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恩張張嘴巴，本來想說些什麼話來，可話到嘴邊，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什麼相不相信，什麼這些傢伙是不是他的朋友，有沒有跟深橋唱片的人串通，這些疑惑此刻早已煙消雲散了。
美利堅不大，特別是在娛樂圈裡混跡的這些人不多，裡面有什麼關係又或者什麼事兒，短時間內就能傳得好遠。
就像很多人都知道他布雷恩有一個親兄弟是電視劇裡面的大導演一樣，他們兄弟兩一個在唱片公司當高管，一個整天想著要拍電視劇。
也因為兩人的關係，幻夢唱片接了不少的電視劇配樂的單子，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他這個親兄弟送來的。
很多人都知道他們關係密切，就連布雷恩也不得不承認他和他的親兄弟關係很好，而在這對比之下，深橋唱片的喬治就像是外人。
親兄弟會幫外人說話坑害自己兄弟？
布雷恩自己都不信。
他站起身，跟喬治打了個招呼之後就跑到自己兄弟的面前，把他拉到一旁的小拐角。
兄弟開始小聲說話。
“喬治讓你來的？”布雷恩一幅大哥的姿態，詢問著，“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其他的話，特別是關於好話的”
“沒有。”佈雷澤搖搖頭，“他只是跟我說你們公司拿到了一本劇本，讓我看看這劇本能不能拍出好的電視劇。”
“其他的呢？”
“沒有。”
布雷恩：“......”
他頓了頓，心想這是有關於公司未來的事兒，不是小打小鬧，最終還是跟佈雷澤說起了這事兒的來龍去脈。
“今天喬治讓你過來看劇本，這是真的。”布雷恩想了想，又說：“他們深橋唱片想要和幻夢唱片還有迷霧唱片合作，合作的內容就是拍攝電視劇，嗯......就是待會你要看的劇本。”
“你們公司要投資電視劇？”佈雷澤愣了一下，“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如果要成立影視部門，我可以加入。”
“只是投資而已，又或者說，合作。”布雷恩認真道：“事實上這事兒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但是我否決了。”
“我理解。”佈雷澤說，“一個沒有任何影視基礎的唱片公司，突然要跟別人合作影視劇，拒絕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現在的情況你也清楚。”布雷恩摟著佈雷澤的肩膀，手指指著喬治手上地一摞a4紙，輕聲道：“喬治拿來劇本，就是想著用劇本來說服我們，他擔心我們沒有業內人士，不清楚劇本的好壞，所以把你們請過來了。”
“所以你想讓我幹什麼？”
“認真看劇本。”
“從裡面挑刺？”
“不是。”
布雷恩認真道：“我不是一定要拒絕合作，我只劇本到底好不好，而不是說一定要否決，如果你覺得這個劇本可以，那就跟我們說一下哪裡好哪裡壞，要準確的，劇本的好壞程度，懂了嗎？”
“還是不太清楚。”佈雷澤疑惑著，“好壞程度？難道不應該是，投資可以賺錢，那就直接投麼？”
“不。”布雷恩搖搖頭，“這劇本......是打算和水花唱片撞的。”
佈雷澤：“......真的？”
“嗯哼。”
佈雷澤：“......”
