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輔政和垂簾

皇帝大行,舉行葬禮自然有一套流程。

不過此時群臣關心的自然不是這些,過了好長時間,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這才拿著一份聖旨回到了寢宮。

緊接著馮保當著眾大臣的面宣讀了遺詔上的內容。

“命中書丞相張居正為輔政大臣,襄理國事.”

當馮保讀完了這一句,大殿中群臣的心思不一。

張居正的同黨們自然是覺得心中的石頭落地,有了這份遺詔,張居正執政的合法性就得到了延續。

而太子朱翊鈞過了年才四歲,登基之後想要親政也至少要十幾年以後了。

張居正正值壯年,是一個政治人物最黃金的年齡,也就是說張居正還能繼續執掌國政十幾年。

這十幾年時間,已經足夠大家安心的了,那些張居正的黨羽自然鬆了一口氣。

張居正的敵人卻失望至極。

雖然很多人對遺詔依然充滿了不信任,但是有了這份遺詔,張居正就坐穩了執政的位置,誰還能將他拖下水?

但是馮保就沒有收起聖旨,而是繼續念著:

“朕大行後,皇后陳氏為孝安皇太后,皇貴妃李氏為慈聖皇太后,以兩宮皇太后垂簾,以監國事.”

馮保這句話說完,所有人都盯著他。

張居正更是惡狠狠的盯著馮保,幾乎要將馮保吞噬。

馮保全身顫抖,但是卻依然站在御塌上,回應著群臣的目光。

李春芳終於露出笑容,果然和他所料的一樣,張居正集團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太后監國,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大明確實沒有過皇太后垂簾聽政的先例。

這還是朱元璋的政治制度設計,明代的皇后和東漢和隋唐那種出自勳貴列侯家不同,孃家的勢力一般都不強。

比如如今隆慶皇帝的皇后陳氏,她爹不過是錦衣衛千戶,在陳氏封后之後才被追封侯。

而皇貴妃李氏的父親李煒更是普通商人,也是女兒生下皇子才封侯的。

而強大的文官政治,更是讓外戚勢力在有明一代都沒有抬過頭。

不過雖然沒有過垂簾聽政,但是太后在國君年幼的時候,依然有很大的權利。

明代歷史上也有過太后監國的時候,在皇帝無法履行自己能力的時候,太后的詔書也能代表皇權。

但是這份“遺詔”讓兩宮太后垂簾聽政,確實是削弱了張居正的執政權威。

張居正看向馮保,他明白自己小看了這位宮內的政治盟友了。

這份遺詔同時確認了自己輔政大臣的地位,又搬出兩宮太后監國,擺明了就是馮保兩頭下注。

而這份所謂的“遺詔”,是張居正不能反駁的。

如果張居正反駁,那就動搖了自己執政的法統。

看向御階上的馮保,張居正壓制下了憤怒,對著御塌上的皇帝屍體道:

“臣遵遺詔!”

張居正帶頭遵守遺詔,眾大臣也紛紛跪拜,終於開始了大行皇帝的葬禮儀式。

張居正作為輔政大臣,先是前往東宮,將太子朱翊鈞接到了宮殿中,確認了皇位繼承人的身份,擁立朱翊鈞登基。

緊接著開始籌備大行皇帝的葬禮。

皇帝的駕崩的事情傳出來,王世貞和陸二得到了訊息,立刻讓人向東南傳遞訊息。

就在明廷忙成一團的時候,王世貞急匆匆的衝進了情報站,找到了正在忙碌的陸二。

“陸站長,這份情報要儘快送給大都督!”

陸二正在閱讀草原上送來的情報,他看到王世貞這麼著急的樣子,疑惑的接過了王世貞遞過來的情報。

“市井流言?王先生,這種流言有什麼重要的嗎?”

王世貞卻嚴肅的說道:“重要,非常重要.”

王世貞說道:

“今日京師街頭,都在傳言是中書丞相張居正害死了隆慶皇帝,而且說的有鼻子有眼,說是皇帝的風疾已經痊癒,宣召眾大臣議事,隆慶皇帝要喝水,中書丞相張居正不允給水,才讓皇帝暴亡的.”

陸二幾乎要笑出來說道:

“這樣的流言可太多了,為什麼王先生要將這份流言送回南京啊?”

王世貞卻說道:“這份流言不一樣.”

“這份流言從今天早上開始傳播,如今在整個京師都傳開了.”

“而流言不僅僅說的很詳細,連當日在殿中的大臣名字都有,這就說明這份流言絕對不是胡亂編造的,或者說放出流言的人,當時也在隆慶皇帝駕崩時候的大殿之中.”

這下子陸二立刻嚴肅起來。

王世貞又說道:“無風不起浪,如果是明廷重臣散播的流言,那肯定是有目的的.”

陸二想了想說道:“攪亂局勢?”

王世貞點頭說道:“是的,清遠公李煒父子被捕下獄,理由是進獻毒藥害死了皇帝.”

“可是清遠公李煒是如今監國皇太后的親身父親,這份流言是要將水攪渾,保護清遠公李煒.”

陸二問道:“那就是皇太后李氏放的謠言?”

王世貞搖頭說道:“應該不是,李氏是小門戶出來的,根本不懂這些,要我說是明廷內部反對張居正執政的大臣,為了投機而放出來的流言.”

“投機?”

