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愛情公寓》未上映前的階段。
路揚給陳治準備了很多。
他寫劇本、籌備資金、又參加演員的試鏡，最拉著顧清寒一起演戲，這傢伙在之前的其他片場裡，面對演戲是萬般推辭的，現在卻直接參演戲份較多的角色，最後更是把他和顧清寒的婚禮現場放在劇裡。
所以陳治才說出這樣的話。
好的劇本，好的演員，開篇的第一集還有噱頭，對手不怎麼營銷，而路揚還找了關係讓兩部劇放到一塊打擂臺。
路揚做到了他所有能夠做到的，都是最好的了，如果效果不好，那定然是自己原因。
說到底，陳治歲數不小，凡事都喜歡留個退路，如果《愛情公寓》的反響不好，他當然可以接受罵名，但路揚呢。
所以陳治在這回就想好了怎麼背鍋。
路揚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會成功的。”
...
時間一晃而過。
“這邊要這樣剪，把笑點給烘托出來，不需要太多的畫面感，咱們劇的特點就是人設和玩梗，突出這兩樣就好，其他不用管。”
這會兒，路揚在剪輯室裡交代著剪輯師。
剪輯師看到成片之後愣了一下。
他和路揚在房間裡待了很久，整個白天的時間，都是路揚指揮他動手，可畢竟是專業人士，對於門外漢的指手畫腳，剪輯師還有些不爽。
“我剪了那麼多片，用得到你指指點點麼？”
“這樣剪不對勁，畫面不夠美，不夠烘托出演員的演技。”
這是剪輯師的心理活動。
當然，這些話肯定不能當場跟路揚說出來，金主指手畫腳，忍忍就過了，後面出成片的時候再給他指道自己的不足就好，大不了浪費些時間，反正今天剪的速度太快，不一會的功夫就剪好了大半部劇。
可他看到成片之後，驚了。
畫面裡的人物活靈活現，雖然沒有擴大於他們的外貌特徵，而是澹化，可相反的，裡面的笑點被放大了，就連他都邊看邊笑出豬叫聲來。
“不錯吧。”路揚搶過他的滑鼠，“今天剪了有二十集，可以拿去過審和給魔都電視臺那邊過目了。”
“不......錯。”剪輯師一愣一愣地說。
這哪是不錯，這簡直是完美，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可路揚這傢伙完全抓住了整部電視劇的特質，將其剪輯了出來。
“路哥。”剪輯師說，“我有幾個問題。”
“你問。”
“為什麼咱們不需要在某個特別漂亮的鏡頭裡下功夫。”
路揚問起其他的問題：“你之前在給那些偶像明星剪輯的時候，被他們的經紀人或者他們本人要求過吧？”
“嗯。”剪輯師點點頭。
“他們想的是外貌，畢竟一堆人在吹噓自己是什麼盛世美顏，是多少多少年難得一見的美人或俊男。”路揚解釋著，“畢竟那些傢伙吃飯的東西是自己的人設和臉，一部劇拍得好不好跟他們沒什麼關係，就算演得不好，可只要顏值過關，他們都會滿意。”
“還真是這樣。”
“但我們不是啊。”路揚笑笑，“又不靠臉吃飯，又不需要場外明星，而且你看咱們的演員，有幾個是有粉絲的，突出劇本身的質量就好了，又不是突出人。”
“你記住。”路揚輕聲說，可神情嚴肅，“不管是好的電視劇還是電影，故事都要大於演員本身，你不要覺得誰誰誰出演，就應該把他剪得好看一些，他在這部劇裡演誰，那他就是誰，演員是為整部劇服務的，而不是整部劇都在服務演員。”
剪輯師不說話。
他還年輕，入行的時候就一直在做剪輯師，那會就已經開始有小鮮肉橫行，流量明星們開始進入片場進入劇組，從入行到現在，他就一直是為他們服務。
老師教過他剪輯的技巧，可現實讓他忘記了，現在路揚又提起。
他突然覺得這才是一部電視劇真正的樣子。
“我懂了。”他站起身，沒有鞠躬，只是看著路揚，認認真真地說了句，“謝謝。”
“小事。”路揚拍拍他的肩，“以後還要你剪輯其他的片。”
“還有個問題。”他又問。
“你說。”
“路哥你剪輯的速度很快，這是怎麼做到的。”
路揚：“......”
