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有朋自遠方來
蒙古，板升（今呼和浩特附近）。
俺達，是如今蒙古諸部落首領的名字，他的全名是孛兒只斤·俺答，也被稱作俺達汗。
明人以為孛兒只斤是姓氏，其實蒙古人有名無姓，孛兒只斤只是俺達出身部落的名字，不過也代表他擁有所謂的“黃金血脈”，是蒙古皇族部落之後。
俺達汗最早駐牧在豐州灘，本來只是一個土默特萬戶，所謂土默特萬戶本來就是蒙古草原上的一路諸侯，但是俺達汗透過東征西討，逐步成了草原霸主。
其實瓦剌人也蒙古人的一支，北方草原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養蠱場，隔一段時間就會冒出一個蠱王出來，帶領部落南下掠奪中原王朝。
俺達汗興起之後，倒是和前面的草原霸主不一樣。
草原上大部分霸主，南下都會掠奪糧食，財寶和人口，而搶來的漢人會被當做奴隸賣掉。
畢竟在草原上，人口也是重要的資產。
但是俺達汗和其他大汗不同，他將掠奪而來的漢人，全部聚集到他部落的豐州灘附近，讓漢人開墾農田，並且在豐州灘上築城。
這座城就叫做板升城。
三娘子面露微笑，對於黃臺吉這個名義上的兒子說道：
“你父親就是有容納草原的胸襟，才有瞭如今的權勢和財富，這些漢人也是草原寶貴的財富.”
而隨著北方氣候的變冷，又要維持奢侈的生活，俺達漢也開始重新走上了草原霸主的老路，開始不斷的南下掠奪。
黃臺吉垂下頭。
但這裡就要感謝清遠伯李煒了。
五原城的歷史非常悠久，戰國時期趙國在外河套設立九原郡，就建築了五原城。
漢武帝元朔二年在此處設五原郡。
九邊一些逃難的軍戶，在關內活不下去的居民，被蒙古部落壓迫奴役的漢人，聽到訊息紛紛投奔五原，很快聚集了萬人的規模。
但是真的到了凜冬，那就沒辦法作戰了，北方的冬季很冷，人和牲畜都沒辦法長時間在野外生存。
俞大猷帶領他們訓練戰備，修葺城牆，開墾荒田，種植了陸二帶來的土豆種苗，終於在入冬前收穫了糧食。
草原的春季接羔，就和農耕民族春季播種一樣，是關係到未來生計的重要農時，不可能組織大規模作戰的。
五原城。
而陪同三娘子的漢人官員就是白蓮教的首領丘富，他是板升城漢人的掌印官，算是管理板升附近漢人的最高行政官員。
俞大猷本來還在為守城擔憂，看到手榴彈後立刻就不擔憂了，他信心滿滿的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次定叫蒙古人有來無回！”
春天是羊群繁殖和生養的時候，新生的羊羔需要照顧，如果這時候打仗，部落缺乏勞動力照顧牲畜，大量羊羔死亡的話，那等到秋天各部落就要餓死人了。
俺達汗在明廷忙著和東南開戰的時候提出開貢市，想要透過茶馬貿易休養生息，很快就得到了明廷的回應，於是開設的大同貢市。
這其中包稅的白蓮教高層迅速兼併土地，比如白蓮教的香主趙全、丘富等人廣泛圈佔土地、積累穀物，成為大地主。
“過冬的牧草還充足嗎？”
在板升城邊的牧場上，一群蒙古貴族們簇擁著一名年輕的女子，正在檢查過冬的牧草。
靠著這條路線，東南先後向五原城支援了種苗，農具，馬蹄等重要物資。
三娘子露出笑容說道：“丘富深得你父汗的信任，手下又有白蓮教眾上千人，不可以輕易動的.”
這名漢人立刻說道：“仁慈的忠順夫人，板升城附近的漢人房屋已經加固，一定能平安度過冬天.”
就這樣，清遠伯家的商隊，從天津拿到“貨物”，然後運送到大同貢市，再賣給“蒙古”商人陸二，就十分的合情合理了，也是完全合法。
而到了春季，又是草原上最忙的時候，叫做接羔期。
他的全稱應該是“切盡黃臺吉”，是如今俺達汗的繼承人。
陸二也是背脊冒汗，他暗罵自己的徒弟陸添壽不說清楚，這玩意兒的威力竟然這麼大。
俺達汗在迎娶奇喇古特之前，還有過兩任的汗妃，所以普通的牧民更直接稱呼她為三娘子。
緊接著三娘子也露出威嚴的表情說道：“那些漢人之所以在冬季前都要逃亡，還是盤剝的太狠了，這些漢官可要比我們蒙古人盤剝漢人狠多了，是時候殺一兩個安撫人心了.”
