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髒東西

湯顯祖回頭一看,這位同年也是上次出遊的同伴,是分到刑部的觀政進士丁進宗。

按照東南的體制設計,在東南司法體系中,是刑部和大理寺並立。

在大理寺下設立“秋審廳”和“上訴廳”。

死刑犯都是秋後問斬,秋審廳專門負責地方上報的死刑案件複核。

“上訴廳”則是對府縣兩級判院審判結果都不服,最後上訴的審理部門。

大理寺的職能類似於比州府更高一級的最高法庭,職能相對比較簡單,就是負責審理地方上無法處理的案件。

除此之外,大理寺也會定期派出巡回法庭,受理地方上的冤假錯案。

而刑部的職能又複雜的多。

由於東南還沒有完成制憲,制憲會議授權制憲委員會進行制憲,但是具體的制憲工作是刑部在做。

僧道司並不算大的部門,而且僧道司也是一個清閒的部門。

而這一次鐵路司要修的路,就要從虎丘山寺山下的歷代祖師陵墓而過。

這時候官府反而成了被告。

“師父,這修鐵路也是有利於天下萬民的事情,是有功德的,祖師們不會介意的.”

禮部,僧道司。

另外一種就是專業的官府公職人員來擔任,根據資歷可以領到吏員的薪水,能力優異的可以參加刑部的選調轉入官途。

覺明禪師皺眉說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五臺宗的說法,你怎麼雲遊了一趟,學了個大雜燴回來.”

掃清了徵地的障礙之後,蘇松鐵路終於到了動工的日子。

“師父,您不是說過百年後,要將虎丘山寺交給我的嗎?”

湯顯祖帶著資料殺到了僧道司,此時達觀正在和分到僧道司的觀政進士張雲表喝茶。

可憐的觀政進士丁進宗,還不知道自己喝茶清閒的日子從此結束,被塞滿了卷宗一腳踢到蘇州府的悲慘命運。

對於北直隸、山西、湖廣、河南、山東這五省,採用折算糧食徵收的一條鞭法,所有苛捐雜稅都折算成糧食,徵收以後運往京師。

焦竑卻說道:“看看人家的觀政進士都已經獨當一面了,能承擔這麼複雜的工作,七部五寺兩監都稱讚榜眼郎能幹.”

解決了自家的問題之後,達觀帶著張雲表開始巡遊南直隸的寺廟道觀。

這也是為什麼覺明禪師堅決不同意修鐵路的原因。

“沒能成佛也就沒了,也沒什麼可在意了.”

覺明禪師說道:“為了東南的事情,你是不是要把咱們虎丘山寺也一把火燒了?”

虎丘山寺的名聲大噪,不少香客紛紛上門,請求將祖輩的骨灰供養在佛寺中。

“你這逆徒!”

達觀十六歲就在虎丘山寺出家為僧,覺明禪師對他是亦師亦父。

張雲表已經準備一年後重新申請新的崗位了。

其實一條鞭法並不新鮮,就是將所有的實物徵收的田畝賦稅和徭役折算成銀子,將實物賦稅改為貨幣賦稅。

達觀說道:“咱們禪宗又不搞肉身成佛那一套,祖師們要是成了佛,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肉身遺蛻,若是沒能成佛.”

除此之外,刑部還有一個重要的職能,應訴。

覺明禪師沒想到自己的妥協之舉,竟然給虎丘山寺帶來了額外的好處。

“蘇州府應訴的事情就交給丁進宗去辦吧,年輕人也要多磨礪一番才行.”

湯顯祖點點頭說道:“是啊,這是最省錢的徵地方案了,可那虎丘山寺說那塊地是寺廟祖產,地契等證據俱全,我們如果要饒過那塊地可要多花很多銀子.”

“僧道司?用僧道司威脅虎丘山寺?”

僧道司的主要職能是掌管天下僧道度牒發放,各大教派名川大觀的主持更迭,同時負責打擊地方上的邪教。

寺廟從南朝就建立,寺廟中也是佛塔林立,在宗教建築的恢弘大氣下,又兼具了蘇州園林的精巧。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聽說鐵路司要徵用的土地中,最大的地是蘇州府虎丘山寺的土地?”

