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歸天之秀！（求訂閱）
可這一句話，卻是讓全場瞬間一驚。
周成的老師，二十年前的老院士，如今，終將是走到了那一步了麼？
陳吉武老教授當時就站了起來：“周成，桂老他怎麼了？”
周成未回話陳吉武教授，而是看向了將下場表演止血術的陳教授，說：“陳教授，對不起，能不能容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家師駕鶴歸去在即，目前僅有神識活動，不便出現在現場。”
“但他仍有一遺願，就是看看我們華國這些年輕俊傑們，能夠與這些年輕人，再一同進行一次手術。”
“所以，我希望陳教授您能夠給我個面子，同意我的老師，與我們一起參加後續的表演，並更大範圍的廣邀所有人。”
“不限技能等級，不限年齡，不限……”
周成還沒說完。
叫陳教授的人聞言馬上點頭：“周教授，我同意！”
他開始左顧右盼——
“桂老他在哪裡？他要怎麼參與？”
“我同意，所有人都同意！”
“但是，我們該怎麼去迎接他？”陳教授點頭如篩，顯然也是對周成口中的桂元平老教授格外尊敬，那是屬於他們那一代人的特殊榮譽。
沉甸甸的！
“家師昏睡不醒，行動不便，目前久臥在床，僅有意識活動。”
“但是，我準備了一臺超遠距離的機器人，他承載著家師的一切行為，一切活動，一切見聞。”
“家師會操控這個機器人代表他進行模擬操作，我導師目前正在病床上，用意識感應遠端操作這一臺機器人手臂，一起與我們參加手術。”
“但可能操作會有不便，可能操作格外難看，操作格外低階，務必請陳老教授見諒！~”周成說。
陳教授搖了搖頭。
意念打字的技術在二十年前就出現，如今的確是有一些更加深入的研究，只是意念遠端控制的技術尚且不夠成熟。
但，這無所謂。
只再問了一句：“桂老教授，現在還最念念不忘的，仍然是這些學生和年輕人麼？”
仍然二字，略有顫抖，使得很多人聽後，都覺得熟悉且陌生。
畢竟，已經有很多年沒再聽到過桂老教授的名字了。
“是想著。但也做了一個最殘酷的決定。”
“陳老師，請。我們現在都是陪著您演練的學員，請陳老師發出邀請！”周成對著陳老教授微微抱拳。
言辭懇切。
場面一瞬間似乎有些安靜，似乎有些寧歇。
很多不知情的人，也是在這一刻，才慢慢搞懂，今年大區比賽賽制變化的主要原因。
當然，也更加能理解，之前周老教授和楊老教授下場之後，把所有的禍事都收歸囊中的主要理由。
周成在利用這一場比賽，為一個老人送行……
所以，賭鬥的彩頭，全部承擔，並還丟擲了兩個6級醫師學生的名額作為補償。
有一位老人，目前已經是植物人，但是他想再看一眼華國的年輕醫學一輩，再與大家一起操作表演一次。
雖然方閒不知道周成教授怎麼做到完成這位老教授的遺願的。
可，這一份心意，卻是讓方閒內心格外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
方閒看向周成旁邊站著的那個矽膠機器人，莫名有一種酸澀感。
他，就是一位老人在世上的最後體現了麼？
方閒的思維還在微微轉動著時——
“陳啟瑞，在此廣邀各位教授、各位同道、各位同學、各位前輩，各位參賽學員，一起切磋品鑑止血術。”陳教授聞言看向某個地方。
而在那裡，一位很類似於人的機器人，腳底下有兩排滑輪冒出，而後頗為有些僵硬地滾動到了一個操作檯旁，直直矗立，沒有任何表情。
他到操作檯前後，低頭仔細地辨別著各種手術操作器械。
他的動作和行為僵硬，甚至手指略有微顫。
他的雙手格外笨拙，彷彿一個小孩……
再也不似那個在手術檯上，可以指點江山，可以玩命救人的教授了，在教授期間，那是他的巔峰……
看到這一幕，有不少熟悉桂老教授的人則有些淚目。因曾幾何時，那位老人，是華國醫學界的巔峰代表，也曾年輕過，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都表演過。
那時候的他，笑呵呵，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心繫天下……
看到這一幕，下臺來特意近距離觀看比賽的，來自華西醫院的陳吉武教授，也是略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對著那邊喊，嗓子略沙啞：“桂老，桂老教授，你也要走了麼？”
那機器人不應。
陳吉武老教授又聲音沙啞著問：“我叫陳吉武啊……”
機器人才似有回應，微微偏身。