他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理解布雷恩之前的否決，甚至佩服於深橋唱片的膽大，明明是從未涉足過影視圈的唱片公司，卻突然有了膽量要和身為巨頭的水花影視競爭，這真是厲害了。
“我一定會好好看劇本。”佈雷澤認真道：“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水花唱片那兩部劇，一部是之前爆火影視劇的續集，它的第一季就自帶了不少的粉絲，另一部新作，我雖然不清楚具體的內容是什麼樣的，畢竟還沒有上線，不能知道觀眾們的反饋，可據我身邊的朋友，又或者水花影視的員工說，他們對那部新劇很看好，甚至覺得可以問鼎今年的美利堅影視劇收視榜單第一。”
“所以我否決。”
“現在我都不想看劇本了。”佈雷澤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會有一個好的劇本跑到我面前呢，你知道的，我已經有半年的時間沒有拍戲了，因為一直沒有好的劇本，所以一開始對這劇本很有期待，但聽你這麼說，我已經沒有想法了。”
“先看看吧。”布雷恩拍了拍兄弟的肩，“認真看，把裡面的錯誤找出來，然後跟喬治說，順便給我們一個拒絕的理由。”
“好！”
佈雷澤點點頭，離開了布雷恩的身邊，走到喬治的跟前。
“我跟我兄弟已經說好了。”佈雷澤說，“現在可以看劇本了麼？”
“當然可以。”喬治聳聳肩，指了指桌子上的檔案，又說：“但是，保密協議先簽一下。”
一個註定要被拒絕的劇本，有什麼好保密的。
佈雷澤心中腹誹，但身體倒是誠實，他在檔案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拿起了劇本。
“這部劇的編劇是誰？”佈雷澤突然問。
作為美利堅影視圈裡有點咖位的導演，佈雷澤認識不少業內有名的編劇，他清楚每一個編劇的習慣和弱點，當然，還有和他們的交情。
——他擔心等下自己的錯誤挑得太多，引起那些人的不滿。
“上帝。”
喬治頭都沒抬地說，他的注意力全在劇本上面。
“你們公司那個上帝？”佈雷澤愣了一下，“他不是寫歌的麼？”
喬治還是沒抬頭，“上帝無所不能。”
佈雷澤：“......”
喬治的反應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但這些都不重要，反正一開始就決定了拒絕，那麼現在要好好地把劇本里不好的地方找出來就好了。
他拿起了劇本，隨意抽了一張椅子，在會議廳裡坐下。
“好了，先生們。”
主席臺上，凱詠拍了拍手，“我們的導演已經在看劇本了，等他們看完劇本之後，我們再決定要不要對深橋唱片的影視劇專案進行投資，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
他的話音落下，高層們陸續離開，辦公室裡只剩下六人。
布雷恩，凱詠，喬治，佈雷澤，還有另外兩個在影視圈裡有些地位的導演。
他們圍著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各坐一方，面前端放著咖啡或加了糖的紅茶，會議廳裡的燈光明亮，但廳裡很安靜，只有莎莎地翻書聲。
布雷恩看不下去，又或者他的思緒根本不能容許他認真觀看劇本，他翻了幾頁之後就在會議廳裡躡手躡腳地走著，重點觀察著包括自己弟弟在內的，三個導演的表情。
很奇怪。
並沒有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任何的皺眉表情，這幫人的眼睛越看越亮，甚至有幾個傢伙顧不上杯中的咖啡太燙，直接往嘴巴里送，而且就算被燙到了，眼睛也沒從劇本上離開過。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沒看著劇本的布雷恩說不清楚。
他和另外那兩個導演的關係不深，只能跑到自己的老弟身邊，小聲開口問道：“怎麼樣？這劇本有沒有什麼問題？”
“現在世界觀還沒有展開。”佈雷澤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劇本，嘴上倒不忘嘀咕一句：“不過現在的網友真好玩，上帝明明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利堅本地人嘛，你看這關於美利堅的家庭矛盾，寫得多好。”
布雷恩：“......”
得。
都能扯到上帝是美利堅土著上來了。
關於上帝的身份，外界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都不知情。
可身為幻夢唱片的高層，布雷恩可是從凱詠的口中聽說過不少上帝的事兒，那傢伙就是如外界所說的亞洲人，這一點毫無疑問，總之他就不可能和美利堅土著這個身份扯上任何關係，可自己兄弟居然會這麼覺得。
就......