王世貞說道:“兩宮皇太后垂簾監國,等於代為行使皇權,這對於張居正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太后監國是代行皇權,是有人向皇太后李氏表示忠心呢.”

陸二立刻明白了王世貞的意思,這則流言確實事關重大,關係到了明廷政治鬥爭的走向。

他立刻讓人迅速前往大沽稜堡,將訊息傳回東南。

果不其然,這則流言在京師迅速傳播,甚至到了順天府都派出官吏,禁止百姓傳播這則流言。

可是結果卻是百姓討論的更厲害了,反而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與此同時,對於清遠公李煒父子的審訊,也進行的非常不順利。

李煒父子一口咬死了自己進獻的是治病的仙丹,而不是毒藥。

他們是監國皇太后的父兄,也不好對他們用刑,這事情就這麼尬住了。

而朝堂之上,也有人提議要將兩人放出來,因為他們所進獻的紅丸仙丹都已經被皇帝吞了,根本沒有證據說明他們進獻的是毒藥。

在張居正忙著給大行皇帝辦喪事,給小皇帝籌備登基大典的時候,這則流言在京師傳的愈演愈烈。

甚至更加離譜的流言都開始在京師街頭出現,比如說張居正在大行皇帝病重的時候,和現在的皇太后李氏私通,被清遠公李煒父子發現,所以清遠公李煒父子才被入獄。

這些帶上了宮闈秘事的流言傳播更快,也從京師開始向外傳播。

到了這個時候,一向強硬的張居正也終於妥協了。

經過明廷三司會審,刑部和大理寺最後拿出了李煒父子無罪的證據。

或者說無法證明李煒父子進獻的紅丸仙丹,就是導致大行皇帝駕崩的直接原因。

這份結果送到張居正面前,這位中書丞相最後也只能承認了刑部和大理寺的調查結果。

不過張居正雖然同意釋放李煒父子,但還是以“未經傳召,擅闖宮禁”的罪名,將李煒父子的的爵位削去。

明廷也終於對京師百姓宣佈了大行皇帝的死因。

大行皇帝的死因依然是風疾。

從牢獄中出來的李煒父子,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當日在寢殿上發生的事情,他們父子二人是全部看在眼裡的。

雖然一直死死咬著自己所獻的是仙丹,但是父子二人還是很清楚,皇帝的死和他們父子二人是脫不了干係的!

可就是這樣,自己父子竟然從牢獄中出來了?

就連李煒父子都覺得這事情有些滑稽。

自己父子害了皇帝,所受到的懲罰僅僅是削去爵位?

可只要自己的女兒還是太后,那這爵位隨時都可以封賞回來。

父子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激動的光芒。

如今自己的女兒成了垂簾聽政的太后,自己的外孫成了新皇帝,那李家的權勢只能更進一步。

那看起來掌控了一切,掌握了整個朝廷的中書丞相張居正,似乎也沒有他看起來的那麼強大。

而正如同王世貞對於明廷朝局的準確預料,在明廷無法控制流言,到清遠公父子被放出來,這兩件事已經大大的削弱了張居正執政的權威性。

三月,就在大行皇帝被葬入帝陵的時候,各省督撫都只是派出代表來到京師,就連距離京師最近的新軍大臣,山東總督李成梁都沒有親自回京弔唁,只是派了自己的兒子李如松回京。

河南巡撫陳以勤也是同樣如此。

緊接著,陳以勤和李成梁的矛盾進一步的加深,陳以勤甚至在河南扣下了應該運給李如松的糧食,而李如松則斷絕給河南運送火藥。

雙方已經從筆墨奏章的打筆仗,逐漸升級到真刀真槍的衝突。

山東和河南的新軍之間發生摩擦,甚至已經鬧出了人命。

但是這一次張居正沒有用自己的威信壓下來,甚至張居正在操辦了大行皇帝的葬禮之後,就開始在家稱病不出。

張居正以退為進的同時,蘇澤接到了王世貞和陸二的情報,立刻召集內閣開會。

蘇澤看著地圖說道:

“時機已到,輪到我們動手了.”

眾人看向蘇澤。

在高拱下臺,張居正上臺的時候,蘇澤沒有動手。

在去年徐州會戰的時候,蘇澤沒有動手。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蘇澤選擇動手。

不過何心隱和申時行並不太懂軍事,他們都沉默沒有說話。

徐渭是知道蘇澤的戰略用意的,也沒有開口反對。

只有財政大臣方望海說道:

“大都督,我們才和安南開戰,現在就對明廷用兵,不是兩面受敵嗎?”

“而且明廷隆慶皇帝早就已經是風疾了,本來就是一個傀儡,他的去世能改變什麼嗎?”

眾人看向蘇澤。

蘇澤說道:“隆慶皇帝本身是沒有政治能力,但是他代表了皇權.”

“張居正能夠指揮明廷上下,靠的就是皇權的旗幟.”

“張居正的能力,在如今新帝年幼的情況下,如果沒有我們東南在,他必然能再次掌控明廷的.”

蘇澤斷然說道:“可是這一次情況不同了,我們東南這個外部因素在!”

“張居正的統治已經出現了動搖,皇權這面旗幟分裂了,就是我們進攻的時機!”

蘇澤這麼一說,眾人都不再反對。

徐渭問道:“大都督,我們進攻哪裡?”

眾人看向地圖,這確實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蘇澤指著地圖說道:“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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