可不知何故，他又歸正頭到了操作檯旁，似乎等著唯一一條命令。
因為這一場異變，方閒看到了有生以來，最震撼的一幕。
比賽場地變了！
主裁判、副裁判、主持、衛生健康委員會以及醫學會的監管人，盡皆退場。
學員退場、他也退場，就包括周成、楊弋風二人也退場，陳吉武老教授退場，陳啟瑞教授退場。
與此同時。
不知何人令下。
鄂省醫學會的太多太多工作人員，此刻都在瘋狂運轉起來。
一臺又一臺技能操作儀、技能考核儀器等。
只要有止血術，只要是就近能夠抽調而來的，有一臺算一臺，只要能操作止血術的器械，全都被推了上來。
一臺，兩臺、三臺……
一百臺，兩百臺，三百臺。
最終，一共有八百零九臺儀器，密密麻麻地被堆積到了比賽場地內。
那場面之壯觀程度。
方閒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估計都很難再忘懷。
一切落定。
陳啟瑞教授走到了那個矽膠機器人身邊。
次之，陳吉武教授走向了他左邊的操作檯，與陳啟瑞教授左右呼應。
周成站在了他的後面。
楊弋風則是在右後……
緊接著是剩下的十一位主裁判，四十九位副裁判入席。
在這些人後，楊弋風與周成二人開始入席。
然後是外科所有賽區的所有參賽成員，開始入席……
再是方閒、孟園卓等“神秘嘉賓”，還有一些中年的教授開始入場……
直到最後，參加表演的選手太多，才不得不終止入席其中。
總共八百零九臺機器，共有八百零八人入場，留下了機器人身前的那臺操作儀，空缺以作尊敬。
然而，就在這時，場中的周老教授似乎感覺到了旁邊那位機器人碰了自己一下。
碰完之後，再碰一次，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方閒所在的方閒，似乎是意有所指。
而這一幕，則是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
周成教授見狀，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立刻離開了原地，走到了距離他不遠處的方閒所在位置。
對著方閒說了一陣後，對著那邊一指。
方閒有些訝異的抬頭：“周老教授，這不合適吧？”
雖然目前方閒不知道桂老教授的身份有多麼離譜，但是，能讓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周老教授和楊老教授都如此尊敬的老教授，行將就木的老教授。
恐怕得倒推至少四十年，在華國的醫療界裡，曾叱吒風雲了吧。
現在的很多知名教授，估計都是這位老教授，老院士的學生。
周成也絕對是他的愛徒之一，讓自己與周成換位置。
“去吧！今天的主場，屬於你。”周成這般說，語氣平靜，帶著勉勵。
方閒則將信將疑地走到了機器人的左手邊，與之前地位極高的，來自華西醫院的陳吉武老教授分開左右而站，準備著與帶隊表演止血術的的陳啟瑞老教授共同品鑑止血術。
只是，方閒來後，那個機器人，卻是不再站在操作儀器臺上。
而是從操作檯的位置空了出來，滑到了方閒所在的操作檯前，雙手垂立，微微低頭，眼睛一眨不眨！
這一幕，再次讓所有人大驚失色——
周成老教授剛剛明明是說，這一場大型的表演？
是？
周成老教授的老師，桂老教授要廣邀所有人，一起品鑑，不論等級、不論學歷、不論身份的，就只是想要看看華國年輕人的。
這是什麼情況？
他就打算只看方閒一個人操作了嗎？
他自己都不操作了？
事情沒這麼辦的啊，桂老教授！
但沒辦法，桂老教授，名聲擺在這裡，雖然現在年事已高，不在臨床，但是他的課題，他曾經所創下的成績，已然是讓很多現在知名的教授都難以忘懷和跨越。
尊重老前輩，是一種基本的尊重。
他要任性，你又能咋樣？
滿園春色，卻獨愛一枝。
這一枝正好是方閒的話，那倒是沒啥問題，沒什麼事了。
雖然這前後的反差，讓很多人想要吐血。
可方閒的實力，卻是讓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敢有意見但是不敢提意見。
為什麼桂老教授就沒相中伱呢？
可以想得到，桂老教授，或許不止來漢市一天，不止等一天，不止看一次比賽和賽前的表演。
他或許也不是選擇今天走……
方閒看著那機器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再感受旁邊所有人灼灼的目光，或驚，或訝，或疑，或恨的目光。
一動不動。
酸檸檬精哪裡都有。
自己做好自己吧。
全場皆立唯獨空下兩個位置。
