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棋手
呂仲不出，世間仍有他的傳說。
自打攻陷皓仙關，太虛仙城以東，羅浮仙城以西，那蒼蒼莽莽，遼闊無邊的數億裡之地，盡都落到了羅浮手中。
由於面臨的妖族威脅大減，成了實際掌控的領地。
而這，進一步擴大了仙修的生存空間。
一條條靈脈、一座座福地，就這樣重新收復。
隨之，家族宗門落地生根。
因破皓仙關時，那神乎其技的虛空手段。
故而現在，外界也冠以呂仲“虛空子”的名號。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
虛空子之名，非但不見半點衰落，反倒隨著駐守皓仙關的羅浮衛，一次次挫敗妖庭反攻，日漸增長起來。
呂仲對此名號，倒是樂於接受。
虛空對應空間之道，若對手能為名號所惑，輕於提防他的時間擬法則，也即是光陰手段，免不了要因此大吃一虧。
在此期間，他仍舊在玉京天中閉關。
除卻服丹煉氣外，還趁著時間略有餘裕，將《小紫霄雷法》、雲籙拾了起來。
這二者，俱都是來歷不凡。
前者練至精深，極可能通往紫霄神雷。
而後者，亦是秘密深藏。
若不然的話，當初呂仲設法獲取雲籙傳承，也不至於叫真靈為之震怒。
這些日子的參悟，叫他略有所得。
當然，也只是些體會而已。
呂仲停止打坐，走出門，外面已下起了大雨。
身在靈界，縱使是漫天滂沱大雨，其景象亦跟清河界有所不同，漫漫靈光輝映天地間，好似有靈龍游動其間，吞雲吐霧，佈施雨水。
又能見巨舟穿梭期間，神龍見首不見尾。
望著天外雨幕，呂仲正思索著。
“眼下，跨界的大陣的進度，已快到下一階段，只要進度能如期完成，那麼百年後就能開啟虛空古界。那裡雜素橫行，現實與虛界融匯交聚，卻曾是道盟時代，最大的命元採掘之地，說不定還有遺民倖存”
道盟的一夜崩潰，同樣斷絕了兩界交通。
真不知道，時間過去如此多年，那裡的修士該是何種光景？
為以防萬一，或許得做多些準備。
念及至此，呂仲頒下一道手令。
擴充羅浮衛。
考慮到在不久的未來，還要跟妖族進行連番大戰，一些拒絕接受徵召的家族宗門勢力，也該提到了懲戒的程序上。
不過這些事，具體也不用呂仲他操心，自有下面的人去辦。
接下來的日子，呂仲一邊積攢法力，一邊參悟雷法。
識海中雷印，因此變化不小。
先是金色沁染，而後被銀灰之光籠罩，最後洗淨鉛華，只餘純粹紫意。
諸般變化，都代表著呂仲的方向。
在實驗期間，他還發現識海中的這枚雷印，經過前前後後的機緣造化影響，與其說它是一枚大道真形，倒不如說是一外掛擬法則。
其作用，就跟修士選定了雷道法則，作為前進之路一樣。
若呂仲加以演化，也能使之衍生出能力。
最後融會貫通。
這一發現，叫呂仲大感驚奇。
畢竟這樣一來，他就等於同時掌握了三種擬法則。
而這，必叫戰力倍增。
同時掌握兩種擬法則的好處，呂仲早已經體會過，更別說還是虛空、光陰兩種頂尖擬法則，藉此可獲得碾壓同階的實力。
如果是三種？
他已不敢想象下去。
百年後，又是個重要日子。
此時此刻，羅浮仙城外萬丈處，靈光璀璨如大日高懸。
透過靈光可見，正有數塊巨型構件，在一艘艘飛舟和一位位修士的拖拽下，精準且平穩的，朝著既定方向移動，並很快就組成為一千丈圓環。
此即為“燭環”。
燭環，乃是跨界傳送大陣的主體構件之一，乃是以四億億銀精為主體，煉入虛數金若干，嵌上玄觴晶三百六十枚，並刻以周天虛數大陣，方才能煉製成型。
為了煉製此環，呂仲在羅浮所得的非靈藥收益，盡都投到了裡面。
“嗡嗡嗡——”
低頻磁噪，再次席捲全場。
對這般特殊噪音，在場觀看的眾修已是習以為常。
他們都在滿心期待，期待著燭環的開啟。