怎麼做到的。
難不成跟他說自己其實看過另一個版本的《愛情公寓》嗎？照著剪輯就好了，可現在的愛情公寓已經經過了改動，而且雙方導演的水平與風格也並不相同，這是同一題材的劇，但掌舵人不同，真正的故事也不同。
就像現在，很多鏡頭都是以前的愛情公寓沒有的。
路揚只是借鑑了他們的手法，再反饋給身旁的剪輯師。
算了，湖弄吧。
路揚輕輕地嘆了口氣，“這部劇的編劇是誰？”
“您啊？”剪輯師不明白他的意思。
“編輯是我，我寫的時候，腦子裡有過畫面了啊。”路揚故作澹然地拍拍他的肩膀，“有畫面了，剪輯難道不能快一些？”
“可是......”
剪輯師還有很多的話要說，比如以前劇組的編劇很少參與過剪輯，就算參與剪輯，也不會像今天一樣程序喜人，而且他們的動作太快了，一天的忙碌讓他的手指都有點疼，路揚指揮得嗓子也有點沙啞。
而且他們剪輯的時候，路揚那表現，就像......
見過成片。
剪輯師有很多的疑問，但此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因為路揚拍了拍他的肩膀後就直接離開，像是不曾來過，也像是深藏功與名。
桌上的顯示器裡，還播放著他和路揚奮鬥了一天的成果。
他推開門，走向隔壁的剪輯室，果不其然，路揚就在這兒，他站著，看著面前的螢幕，螢幕的面前坐著兩個人，顧清寒和另一個剪輯師。
“清寒姐，你覺得哪裡還需要改進的？”女剪輯師說。
她的聲音同樣沙啞，介於烏鴉與海員的聲音之間，語氣卻是求饒，很難想象他們兩人之前經歷了什麼。
“需要我幫忙麼？”男剪輯師突然發出聲音，“人多力量大。”
“小陳，給他們來吧。”路揚衝他露出苦笑。
這是陳治的遠方親戚，陳麟，人不錯，跟這女剪輯是何秀是小情侶。
現在的場面很明顯，兩個收工了的男人，等待著他們的伴侶收工，共同回家，可兩個女孩的進度很慢。
“這怎麼還沒搞定。”陳麟撓撓頭，“你們不是隻剪輯婚禮片段麼？”
他和路揚負責後來的劇情，而何秀與顧清寒負責第一集，也就是有婚禮現場的那集。
很簡單的任務，忙碌到現在怎麼都有些奇怪了。
“不是沒搞定。”顧清寒嘆了口氣，“我們剪輯出了很多個版本。”
“都不行？”陳麟問。
“都可以。”顧清寒聳聳肩，“現在還不能收工的原因是，我不知道選哪個了......”
路揚：“......”
陳麟：“......”
路揚扶著額頭，“陳導有沒有建議？”
陳治那傢伙說著要背鍋，可完全是一副甩手掌櫃的模樣，今天早上看到路揚指揮剪輯之後就放任不管了，嘴上說著對路揚很有信心，轉身就離開找人喝酒。
“陳導來過，看過了。”顧清寒垂下手臂，“他說他相信你，由你負責所有剪輯......”