對於任何一個十年寒窗的讀書人來說,分到僧道司是一份痛苦的開始。

“你們東南不是要改子孫觀為叢林觀,不允許私相授予主持之位嗎?”

這些人也是歸刑部管轄的。

“你這逆徒!”

這就是所謂的公訴訟師。

手下遲疑的說道:“主司大人,這擔子是不是太重了.”

他吹鬍子瞪眼睛說道:

“原來你是來為那鐵路公司做說客的!誰說要交給你的!那不過是當時戲言!”

但是這種概念只適用於民事訴訟的案件,在涉及到刑事案件的時候,有時候是沒有原告的。

張雲表是甲等進士中的倒數,他是一二三志願全部落空,被調劑分配到僧道司的。

達觀合十說道:“師父,徒兒剃度的時候,您就說過我等禪修,不可執著於色相,這山下不過是一些冢中枯骨,何必在意呢?”

等到眾位師兄都出去了,達觀這才對師父說道:

這樣做的好處自然也有,比如統一財政徵收的口徑和稅率,減少實物徵收的成本和腐敗。

同時張居正還加強了考成法,對履行新政不利的官員,一律透過考成法罷黜,並且對下級官員都設立了考核目標,並要求將目標分解到縣。

覺明禪師怒道:“什麼冢中枯骨!那是你歷代祖師!”

手下立刻說道:“丁觀政還是不錯的,《民律細則》已經學完了,司裡的事務也逐步上手了.”

焦竑說道:“這虎丘山寺的事情,去找僧道司就好了.”

覺明禪師畢竟上了年紀,也打不動達觀了,他坐下來氣鼓鼓的說道:

“我們禪宗不講究功德.”

達觀說道:“要我說這個也好辦,將這些屍骨起出來,焚燒成骨灰供奉於寺中,能讓亡者日夜聽聞禪誦,信徒們必然滿意,也能助他們早登極樂.”

覺明禪師站起來說道:“罷了罷了,就按照你說的辦了.”

同時張居正還下令裁撤冗員,強行要求各級官府都要裁撤一部分吏員,減少官府日常開支。

可隨著湯顯祖的到來,張雲表的摸魚日子立刻結束。

覺明和尚一愣,很快就明白了愛徒殺回來的原因。

比如死者沒有親屬這種情況,依然需要一個提告的人。

湯顯祖進入刑部之後,迅速找到了公訴司的主司焦竑。

達觀哈哈一笑說道:“為之有用則為佛也.”

對於陝西、四川、雲南、貴州和遼東,則使用銀錢徵收,將賦稅折算成銀子送到京師。

覺明禪師嘆息說道:

在這種時候,就需要有人代替官府出來應訴。

根據東南的司法改革方向,地方上的判院是負責審理判決案件的司法機構,也就是負責裁判的部門。

而將糧食和各種實物賦稅運到京師,同樣也需要花費大量的成本,糧食是會腐敗變質的,而長途運輸的損耗也是超乎想象的,更不要說沿途所過上下其手,又不知道要貪汙多少。

因為蘇州這地方百姓善於訴訟,所以這些被鐵路公司徵地的百姓聯合起來僱傭了不少大訟師,蘇州府和鐵路公司聘請的公訴訟師已經招架不住了。

湯顯祖立刻站起來,對著焦竑拜謝說道:“多謝焦主司指點!”

焦竑笑著說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虎丘山寺的大弟子,正好是我們東南僧道司的主司達觀和尚,你去找他不就好辦了.”

勸說龍虎山張家歸順之後,達觀就因功勞出任僧道司主司。

而就在東南這邊忙著各種工程的時候,張居正在緩解了京畿地區的錢荒之後,立刻開始執行一條鞭法和考成法。

“祖師若是真的成佛,也不會在意的,只是山下這片地,也葬了寺裡歷年來收攏的路邊骨,還有信眾將家人葬於此地的.”

覺明禪師怒道:“沒能成佛怎麼樣?”

說完湯顯祖風風火火離開,焦竑則翻看著湯顯祖送來的卷宗。

達觀笑著說道:“鐵路可修不到山上來.”

