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又有孩童搖著撥浪鼓走過,‘咚咚咚’的聲音,清脆響亮。

齊昭認真聽著,耳朵不安分的聽到了更多的聲音,叫賣聲,讓價聲,吵罵聲,全都是人間煙火氣。

他一路聽著這些吵鬧的聲音,直到馬車停下,推開車窗,瞧著叫賣聲起伏的巷子,滿是不解。

“這是哪?”

車外跟隨的僕從忙道:“主子,這裡就是大魏明儀長公主的府宅。”

“怎麼會?”齊昭不信:“這條巷子,僅此一家?”

僕從點頭:“明儀長公主府宅極大,獨佔一坊,這條巷子,獨她一家。”

齊昭還是不信,自古權貴都羞於與市井為伍,正門設在商販小民中間都覺羞恥,以明儀的地位,家門口怎麼會這麼亂?

馬車停在巷口不走,一直看著,沒一會兒就見錦寧和清梨跑了出來,一人十個銅板,興致勃勃的買上兩樣小食兒,又顛顛的進去。

他們的穿著就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齊昭自然能夠注意到,從他們出門到回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主子。”僕從詢問:“可要去遞貼?”

齊昭關上車窗:“走吧。”

他最後那一份心思也打消,他是亡國之君,來自敗戰之國,雖然一直敬佩明儀,但如今以什麼身份去見她?

不被打出去就已經很好了,怎麼能天真的以為可以與明儀促膝相談,好在死前知道自己這一世到底錯在何處,差在何處?

而且,他自己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他與明儀的差距,大概就在這份煙火氣上吧。

齊昭自問,他不會與市井百姓為伍,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與市井百姓為伍。

他們是皇族,生來尊貴,百姓如螻蟻,只能一直在他們的腳下匍匐。

可偏偏,他在意的所有身份地位,都不及公主府前的煙火氣。

那是生活,可尊貴於朝堂指點江山,亦可混跡於市井讓孩子吃路邊小攤。

沒人知道齊昭來過盛京,等他的僕從再度出現在盛京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六月,盛京城外多了幾座荒墳,長滿鮮花,一片爛漫。

同月,齊國滅亡,主力大軍被穆珏和周玉清左右包抄打的全軍覆沒,齊赫自盡,齊國皇族作鳥獸散。

齊國,亡。

內耗是巨獸,即便是泱泱大國,也抵不住數百年的內耗。

若無暴君開路仁君善後,斷送萬里江山,兩代人就足夠了。

大魏軍旗插在齊國北境那一日,小皇帝再度大封。

周玉清軍功卓著,提侯爵,華凌提伯爵,孫玄策提伯爵。

穆禎穆珏早已經封侯,按大魏律,不封異姓王,為此,賞黃金白兩,許其子嗣襲爵五代,加封江氏為老太君,享一品護國夫人俸祿,加封陸姣姣為一品誥命夫人。

和靜以義女身份回大魏,藉著這一次孫玄策立功,崇恩上折請旨,賜和靜郡主位,小皇帝欣然應允。

即便是多此一舉,但卻能堵住悠悠之口。

至於明儀,大封第二天,小皇帝親自帶著人搬來了一下子黃金餅子。

他託著下巴笑眯眯的邀功:“這是我孝敬姑姑的,攢了好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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