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
約爾森第一個湊到喬治的電腦面前。
他是個老傢伙了，曾經在美利堅策劃過不少的綜藝節目，在策劃界小有成就，可策劃這玩意沒多少上升空間。
於是他策好就導，導完就撲，撲完就......
到處擺爛閒逛，想著能不能重走老路，繼續策劃。
此刻，他傻眼了。
電腦上，路揚發來只發了一個英文單詞——
「No！」
沒有原因，也沒有講為什麼，就是那麼簡簡單單和粗暴。
“什麼意思？”約爾森轉頭詢問喬治。
“我不知道。”喬治聳聳肩，“你知道的，雖然我們深橋唱片逐漸好轉了，但這一切都是老闆的功勞，而且我在公司的很多事上面都沒有決定權，嗯......我們都是聽老闆的。”
“所以他說不行，那我們就不行？”
“可以這麼理解。”喬治認真地說，“你知道我們公司新出了一個說法嗎？那是不成文的規定。”
“你說。”
“老闆說的就是對的。”
約爾森：“......”
“你們這是獨裁吧？”約爾森反問，“在美利堅，沒有哪家公司是老闆一個人說了算的，就算是水果也不行。”
“因為你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喬治澹澹地說，“所以你不能理解我們對老闆的尊敬，嗯......嚴格來說可以稱之為，信仰。”
“信仰？”約爾森眯著眼，重複著喬治的字眼。
“他是God的鑄造者。”喬治說，“也是我們公司如今的成功基石。”
“我不懂你的意思。”
喬治無奈地聳了聳肩。
老闆的身份和God的身份對於他們公司的一部分人來說都是秘密，更何況是約爾森這種不屬於他們公司的人。
公司雖然沒有明文規定說不能暴露老闆的身份，但大家都默默地幫他們隱藏。
嗯，他們想看到那些人知道God身份後大吃一驚的樣子。
“老闆給God寫了兩首歌。”喬治解釋著，“你知道的，為什麼外界找不到God的歌曲創作人，因為他就是我們的老闆啊。”
“他能寫歌，不一定代表對綜藝節目很瞭解。”約爾森還在那嘴硬。
“誒。”喬治深深地吐了口氣，“你知道東國最近最火的兩檔綜藝節目嗎？”
“當然，非誠勿擾和歌手。”約爾森說。
“他的策劃，嗯......”喬治換了個說法，“是我們老闆很好的朋友，所以我覺得老闆說不，肯定有他的道理。”
“不不不。”約爾森瘋狂搖頭，“我想你可能錯了。”
他侃侃而談且很有道理，“你要知道，我們兩個國家不一樣，適合東國的東西不一定會適合我們美利堅，我也曾經設想過要不要學習《非誠勿擾》和《歌手》的模式，將它們的核心賣點弄出來，在美利堅弄一個翻拍。”
喬治眯著眼睛不說話。
甚至有點想打電話叫人給律師函。
他當然不會直接告訴約爾森這傢伙其實那遠在東方的路是他們的老闆，只是察覺到這傢伙居然想著剽竊他們老闆的創意。
老闆對他喬治來說......
是神！
你想抄我老大，那我就得狠狠抄你。
“後來呢？”喬治耐著性子問。
“後來就不了了之了。”約爾森聳了聳肩，“情況不一樣，就像東國在苦惱相親，可我們美利堅的人不會苦惱這種問題，現在的年輕人遇到年輕女孩永遠會大膽追求，我們沒那麼含蓄，至於《歌手》......”
約爾森又說：“我們的市場還沒有爛到那種地步，而且音樂的流派更多，很多實力歌手都能獲得人們的認可，就算復刻《歌手》這個節目，前期的開銷是很大的，因為我們要找的都是巨星。”
這一番車軲轆話下來。
喬治居然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不同國家的人，有著不同的生活習慣，不然東國為什麼會出現水土不服這個詞語？
他這段時間可是有在為了老闆好好學習中文！
“那我們應該......繼續勸一下我老闆？”喬治說得有些猶豫。
“我覺得可以。”
“那我試試。”
喬治又弱弱地給路揚發去了郵件，想知道那綜藝節目哪裡出了問題，畢竟路揚同意過深橋公司弄一個綜藝節目的請求，現在卻拒絕了策劃桉，原因到底是什麼？
他想要知道。
「沒新意，沒看點，很平庸的產物，古老得就像是上個世紀末的產物，你在哪找的策劃？」路揚在郵件裡回：「如果是我們公司的人，那就開了吧，或者讓他換一個崗位。」
喬治：“......”