一個是桂老教授本來所站的位置，另一個則是桂老教授所站之前的那個操作儀器。
一切歸定後。
準備完畢，陳啟瑞老教授才憋著嗓子喊了一句：“醫學基礎技能之止血術，邀請各位前輩、各位教授、各位學員，一起品鑑！”
“血乃生命之本，血氣方剛、血壓穩定，才有生命而言，此乃生生不息之根本……”
“止血，是避死之要門。”
“止血，是保命之起始。”
“止血氣衰竭，是避免生命枯萎之綱領！”
“止血而生血，是生命之源泉……”
“外科急救原則之首——補充血容量並止血流逝……”
“醫學急救之首，活血之動，灌流全身，此為心外按壓急救理念之根本。”
“止血術……”陳教授在這麼唸叨著，現場均傾聽。
雅雀無聲。
一板一眼，每個人都在進行著各自的操作。
但，因為各自水平不同，因此止血術之演練結束的快慢不一。
其中，周成和楊弋風二人，仿若是瘋了一般，在表演止血術時，把收下的裸鼠，從心臟開始，一直到後腿部的血管，有一條算一條。
不斷地切斷、止血、切斷止血，玩出了花式玩法。
且玩到了最後，大螢幕上顯示著二位的操作時，可看到，最終出血量竟然不到8ml！
即便裸鼠的血比人的藏血量極少，可這也完全超出了許多人的認知範圍。
楊弋風和周成二人，第一梯隊地結束了操演，看向了那位獨特的機器人觀看的參與學員。
他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看著方閒。
沒有眼睛、沒有嘴巴。沒有鼻子。
自然也沒有表情。
就這麼站定，彷彿是一塊石頭一樣，毫無感情。
終於，在方閒、陳啟瑞老教授一般的，5級止血術擁有者，也是完成了止血術的相關操作之後。
點了一下方閒的額頭。
緊接著再看向了周成老教授。
再點一下方閒的額頭。
整個過程，方閒一動都不敢動。
方閒也看向了周成老教授。
而，在看到了周老教授微微點頭之後。
機器人活動的動作便消停。
身子微微一躬，就這麼弓著——
歸入了沉寂！
再也一動不動。
這一幕，在方閒、周成等人的視野裡，到此彷彿就停止了下來，時間停止，呼吸也都停止下來……
但其他人的表演依舊繼續，仍然在賣力，彷彿是覺得更加賣力地操作，就能夠在這一場沒有條件的大秀之中，脫穎而出。
4級技能擁有者的操作快接近尾聲，大家仍然一絲不苟。
3級技能擁有者則是操作得熱火朝天……
2級止血術技能擁有者則是操作得滿頭大汗，很明顯這樣的操作，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1級止血術技能擁有者，則是放平了心態，瞎幾把亂搞著，覺得有趣，一臉地興高采烈……
且不知，其實，那一位老人，已然走了。
人老不以筋骨為能，生老病死，無人可避免，他老了。
他比陳吉武老教授還要老了。
與此同時。
不少人在人群中找不到桂老教授的身影，便開始抬頭。
在空中的大螢幕中，有的人找出來桂老教授在年輕時！
在退休後，在八十多歲時，在十年前的手術影片。
那裡面的那雙手。
比起現在的這雙手，那真的是雲泥之別……
然後畫面一轉，又是到了七十多歲，這時候的桂老教授，仍然精神奕奕，神采爍爍，說不出的麻利，整張臉樂呵呵的。
然後是六十多歲，他龍行虎步，操作如風，理論如電，在病房裡仍然在帶著學生，指點江山，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然後是他五十多歲，那時候的他，剛步入院士的門檻，愁眉苦臉，經常請教於他還在世的老師，不斷地做著筆記……
他四十多歲，是教授，是正高階別，在科室裡，紅光滿面。在手術室裡，奮力搏擊，偶爾開心，偶爾困惑。
倒轉到他三十多歲時，那時候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樸素，明明是副教授，仍看起來略為無知，虛心求教……
再沒有他二十歲多歲的畫面。
時間迴轉不過去，他二十歲時，那時候華國的科技還沒這麼發達，記載不了這麼多的歲月……
時光，也再無法往前倒轉。
是他真的老了，現在只是借用了其他的身體。
足足半個小時過去。
等到所有人都緩慢、艱難地結束了各自的操作。
周成才把話筒取了下來。
然後哽咽著深吸了一口氣，說：“師父，對不起，在您生命結束之前。我還是忤逆了您的命令，動用了自己的許可權，我知道您討厭我。”
“但這是您意識中的遺願。”
“您口不能言，手不能動，我不知道是不是會錯了意。”
“您餘願有三，一是看看學生義女，我讓她來了。”
“二看你所記憶深刻的七百零四位患者，散居華國大地，我帶您去了。”
“人有旦夕禍福，可惜您也無法一一見全。”
