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改造
2018年的第一天，世界進入了全新的階段。
古巴與美國正式停戰，這成為了21世紀以來，美國第一場以“和談”方式結束的戰爭。
與此同時，歐洲數個核聚變電站專案全面建成，其中不僅僅包括俄羅斯的工程2013cnf大型專案，還包括數個位於歐洲多地的中小型專案。
而隨著這些電站的建成，也標誌著整個歐洲走入全新的能源時代。
燃料用天然氣消耗量大幅降低，但早已建成的輸氣管道卻不能浪費，於是，各方不約而同地開始了談判，謀求在歐洲建立金屬氫加工廠，而這樣的訴求又帶來了新一輪更深層次的利益交換，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經濟緊張局面。
另一邊，內憂外患之下，世界上體量最大的“合眾國”瀕臨分裂，正如北美新聯盟所預料的一樣，諸多組織開始嘗試複製他們的發展軌跡，而已經失去了對軍隊的絕對掌控力的聯邦政府只能疲於奔命地到處“鎮壓”。
媒體並沒有將這樣的狀況形容為“追逐自由的過程”，而是使用了一個極其陰暗的表述：
“在屍體徹底腐爛之前，分食骨架上的血肉.”
這種表述從某種意義上講也確實客觀地描繪了那些“起義者”的心理動機，也描繪了這具“屍體”的最終結果.
一個巨人倒下了，但它的血肉會滋養出什麼樣的新生命呢？
沒有人知道。
成都，辦公室裡，陳念坐在電腦前，一邊看著螢幕上的所謂“策劃方案”，一邊皺著眉頭對一旁的王建成說道：
“所以那麼長的時間，你就搞出了這麼個玩意兒來嗎？”
“這他麼能叫劇情？你要不說的話，我還以為你是從哪個非法小網站上抄下來的黃文呢.”
“哥布林部落，冒險家少女，魔法大陸.真的，味太沖了，伱收一收.”
聽到他的話，王建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後回答道：
“那我不是沒時間嘛.之前一直都在跟著量子計算專案給他們做各種適配程式，你別看這玩意兒簡單，但數量一大起來，也是很花心思的.”
“尤其是還要對各種功能做專項最佳化，一天干12個小時我都嫌少了.”
“所以啊那不就只能隨便寫一寫了嗎？”
“反正我們要做的東西核心也不是所謂的劇情啦、遊戲性啦之類的，而是人和人之間的互動啊.”
陳念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地反駁道：
“如果真的有人把互動當成第一樂趣來源的話，那我們要做的就不是什麼大型互動遊戲，而是大型公共聊天室.”
“在這種方案下，能培養出來的也不是能實現快速成長的通用型ai，而是一個單一的語言模型.”
“互動是核心，但互動中涉及的各種任務才是底座啊.”
“必須要有一個背景，然後讓參與其中的玩家基於這個背景去進行模擬、發展和互動.”
“要不然，他們創造出來的就是空中樓閣，對ai的訓練也不會有任何好處.”
“好吧.”
王建成嘆了口氣，仰面朝天地躺倒在沙發上，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唯一可以選擇的背景大概就是‘創世’了，類似於孢子啊、進化啊之類的遊戲.”
“要不就乾脆設定好各種宇宙常數，讓參與者從零開始？”
“不行.”
陳念繼續搖頭。
“指向性太差，萬一他們搞出來一個恐龍世界，那我們ai的決策樹也會完全被帶偏.”
“要開放可以，但至少是要在人類佔據主導的前提下開放.歷史吧.”
“分成幾個部分去開放，遠古時代、封建時代、工業革命之後的現代.”
“做成不同的世界觀，每個世界觀設定發展上限，讓參與者在一定範圍之內進行互動-——給他們有限度的自由.”
聽到陳唸的話，王建成略微思索了片刻，隨後回答道：
“這個思路可以，我可以找一支團隊把框架做出來，把基礎設定填充進去.”