“扣工錢，一定要扣工錢！”路揚說著玩笑話，“又看向螢幕裡的四個版本，你喜歡哪一個？”
“我說過了啊，都喜歡。”顧清寒說，“如果真要選的話，第一個或者第三個吧，第三個能夠突出人設，第一個比較有當時我和你說的那個感覺。”
“階梯，見面，回頭？”路揚問。
“嗯。”顧清寒認真點頭。
路揚不信，他點開兩個版本看了一下，事實的確如此，在剪輯這方面，兩個版本是沒有太大差別的，他給顧清寒講述過第一集的關鍵要點，那些東西都有，唯一的區別是——婚禮的呈現方式。
很艱難的選擇。
路揚也不好開口，或者說就連他都不知道該選哪個。
第三個放在電視劇裡無疑更好，跟他與陳麟剪輯出的成片風格一致，第一集肯定是要篩選觀眾的，也肯定是要與後面風格一樣的，從理性角度說，第三個更好。
但，
有婚禮在裡面，很難理性。
路揚知道顧清寒對婚禮的喜歡，第一種也是她最喜歡的呈現方式，放在電視劇裡是他給顧清寒準備的驚喜，可是如果不能放進去呢？
她大概會有點失落。
“你選吧。”路揚說，“反正我都支援你。”
陳麟在一旁不敢吭聲，其實他內心覺得選第三個更好，畢竟路揚就是這麼教的，可面前是他的兩個大老闆，敢吭聲不就是找死麼？
“把第三個剪進去吧。”顧清寒站起身，“辛苦你了，何秀。”
顧清寒從口袋裡摸出兩個大紅包給這兩個剪輯師，有點給彩頭的意思。
最讓人意外的並不是紅包，而是她做出選擇的時間。
——幾乎沒用上世紀。
一呼一吸的時間罷了，顧清寒就做好了選擇，為了整部片的質量選第三個，而並非強行使用自己喜歡得多的第一個。
其實她心裡也明白，自己更喜歡第一個，之所以一直沒有做出決定的原因，還是想聽聽路揚的想法。
只是辛苦何秀陪自己煎熬了一個下午。
她和路揚走出剪輯室，在魔都的長街上晃晃蕩蕩，連口罩都沒帶，也沒有精心化妝，像是一對在秋天落葉下慢慢散步的情侶。
“其實你更喜歡第一個對嗎？”路揚忽然問。
“嗯。”顧清寒點點頭。
“那為什麼最後選了第三個？”
“自己猜。”顧清寒轉身就是給路揚肩膀一擊小粉拳。
她還不是為了顧全大局，《愛情公寓》是他們的第一部劇，承載了太多的東西，路演前些日子寫歌的收入，他們影視公司的開頭炮，不管在哪個層面來說都重要至極。
可這種直白的理由又怎能在路揚面前說？
都結婚了，再肉麻的小情侶在這一方面也會含蓄吧？就算說了又怎樣，路揚對她的愛又不會變，早就滿了，婚姻，不就是雙方一起扶持過日子麼？
“不想猜。”路揚搗鼓著手機，“不過今晚能獎勵一頓櫻桃肉。”
“然後呢？”顧清寒走到他面前，把頭伸到他的頭下，擋住了手機，進入到路揚的視線裡。
她直視著路揚的眼睛，沒說其他的話。
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說：“就這，就這啊，一頓櫻桃肉就想收買我？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呀？”
“然後就要你發一條微博啊。”路揚收起了手機，說，“看你手機。”
“什麼微博？”顧清寒照做，開啟手機的下一刻便看到路揚發來的資訊。
出現在聊天框裡的新訊息是一則影片，鏡頭正中央是她和路揚，他們穿著那天婚禮上的婚服，入鏡的是當天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影片裡還有著嘈雜的聲音，賴豪用他那並不動人的聲線宣佈著這對男女今天將要踏入婚禮殿堂。
這是他們的婚禮影片。
顧清寒看到過很多遍婚禮的影片，卻始終沒有看到過這個版本，很顯然是剛剛搗鼓出的產物，而路揚從離開剪輯室後就一直拿著手機，應該是從那會開始就在指揮了。
“把婚禮影片發到微博唄。”路揚聳聳肩，“都不用跟老陳報道，除了某個鏡頭，其他都沒剪輯到正片裡。”
“然後呢？”顧清寒微笑著歪著頭。
她喜歡這個東西，路揚知道她想炫耀，可她總覺得這傢伙還在藏著什麼。
“然後啊。”路揚輕輕地牽起她的手，“第一集有兩個版本，第一個版本是剛才的第三版，第二個版本是剛才的第一版，因為第二版更有內涵，所以就不首播了，以後第二次播放的時候再放第二版，那時候的觀眾應該會看得更認真。”
“還不錯。”顧清寒搖搖頭，小聲地哼著歌。
就在剛剛，她釋出了婚禮的影片，同時還透露出在《愛情公寓》的第一集能看到她和路揚的婚禮。
嗯，也算是讓大家多看點。
順便再支援支援她老公的作品。
但這條微博一出......
又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