關於新世界，眾修早已透過佈告知曉，乃是一處盛產天元之地。
天元對仙修的重要性不用多說。
目前，由於此物獲取困難，須得進入虛界冒險獲取，不少修士為了突破至煉虛，都已經是傾家蕩產。
縱使僥倖煉虛，之後也要為之苦惱。
而修士，並非所有人都擅長鬥法，部分人可能更擅長從事生產，他們為天元進入虛界的結果，常常以悲劇收場。
是以眾修才會如此期待。
就在這時，燭環已是漫出靈光。
繼而，一股無名波動。
“嗡嗡嗡！”
磁噪一下暴增，一道空間裂隙就這般扯開。
同一時間，一艘艘飛舟移至附近，船上羅浮衛皆嚴陣以待，手中法寶或靈寶，俱都是灌注滿了法力，隨時準備打出全力一擊。
如此不同尋常的氛圍，也叫圍觀修士察覺到了什麼。
可這時一道身影，悄然浮現在燭環前方。
“快看那邊！”
“是虛空子前輩！”
“虛空子前輩！”
眾修一下歡呼起來。
他們本來心中還在擔心，此番開啟跨界，是否會出現什麼變故。可現在見到呂仲一出現，頓時如吃了定心丸，紛紛安心下來。
就在這般氣氛下，呂仲打出最後一道法訣。
“嘩啦啦！”
濃郁精純靈氣，如潮水般從傳送口湧出。
與之一同到來的，還有一道道猙獰可怖身影。
在它們的身上，能見到虛界生物與人融合的特徵，只不過前者已大大壓過後者，是以看上去沒有半點人樣，只餘濃濃的虛界氣息。
“果然，失去聯絡之後，已被虛界化了.”
呂仲目光黯然，旋即一抬手。
靈光破空，一波波攻擊如潮水，湧向對面的虛界造物。
面對如此攻擊，這些造物唯有化為齏粉一途。
“啊啊啊！”
驀然間，一隻結晶大手從傳送門中探出，搭在燭環之上，按得上面周天虛數大陣噼啪作響，卻縱使血肉被靈焰灼燒成灰，亦不見有半分退縮。
緊接著又是另一隻結晶大手。
伴隨震天咆哮聲，一隻碩大頭顱跨界過來。
與之前不同，她仍保持著人臉，只是上面多了些虛界贅生物。
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無比羅浮仙城，人臉表情既是欣慰又是落寞，隨著一聲微不可聞的“我回來了”，瞬間崩散成漫天塵土。
“第三樞機院，衛青賢”
關於那張人臉的來歷，呂仲曾在玄蒼要塞的記錄中看到過。
此人並不屬道盟，而是外圍勘探修士的一員。
沒人能想到，她居然堅持瞭如此之久。
“是因為回家的執念嗎？”
呂仲覺得極有可能，畢竟從雜素的構成來看，若長期滯留於虛界，唯有足夠強大的情感與信念，才能抵擋那裡可怕的侵蝕。
天空忽墜下一物。
他伸手一攝，是一塊結晶化的元嬰。
此物是曾經為人的證明。
沒想到，衛青賢竟將它留了下來。
“你的事蹟或許該公諸世人，流芳千百世不過，我覺得還是早日安息，投胎轉世為好。”呂仲法力一震，將困在其中的一點真靈超度。
在羅浮衛強大的攻擊面前。
很快，從燭環中湧出的虛界造物，就變得稀疏起來。
第一波探索船隊已集結完畢。
其隊員來源不一，由羅浮衛，部分徵召修士，及渴望天元的散修組成。各人修為從築基期，到煉虛期不等，肩負著探明前路的職責。
一聲鐘響，船隊緩緩進發。
在接下來的日子，只要前方源源不斷傳來回信。
更多的船隊，就會繼續以波次出發。
“啊啊啊！”
“不，我絕不！”
“你休想！！！”
葉磐鹽面色通紅，正按著左手痛苦喊叫，冷汗將他衣衫浸溼，並在地面積成水窪，儘管承受著如此之折磨，仍不肯有半點屈服。
“你這又是何苦？”
一聲嘆息，自他身後傳來。
“啊啊啊！”
有金光閃過，葉磐鹽再次痛苦慘叫。
“伱能有今日，皆是源自偉岸黃金樹的賜予，未來也將登臨大樞機之位，從此在靈寰界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又何苦拒絕呢”
高大人影彎下身來，再一次勸說。