“不過，整個主程式啦、美術啦之類的開發週期就長了，保守估計也得個三年五載的吧.”
“不用搞那麼複雜，做成文字冒險類遊戲就好了.”
“文字冒險？啊？真就純跑團遊戲啊？”
“那不然呢，費效比最大化嘛.”
陳念雖然不怎麼玩遊戲，但並不代表他不懂，事實上，文字冒險類別不僅僅是為了降低成本、縮短開發週期，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可以大幅度提高ai訓練的速率和準確性。
“好，那就要不了多久了，我去找陳教授要預算，然後就準備開發.”
聊到這裡，王建成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
他一邊坐起身快速敲擊鍵盤記錄下要點，一邊開口說道：
“這玩意兒還真的挺有意思的，不談ai訓練這個主要功能，哪怕單純作為一款遊戲來看待也具有很高的可玩性.”
“我真的有點好奇，那些被叫做‘第四天災’的玩家們能搞出什麼花活兒來.說不定能比現實中的我們更快發展到宇宙時代？”
陳念有些好笑，很顯然，王建成對遊戲玩家的理解還比不上他自己。
他搖了搖頭，回答道：
“可拉倒吧，如果沒有獎懲機制約束，大機率他們幾天之內就會折騰到世界毀滅，重啟之後又換成另外一種方式繼續滅世.不過，這也是訓練的一部分.”
“隨他們折騰去吧，如果有一天，我們創造的這個世界自己進化出了獎懲機制的話，那也就意味著，我們的訓練目標基本實現了.”
自己進化出獎懲機制？
王建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回答。
這個說法聽上去有點可怕，但.
又有點讓人期待。
這樣的一款遊戲，它會進化成什麼樣的最終形態？
天網？
還是鏡子？
總之，絕對不會是什麼為了打發時間而搞出來的快餐式遊戲
另一邊，帝都，一場有關星火、或者說有關陳唸的最新提案的討論正在進行中。
這份提案的標題是《利用冗餘能源實行大規模環境改造的設想》，僅僅是從名字上，就能非常直觀地感受到提案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在喜馬拉雅山上開洞，在塔里木盆地鑿井，往貝加爾湖修水渠，往南海海面上建水壩
只有這樣體量的專案，才能稱得上是“大規模環境改造”。
不過當然，作為一份專業化的提案，它並沒有直截了當地把這些設想丟擲來，而是從各個角度論證了人類未來在能源領域的發展、可用能量的增長速度、以及社會發展與能源消耗的動平衡。
透過這樣的理論推斷，提案人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
人類必將在某一個時間點，突破快速發展紅利期能量產生和能量消耗的動平衡，到那個時候，人類生產能量的速度要遠遠高於消耗能量的速度，而在基礎科學沒有得到根本性革新的前提下，這些能量將會在發生作用之前便被無用地耗散掉，重新化作熱能消散在廣袤無窮的宇宙空間之中。
而為了避免這種情況，華夏、或者說是整個人類必須提前做好準備，尤其是要提前對思想認知的變化做好引導。
專案的“價效比”、“費效比”仍然重要，但優先順序必須後移，而“淨收益”將成為一個專案能不能執行、應不應該執行的最高標準。
在這樣的背景下，提案人提出了所謂的大規模環境改造專案，旨在儘可能改善地球環境、提高人口承載上限、以為人類走向未來打下更堅實的基礎。
整份報告雖然篇幅不長，但無論在資料、模型還是推論上都可以說是無懈可擊，而在看完報告之後，辦公室裡的眾人也是連連點頭。
坐在最中間的老者放下了手裡薄薄的報告，隨後開口說道：
“陳念同志這份提案還是非常有價值的，在戰略思想上，可以說是與我們前期的討論不謀而合.”
“更加難得的是，他運用了更高層面的‘遠期視野’去看待我們的未來，而不是像我們這些老古董一樣，盯著那幾個五年目標、十年目標去使勁.”
“提案裡面有一句話確實給我們提了醒：我們要為思想意識的轉變做好準備了.”