三娘子雖然是俺達汗的妻子，俺達汗也將很多民政事務交給她，但是軍事上的事情是從不讓她插手的。
就在今天，五原城主俞大猷親自在城門前，迎接從大同歸來的陸二的商隊。
不彥臺吉出征的訊息俺達汗並沒有告訴這位年輕的妻子，三娘子露出憂慮說道：“聽說五原那邊的漢人首領，原本在明朝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你弟弟不彥臺吉性格魯莽衝動，萬一吃了虧可就難辦了.”
所以此戰必定是俺達汗進攻五原城的最後一戰，若是此戰守住了五原城，那就有半年的休養生息的發展時光。
陪同三娘子巡視的蒙古人，是俺達汗的兒子黃臺吉（皇太極音同），其實臺吉是蒙古的爵位，可汗的兒子都可以稱作是“臺吉”。
俞大猷帶領陸二回到五原城內的校武場，陸二將一個木匣子開啟，露出裡面的手榴彈。
在蘇澤穿越前的歷史時間線上，呼和浩特還有一個名字就是“三娘子城”，就是以奇喇古特為名的。
俞大猷看著這奇怪的武器，這東西難道是用來砸人的？這也太短了吧？
陸二先是認真的看了說明書，然後按照步驟點燃引線，立刻將手榴彈投擲了出去。
轟！
一聲巨響，校場中央火石飛濺，硬生生炸出一片焦黑。
“俞總兵，我回來了！”
黃臺吉立刻激動的說道：“鍾金哈屯，我聽說那個丘富就不錯！他家裡的良田足足有五千畝，家中堆積的糧食都吃不完！”
而趙全、丘富等人，還為俺達漢在板升城中建立華麗的宮殿，更是加重了對底層漢人的盤剝。
此後從漢到唐，五原在漢胡之間爭奪，唐代收復設立豐州，到了宋代又丟了。
緊接著俞大猷哈哈大笑起來：“有此物！俺達汗不足為患也！五原城守住了！”
“只要撐過了初冬，蒙古人在夏季之前都拿我們沒辦法了，那時候就能好好發展了！”
不過現在的奇喇古特，還只是俺達汗的汗妃，還不是後面執掌蒙古三代的“三娘子”。
蘇澤得知了俞大猷的志向之後，對於這支草原上的漢人孤軍也是非常支援。
接下來俞大猷就和陸二在五原城招募流民。
除了掠奪過來的漢人之外，還有不少關內的漢人投靠俺達漢。
不過丘富能管理的只有漢人和漢人奴隸，蒙古人他是管不了的。
聯絡人就是陸二的徒弟陸添壽。
風塵僕僕的陸二露出笑容，這一次大同貢市是年前最後一趟了，可以說是收穫頗豐。
這時候馬貼上了秋膘，牧民也沒有其他事情做，打仗可以消耗人口，勝利者可以獲得戰利品過冬，失敗者則直接化作草原的養料。
大炮、鳥銃這種東西自然是運不過來了，畢竟明廷也不是瞎子，而且這種東西運送不易。
因為李煒的“幫助”，陸添壽讓手下買到了大同貢市的資格，成功披上了李家的外殼。
俞大猷和陸二出塞之後，一直和京師的東南新軍情報站保持聯絡。
“鍾金哈屯“是蒙古人對這位汗妃的尊稱，而在俺達封貢之後，明廷冊封俺達汗為“順義王”，又將這位年輕的汗妃冊封為“忠順夫人”，所以在板升城的漢人官僚，都稱呼她為“忠順夫人”。
在陸二營救了俞大猷之後，俞大猷出塞收攏沿途的漢人和不滿俺達汗的蒙古人，乘著俺達汗和明廷議和的時候，趁亂奪取了五原城。
年輕女子轉頭又看向身邊的一名漢人模樣的官員，用流利的漢語問道：
“丘掌印，漢人的房屋是否能度過寒冷的冬季？”
奇喇古特性格豪爽，聰慧過人，飽讀詩書，又擅長歌舞騎射。
胸襟開闊、通達事務，深受部落民眾的喜愛。
這個年輕的女子，就是如今俺達汗的妻子，名字叫做奇喇古特，是蒙古西邊一個大部落衛拉特蒙古奇喇古特部落首領哲恆阿哈之女。
黃臺吉說道：“父汗已經派遣我弟弟不彥臺吉，帶領三千騎兵去突襲五原了，過幾日應該就能傳回戰報了，這些漢人佔據五原，就妄圖和我們蒙古人對抗，真是的太幼稚了！”
“總兵大人，這就是東南最新的火器，手榴彈.”
