈了起來,臉色刷一下白了。

“一個月前,他跟我們去西沙釣魚!可是回來的時候……我好像沒看到他!我想起來了,哎呀!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魏胖子他爹一聽也慌了神,好歹是自己親兒子,去西沙海釣不見了?

是不是夜裡喝多了掉海里頭便宜了鯊魚,還是出什麼別的事故了?

他當場就爆粗,將組織釣魚活動的牛哥罵了個狗血淋頭。

牛哥這邊趕忙聯絡當時出海的一眾人等,細細查驗詢問之後,終於找到了那個忘了魏胖子交待的傻缺。

說起那個傻缺也是個奇葩。

從西沙回來後,他又飛了大馬,在那邊聯絡了當地釣魚協會的人,然後落地簽了七天,瀟瀟灑灑繼續出海釣魚去了。

等七天後耍了盡興回來,他更想不起魏胖子來。

所以,可憐的魏胖子足足在荒島上來了個一出真人版的荒島求生。

最終,在他爹慌里慌張到處找人租船親自出海拯救退伍兵魏胖子的時候,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是一個月沒見的兒子,也就是魏胖子,那個在荒島上孤單求生了足足一個月的真男人。

“爸!你能來接我嗎?”

魏胖子上岸第一時間找了個士多店,借了人家的座機給他爹打了電話。

看著這個黑不熘秋,渾身上下衣服都泛著鹽渣子,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神似盲流的傢伙,店主差點就要拿手機打電話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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