虎丘山寺最後撤去了對鐵路公司的訴訟,將山下墳地中的屍骨起出來,又舉行盛大的佛事焚燒成骨灰。

需要裁判就要有參與裁判的雙方,也就是原告和被告。

一條鞭法改成統一徵收貨幣,自然可以減少其中腐敗和損耗,約定好稅率後也可以讓百姓少受點盤剝。

在徵收實物稅的時候,官府會要求百姓送糧食的品質,稻穀必須是沒有砂礫秸稈的好米,稅吏還會故意壓低品質,讓百姓多繳賦稅。

達觀靈活的繞了一圈柱子,這才說道:

如今公訴訟師有兩種,一種是由官府出錢僱傭名氣大的訟師來擔任。

“不過這些提起訴訟的人當中,有些也是可以想辦法庭外和解的.”

但是張居正也知道現在情況特殊,如今是戰時,糧食有時候比金錢還要重要。

湯顯祖來刑部就是來搬救兵的。

虎丘山寺這個大地主退出訴訟,鐵路公司又請了當地有名的大訟師方鏡應訴,很快就將這些訴訟一一化解。

從此姑蘇百姓都熱衷於將屍體火化供養在佛寺中,而虎丘山寺的和尚們更是在喪葬法事行業中牢牢佔據頭部優勢,以至於覺明禪師都在考慮,要不要將地藏王菩薩請進寺來。

達觀繼續說道:“既然不講究功德,那就更不在意肉身了,要我說就從了大都督吧.”

僧道司的觀政進士張雲表想到自己原先在南京喝茶看報的日子,又想到如今悽慘的生活,反思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麼髒東西,以至於淪落至此。

刑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制定律法,以及協調各地律令中衝突的部分,規定各級官府衙門的法律權力,並且對各部門釋出的司法類檔案進行稽核。

張雲表隨著達觀趕到蘇州,一口水沒喝就上了山寺。

張雲表對於這樣的生活還算是滿意,畢竟帶薪摸魚的日子還是不錯的。

又或者蘇州一些地主狀告鐵路公司的案子,被告就是鐵路公司,也就是官府的機構了。

達觀聽說了虎丘山寺的事情之後,立刻帶著張雲表殺向了蘇州府。

但是這些職能主要是府縣一級的僧道分司在做,禮部下的僧道司大部分時候就是看看公文喝喝茶。

卻沒想到在火化當日,又燒出了好幾顆舍利子。

“你這逆徒!為師還沒死呢!”

這年頭大部分的寺廟道觀都在山上,張雲表跟著達觀是苦不堪言,整日不是跋山涉水就是風餐露宿。

覺明禪師作勢就要打,還是被達觀一下子躲開。

虎丘山寺覺明大師聽說愛徒回來了,立刻帶領僧眾前往山門迎接。

所以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分成兩鞭子。

達觀笑著說道:“師父,您怕不是糊塗了,徒兒現在就是僧道司主司,只要徒兒自己批准一下,就可以做虎丘山寺主持了.”

達觀不到兩年就修完足戒,覺明禪師更是將他視作衣缽傳人,準備百年之後將虎丘山寺傳給他。

虎丘山寺在姑蘇城外虎丘山上,是禪宗的重要佛寺之一,香火鼎盛。

湯顯祖皺眉說道:“難道焦主司是要讓我們鐵路司去威脅百姓?”

他對著左右說道:“咱們司那位新來的觀政進士,學習的如何了?”

“玉不琢不成器,當年何大人讓我編纂律令的時候,我也才上手不久,讓他去辦好了!”

聽完了湯顯祖的描述,這位何心隱的高足抬起頭說道:

“這件事我也聽蘇州的同僚說了,事關鐵路大事,我們公訴司自然要派人.”

畢竟刑部才是聚集了整個最精通刑名司法的專業人士的部門。

張居正這麼一番折騰,明廷這臺老破機器竟然開始轉動起來。

但是從京師到地方,不滿張居正的力量也在不斷積累。

就在張居正如日中天的時候,第一波試探攻擊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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