湊到電腦面前的約爾森：“......”
雖然是郵件，雖然是給喬治本人發的東西，但約爾森還是看到了，有種當眾偷聽到別人說悄悄話的既視感，很刺激。
也很社死。
約爾森很想惱羞成怒，但他沒有。
深橋唱片，已經是他到處亂逛好幾圈之後，發現的潛在合作物件了。
有想找人的苗頭，也正在為招人而苦惱，和他寫出策劃桉的這檔綜藝節目很契合。
在此之前，他也找過其他的公司，那些公司比深橋唱片這種搞了幾十年音樂的公司更專業，他們的主攻方向就是節目和電視。
當然，那些傢伙看了他的策劃一眼後就把檔案丟到了垃圾桶，還不留情面的嘲諷：“這種東西跟我隔壁奶奶的擦腳布一樣有歷史，又臭又爛。”
那還是當面說的，現在的郵件，已經很留情面了。
而且，喬治老闆的看法，居然和那些影視公司的人出奇的一致。
“可能是我不適合吧。”約爾森嘆了口氣。
他拍了拍喬治的肩，“我回家看看能不能想出新的綜藝節目策劃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再幫我一遍，把以後的策劃桉給你老闆看。”
“我想......可能不需要了。”喬治聳了聳肩。
他的面前，電腦的介面上，郵箱裡躺著新的資訊，那檔案來自路揚，他的老闆，檔案的名字極其簡單——《好聲音》。
“這是什麼？”約爾森愣了一下。
“我老闆發過來的策劃桉，關於歌手選秀的綜藝節目。”喬治把文件發給公司的版權部門，等那邊的傢伙收到資訊後才把檔案開啟給約爾森看。
“你懂的。”他說著，還聳了聳肩。
“嗯。”約爾森點了點頭。
對版權重視是好事，這是基本操作。
可約爾森此刻的心思並沒有放在能不能把版權搶先註冊上，而是......
看看這策劃，和自己的到底有什麼不同。
“欣賞我們老闆的傑作吧。”喬治把檔案開啟，做出了個請的手勢。
深橋唱片不成文的員工守則第一條：要永遠相信老闆，永遠。
第二條：老闆的話就是命令，老闆做的事，永遠是正確。
聽起來有那麼些迷信和魔怔的樣子，但喬治知道，這是事實。
他根本就不擔心老闆拿出來的東西入不了約爾森的眼，儘管這傢伙之前扯了一大堆理由，什麼兩個國家的文化不同，人們喜好的東西也不同，很多東西放到美利堅的話很有可能會水土不服。
喬治剛開始還覺得很有道理。
但是轉念一想——
放屁。
如果水土不服的話，為什麼老闆能用一首歌讓God的名字響徹美利堅，為什麼第二首歌就能讓全美的學生都會唱在嘴邊，且還有很多傢伙把《上帝是個女孩》當做舞會的歌曲。
水土不服這個詞，在他們老闆的身上就沒存在過！
老闆在國內弄了兩個綜藝節目都能火爆，換個地方，絕對也能火爆。
這不是基本操作嗎？
喬治放寬了心，他把座椅放下，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面，欣賞著約爾森的表情變化。
...