“三則是看看華國醫學之青年，他們來了！是的，我動用了我自己的許可權，我奔走東西，我說服了很多人，自私地把他們齊聚了一堂。”
“師父，您看到了嗎？”
“您應該是看到了。”
“這就是如今醫學一道的萬家燈火，這便是醫學當世之傳承。”
“人才輩出，即便是三十歲之前的五級基礎技能的優秀俊傑，也是層出不窮，不下於十指之數。”
“上到老教授，中到青中年教授，再到青年學者，青年學員，遍佈於華國各地，醫學技術的差異仍在，卻並無太大偏頗。”
“您一生辛苦了，該休息了。等我數十年，再續師徒之緣。”
“這些人，都是我泱泱華國醫學之後輩、後學與後進。”
“亦是華國醫學之未來，之遠途、之新頂……”
“您也應該看到了你所希望看到的明燈和璀璨。”
周成說到這裡時，楊弋風不知何時走到了方閒的旁邊，示意方閒推著桂元平老教授的機器人往外走……
方閒認真看了看楊弋風。
楊弋風則是對方閒點了點頭。
周成說到這裡，才稍微加大了點聲音：“學生未臨床而送，但您仍在。”
“新時代的盡孝，不必臨床而跪，不必屈膝而伏。”
“周成。謹在此，謝老師於我之栽培，謝老師為師門之打拼，謝老師為九萬人之辛苦，謝老師心繫華國煙火之興起。”
“謝老師心疼自己，安然而息，在臨世，作為華國第一位公開安樂死的實驗素材，推動華國醫學法制之健全……”
“師父，這一去去便再無病痛了。”
周成遠朝一拜，一位老人就此離開！！！
方閒推著他離開。
不是三軍儀仗。
就只是普通地推走。
也沒有十里長街，就只有數百青年醫生目送。
楊弋風跟上。
人群中，則是有人低語：“這老教授到底是什麼病啊，就連周老教授也無計可施嗎？”
“人力有窮時！閉嘴！”他旁邊的老師，低聲如此喝罵了一句。
眾人都微微拱手之後。
一秒。
兩秒。
三秒。
周成起身：“鄧教授，謝謝鄂省醫學會能夠容忍我佔用醫學會的公共資源，辦理一場私事。”
“各位主裁判，謝謝你們能夠不責怪我佔用了比賽資源，完成家師之遺願。”
“陳教授，還有各位學員，謝謝你們能夠同家師一道，最後共同演一次手術技能表演。”
“各位同學，謝謝你們能夠來此，為我老師一觀，周成在此給所有人道謝。”
“無法全部一一彌補，但求能夠多給你們一些更多、更好的機會，更大、資源更足的平臺，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
“醫學並無止境，即便是現在，仍有太多的不治之症，路且行且遠。”
“你們請放心，今天我允諾的所有，都會一一做到。”
“我給你們拜請的老師們，也必然讓你們與之成師徒之名，有師徒之義。不會隨意對付，會盡心盡力。”
“鄧教授，家師已故，葬禮臨期，我需到場，是故不再久留。”
“本來應該是後日才回的，但我老師，就在剛剛，他選擇於今日西去。”
“我必須得回。”
“望海涵！”周成對主持人鄧教授，如此解釋。
鄧教授趕緊說：“周老教授，您的事是大事，更加重要，儘可自便。”
“只是後續的比賽仍需繼續，所以只能後續再去拜別桂老教授了。”
周成則再看向了十二位主裁判，也是表達了類似之意後，說：“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和楊弋風就先作別了，方閒師弟，我也要帶走。辛苦各位教授繼續主持後續的比賽吧。”
周成如此說完，就瀟灑地往外走去。
楊弋風繼續跟在方閒、周成的後面。
聽到了周成說話的一些人則是目光團縮在了一起——
剛剛周成教授說了什麼？
方閒師弟？
資訊含量有點大。
他們人傻了。
很多人都很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目送周成離開。
周成來去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給眾人留下的印象卻格外深刻。
頂尖的名氣，一流的沉穩，彬彬有禮，特意安排這麼一場別緻且特殊的家師追悼會，也是讓很多人為他有了特別的好感。
即便是輸了賭注的廣普元教授等人也是如此。
本來的賭鬥，讓他們根本下不來臺，可週成一出面，就果斷且主動地把所有的任務和責任都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卸下來所有人的責任和壓力。
如此擔當和心胸，也不是常人所能及。
孝順兩字，他演繹得淋漓盡致。
賠禮道歉，使得他看起來文質彬彬。
但就是，那一句方閒師弟，幹得大家都有點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