“這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在未來，我們真的還要以幾十年、數百年的尺度去看待人類這個種族存續的時間嗎？”
“以一個人的一生來類比，在幼年時，我們總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一年的時間就算是極長極長了.”
“但在進入中年之後，時間越來越快，哪怕是五年十年，那也是倏忽而過.”
“現在，隨著各項基礎技術的突破，人類也可以說是正式從幼年期進入了青年期，我們對‘時間’的把握，也需要做出調整了”
聽到他的話，會議室裡的其他人紛紛附和，短暫的自由交流之後，有人開口說道：
“我還是贊同領導的這個說法的——視野要放開，心態要放大.”
“陳念同志的想法很好，而且最好的是，在他的一期計劃裡不需要佔用額外的資源，完全透過多個專案前期的資源節約來支撐.”
“這樣做就很好嘛，多省多用，多做多用，最大限度利用手裡可用的資源，拿到最多的成果”
“我這邊代表經濟口先表態了，我支援陳念同志的提案.”
他的話音一落下，會議室裡的大多數人便笑了起來。
“你們搞預算的是這樣的，只要不花你們的錢，什麼都好商量.不過領導說得對，我們的眼光確實應該放遠一點.”
“這份提案裡涉及的一階實驗性方案還是很有想象力的-——當然，我說想象力的意思就是，在可執行性上差了點.”
“透過大規模鋪設冷凝系統來增大空氣溼度、減緩地表水分蒸發？”
“說實話，如果提出這個方案的不是陳念同志，而是其他的技術人員，我已經把提案扔到他的臉上了.”
“要這麼搞的話，不如干脆咱們就搞個戴森球算了，那東西反而更值得一試.”
“不值得，陳念同志想解決的本來就是能源冗餘的問題，基礎科學不突破，建戴森球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只是舉個例子！”
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是，這樣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陳念同志顯然是受到西北基地人造綠洲的案例的誤導了.”
“這樣的方案實際上只適用於本來就有綠化條件的冰川融水區，對與廣袤的荒漠來說，只是滄海一粟而已.”
“哪怕能夠形成小範圍水迴圈，在蒸發作用下，也不足以影響周邊環境，他所設想的‘步步推進、階段綠化’的思路是行不通的.”
“用直觀的話來講，在某一個時刻，植被生長和死亡會達成平衡，形成一條在荒漠中無法被跨越的死線.”
“到時候，無論我們投入多少資源、消耗多少能源，也無法再前進一步.”
“因為這就是最基本的自然規律.”
“所以，我的建議是，在透過提案的基礎上，我們要對具體的實施方案進行相應的討論和最佳化，不能盲目執行，更不能冒進.”
他的話說完，會議室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能反駁他的建議，因為他所說的，就是實實在在的現實。
這是一個科學的世界，也是一個科學的時代。
哪怕陳念在過去曾經以“不科學”的方式給這個國家帶來了數不盡的科技財富，也並不能抹消掉那些始終存在的基本規律。
所以，實驗性方案，有可能是真的做不成？
“那我們怎麼去修改？怎麼去最佳化？”
“放棄冷凝方案，改成原本已經考慮過的引水方案？”
“引水方案其實是很有可操作性的，畢竟我們在基建方面本身就有豐富的經驗.”
眾人再次討論起來，而就在討論變得越發激烈時，一聲咳嗽卻突然響起。
最開始說話的老者臉上帶著笑容，他環視了一週，隨後開口說道：
“各位同志的建議都很好、很有參考性.”
“這份提案當然是存在問題的，甚至如剛剛所說的，具有異想天開的成分.”
“但，陳念同志，其實是提出了‘進階版’的方案的.”
“現在我手裡的，就是一份額外的提案.”
“而這份提案的內容是基因最佳化.”
“生物基因編輯和最佳化技術發展方案.”
“我建議大家也看看這份提案，看完之後，也許我們會對環境改造方案有一個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