不過陸二也高興的說道：“足足有一千枚！”
等到丘富退下之後，黃臺吉對著三娘子說道：
“鍾金哈屯，這些漢人都不值得信任，板升城最近又逃亡了三千漢人，都是這些漢官私下縱容的！”
俺達汗已經五十三歲了，這位汗妃才剛滿十五歲。
一名中年蒙古貴族立刻說道：“尊敬的鐘金哈屯，今年過冬的牧場已經準備充足了.”
陸二也微微點頭，初冬是遊牧民族進行戰爭最好的時間。
但是蒙古人並不擅長經營城池，五原距離俺達控制的核心地區板升城太遠，而從明初被棄置之後五原城牆破敗，蒙古人自己也不把這裡當回事。
接著俞大猷握著陸二的手問道：“大都督送來多少支手榴彈？”
這其中包含了因衛所制破壞而生存艱難逃亡計程車卒、起義失敗的白蓮教徒、因貧困而流亡出塞的漢族邊境貧民，及被蒙古統治者擄掠回的漢族軍民等。
原本五原城距離京師很遠，想要支援不容易。
俞大猷在塞外漢人中聲望大漲，被人稱為五原城主，無論是蒙古還是西域的逃難漢人，都在向五原城聚集。
俞大猷和陸二都沒想到，這小小的手榴彈竟然有如此威力，兩人都傻眼了。
明初曾經奪回五原，但是後來邊塞衛所回遷放棄五原，現在五原落入了俺達汗之手。
三娘子又問道：“五原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黃臺吉不以為意的說道：“五原漢人不足萬人，如何能抵擋三千精騎，三娘子你可放心吧！父汗也是要在入冬前撲滅這支漢人，要不然等到春天就麻煩了.”
而這一次陸二帶回來的，除了這些物資之外，還有東南的新裝備。
駝鈴陣陣，長長的商隊滿載了貨物，不僅僅帶來了種子、過冬的棉布，還帶來了俞大猷苦等很久的軍事支援。
戰爭一開始自然是有收益的，但是隨著明廷九邊防線加固，長期戰爭又拖垮了蒙古。
果不其然，等到五原城剛剛進入初冬的時候，俺達汗的次子不彥臺吉，帶領三千土默特右翼騎兵，殺到了五原城下。
在早期，俺達汗對這些投靠的漢人實行了輕徭薄賦的政策。
但是和元代對土地兼併放任一樣，蒙古人對於抑制兼併並沒有任何管理意識，而是粗暴的將賦稅包下去。
靠著貢市和兩國休兵，蒙古再次開始恢復元氣。
俺達汗調動騎兵這麼大的動作，早就透過陸二在板升城內設立的情報網送到了五原城內。
其中白蓮教又因為其最有組織性，又有管理經驗，而被俺達漢委託為管理漢人的官吏。
而自從大同開放貢市之後，俞大猷又讓陸二喬裝為蒙古商人，透過貢市走私各種軍需品。
守衛五原城的俞大猷早有準備，不彥臺吉仗著自己騎兵精銳，又看到五原城破敗，狂妄的讓騎兵攻城。
結果是直接遭遇了擲彈手的集中攻擊，手榴彈在騎兵中爆炸開，曾經多次南下劫掠，甚至曾經打穿明庭關內防禦，殺到過京師城下的土默特右翼騎兵頓時大亂。
彈片飛舞，天崩地裂，被手榴彈襲擊的土默特右翼騎兵傷亡慘重，又被俞大猷指揮列陣步兵從城中殺出，三千騎兵最終只逃回了一千騎。
俺達汗次子不彥臺吉墜馬被俘，訊息傳到板升，汗庭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