“我拒絕！”
葉磐鹽聲音顫抖，意志不為勸說轉移。
“萬萬人之上？沒有人何來萬萬人之上！”
“看來……你倒是不蠢，竟知道了我的謀劃，是關道子告訴你的吧？不用急著否認，在如今這一方天地，有也只有他才能看穿。”
高大人影對此毫不在乎。
畢竟看穿的人，有也只有這位死人而已。
“唉，好吧。”
“既然你不願屈服，那我也只能親自上場了。”
人影悠悠一嘆，目光變得深邃起來，跨越遼闊天地，望穿那茫茫的虛空，直至彼岸。
“道盟發來請求，邀羅浮共破碧仙關？”
呂仲如往常一般，正在涼亭中觀雲海，品佳餚。
這時候，素心突然來報。
“不去。”
呂仲乾脆拒絕道。
自打在皓仙關場景回溯時，經歷被真仙攻擊的那一事後，就對道盟失去了興致，再不願意將自己跟道盟視為一體。
況且，攻破碧仙關對他也無好處，還會遲滯對虛空古界的開發。
“這樣.不好吧？”素心遲疑道。
“沒什麼不好的，該履行的盟約義務，羅浮已經完成。皓仙關攻破以後，每日都在承受妖族襲擾，也不見道盟伸出半點援手。”
要理由，呂仲可以隨便給出一串。
這不會招人懷疑，畢竟仙修自私才是本性，也符合外界對虛空子的認知。
“我明白了。”
素心苦笑，旋即也沒能離開。
二人共同舉杯，直到數日之後方才結束。
另一邊。
葉磐鹽坐在大堂之上，聽到羅浮那邊拒絕，表情無半分變化，心中此刻在掙扎，奈何早已是身不由己。
一改常態。
“無妨，區區一碧仙關而已。”
“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攻破！”
“是！”
底下眾道盟修士，俱都是躍躍欲試。
被羅浮搶先一步攻破仙關，叫他們心中大感憋屈，畢竟在這些修士眼中看來，雙方合作合該分明主次，該是道盟為主，羅浮為次才對。
如今該是撥亂扶正的時候了！
一聲令下，黃金樹旗幟獵獵揮舞。
碧仙關，霎時化作血色戰場。
正當雙方拼鬥間，虛空驀然炸裂破碎，一道巨影就這般浮現。
卻是玄蒼要塞！
“果然來了！”
關牆之上，青鸞大君面色凝重。
鱗部大意敗北，結果遭到殘酷懲處，她不想羽部步其後塵。
眼下，道盟行動如之前所料。
她手一翻，登時翻出一熾熱光羽。
此為“真鳳孑遺”。
流經千百世，經過漫長歲月，如今也只剩下最後一羽。
經過諸般血祭，已是被徹底激發。
“該到你上場的時候了。”
青鸞大君口中喃喃，雙手捧著光羽往高空一送。
光羽飄落間，驀然斬出一道銀光。
初極狹，待飛至玄蒼要塞前，已化作一口翎羽光劍。
劍氣激盪，鋒芒畢露！
可以料想到，一劍斬中的後果。
玄蒼要塞縱使不毀，也要因此而大損。
葉磐鹽立於高臺，目中含笑望著這一幕，這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所為目的，自然是徹底佔據葉磐鹽的身體。
如今最大的阻力來源，並非是那一黃金樹賜福，而是關道子的殘留意志，這位前仙使拒絕了他提出的計劃，縱使是身死於黃泉道之手，也留下了後手。
若不將之除去，計劃變數太大。
“這就是你要的？”
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葉磐鹽身旁。
“沒錯，這就是我想要的。”
“那你會後悔！”
關道子平靜的留下這句話，隨即向前一步。
他身影消散同時，那斬向玄蒼要塞的真鳳一劍，威能不亞於真仙的破天一擊，也隨之煙消雲散。
“哈哈哈！”
葉磐鹽抬起左手，望著上面金光閃爍的賜福印記，一行熱淚從雙目流下，緊接著更是不住大笑起來。
“我回來了，我也必將回去！”
“黃金樹啊，吾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