作為美利堅曾經被人追捧的節目策劃人，約爾森此刻的心情並不好。
這些年，他吃過了太多的苦，從策劃變成導演需要下很多的功夫，曾經他以為自己行，結果市場和觀眾，還有那萬惡的資本家告訴他——
你不行。
於是他滾蛋了。
又滾回了策劃的位置。
但這些年的綜藝節目有了很大的變化，觀眾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批觀眾了，這些傢伙喜好和曾經的那一批不同，現在的綜藝節目更新奇，且更有視覺衝擊力。
充滿了天馬行空的想法。
但這些，約爾森已經沒有了。
他是抱著審視與學習的心態來看這個策劃桉的，幫他人糾錯也是進步的一種，如果寫得很棒。
那他就可以學到東西了啊。
策劃桉上，那節目的名字叫《好聲音》。
依舊是一檔歌手選秀類的節目，也只有這種形式的節目，對當下極度缺少實力歌手的深橋唱片最有幫助。
約爾森繼續看下去——節目的定位。
他傻了。
文件裡面清清楚楚地寫著：「這是一檔說教式的選秀節目。」
下面，還清晰地記載了兩個不同的路線。
第一種，歌唱得比較好的實力歌手，這些傢伙靠著歌聲吸引人，這是節目質量的保證，要讓廣大觀眾感受到節目組的誠意，有種觀看節目就是在享受視覺盛宴的感覺。
第二種，唱得一般的歌手，就上去講故事。
這種就比較走捷徑，他們的歌聲不一定非常好，但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故事，或者草根出生，或者身上寄託了同學與老師的期望，又或者，那個人本身有帶人向上的力量。
“這是抓住時代的主旋律啊。”
約爾森忍不住感嘆，這設計要比他提供的方案更豐滿，且更有看點，大家只聽歌的話會感覺到無聊，一邊聽歌一邊看故事，最後再把那些講故事的人淘汰，從裡面留下一批能唱歌的在舞臺上繼續。
既能保證質量，又能豐滿每一期影片。
簡而言之——不用水影片了，而且很有看點。
約爾森繼續看下去：
《把關人理論》
這個約爾森懂。
這玩意是他們美利堅人提出來的，那傢伙是個社會學的教授，放到這節目裡說就是他們節目的淘汰方式不能完全透過觀眾，而是要人把關。
評委。
而且，這些評委的工作不僅僅是點評選手，更是負責戰隊，戰隊的設計讓綜藝節目更有對抗性，更刺激。
“約爾森。”喬治突然問，“這節目怎麼樣？”
約爾森沒理他。
而喬治閉上了眼睛，心滿意足地搖晃著自己的椅子。
嗯~
他就喜歡看到別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沃德天！”
“怎麼回事？”喬治剛剛閉上了眼睛。
“你看這個。”約爾森用滑鼠指著文件上面的文字給喬治看，看這個設計，簡直是天才的想法！
他的語言和心情一樣澎湃，“透過戰隊的設計，不僅增加了節目的對抗效果，更是延伸出了一個問題——搶人，那些導師們需要搶人，而且他們在選手錶演結束之前，絕對不知道選手的特點，比賽的時候，他們居然要用轉椅來選人！”
“......”喬治問，“這很厲害嗎？”
“當然。”約爾森想都不想，“策劃桉上面清楚地註釋了，這個節目的參賽選手大部分來自草根，你知道民間有很多厲害的傢伙，他們的聲線很難想象，如果你坐在轉椅後面，選手錶演的時候你背靠著，看不見他的話，你根本想象不到背後唱著女高音的傢伙是男是女！”
“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喬治想了想，點點頭。
“簡直是神蹟！”約爾森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想對著電腦跪拜，但剛剛抬出手，發現了一旁......
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的喬治。
“兄弟。”約爾森愣了一下，“你就沒有一點想說的嗎？”
“該說什麼？”喬治問。
“這種偉大的創意和想法擺在面前，而你我是第一次見證它的人，你居然就沒有任何一點想說的？”約爾森舉起雙手，“神說要有光，而我們是第一個感受到光的人。”
喬治：“......”
就這？
他內心升不起任何的波瀾。
這上交檔案的速度，一看就是老闆的作品，他可是老闆誒，那個一手造就了God的存在。
做一個近乎神蹟的綜藝節目策劃，那不是基本操作咩？
“你真的一點都感受不到嗎？”約爾森的眼睛裡流淌著憐憫，“這樣的策劃桉，哪怕是放在美利堅，也是能夠爆火的......”
“感受到了。”喬治澹澹地說。
“那你......”
“約爾森，看看這是什麼？”喬治把電腦切換到桌面，上面顯示著男人的圖片，一個黑色的輪廓，更嚴謹的說法應該是影子，看不到臉，也看不出他是誰。
“這是......”
“我老闆啊。”喬治坐在椅子上，把椅子蕩得嘎吱作響，“我沒有靈感的時候對要對他拜上幾拜的，在我的眼裡，他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