很奇怪。
想著想著，布雷恩突然愣了一下，認真問道：“所以你從這劇本的開局上看，找不出任何毛病？”
“開局能有什麼毛病？”佈雷澤回了個白眼，“這本書的開局我找不出任何的毛病，而且在家庭矛盾方面寫得很好，很有代入感，再加上男主人公的身份，我甚至已經期待著看他後面怎麼起飛了。”
布雷恩：“咳咳......你是不是把剛才的話忘了？”
佈雷澤：“......”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腦袋。
然後......
在布雷恩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不想看著自己親哥的表情，佈雷澤繼續看劇本。
這劇本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不堪，相反，觀看開篇，有那麼一點讓人忍不住看下去的感覺，代入感十足，期待感也十足。
是一個很好的開篇了。
要不然他也不會看著看著，就把給兄弟好好把關的初衷給忘了。
一個面臨常見家庭矛盾的美利堅中年男人，性格也不討喜，身為老師，在學校卻混不開，卻因為腦中的知識，再加上被逼急了的情況，慢慢被逼著往歧路上走。
一個慫蛋要走上刀口舔血的日子，明明是性格溫和甚至是軟弱的化學老師，背地裡卻有成為梟雄的特徵......
佈雷澤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
這部劇，好像還不賴。
布雷恩終於從佈雷澤的身邊離開，但他還在會議廳裡走動，其他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著劇本，只有他在等待著大家的評價，這樣的情況還真是難熬。
他走著走著，最後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剛才看不下去的劇本——
《絕命毒師》。
到底和佈雷澤是親兄弟，看著自己老弟的表情，其實布雷恩也知道，這劇本，佈雷澤應該是看進去了，而且有點喜歡。
這樣的場面是布雷恩不願意接受的，他從沒有同意投資深橋唱片影視劇的打算，就算那上帝把劇本寫得很好，拍出的成片也很好，放在其他時候，也能縱橫美利堅影視圈，可那能有什麼用？
沒有！
畢竟這部劇還沒拍攝之前，就已經鎖定了，要和水花影視的一新一老兩部劇同時間段競技，他覺得毫無勝算。
所以啊......
布雷恩默默地再次開啟劇本，這一次，他打算自己在裡面找出這劇本的毛病。
他看了開篇。
的確和佈雷澤說的一樣，很有美利堅尋常家庭步入中年時期的味道，特別是那個性格有些柔軟的化學老師男主角。
味很對。
哪怕是布雷恩，都有點開始期待這個男主能夠揚眉吐氣，哪怕是變成壞蛋。
咦？
布雷恩一愣。
他原來覺得上帝不能寫好劇本的原因是什麼來著了？
好像是因為上帝之前的劇本都是面向華國觀眾的，擔心水土不服，擔心他的故事不能夠讓美利堅的觀眾們有代入感。
現在看......
好像原來的擔心根本就不存在。
也難怪，布雷恩突然想起弟弟說出的話來。
光從劇本上看，的確看不出任何跟美利堅格格不入的地方，甚至細節方面貼切生活至極，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上帝身份的話，他估計都會覺得面前的這劇本是美利堅某位大編劇的手筆。
把布雷恩繼續往下看去。
他看著老白越做越大，看著老白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途中各種各樣的性格改變，還有跟身為警察的親戚各種打探和糾纏，很有刀口舔血的感覺。
有意思啊。
布雷恩眼睛一亮。
此刻，他默默地坐正了，全然忘記了剛才那要給劇本挑刺的心態。
他像是學生一樣，眼睛都快投進劇本里，生怕自己遺漏了哪方面的細節，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不只是他。
會議廳裡的其他人都是一樣。
其中反應最誇張的還得是佈雷澤，這傢伙甚至拿起一支筆在劇本上寫寫畫畫，有的是自己的一些理解，有的是一些關於鏡頭語言的備註，而且有關人物相貌和眼神細節的描寫，他甚至畫上了好幾條線。
就像是......
已經成為了這部電視劇的導演，在考慮著怎麼把這部當下只有一本劇本的電視劇拍得更好看。
沒人發現他的動作，所有人的心神都沉浸在《絕命毒師》的世界裡，直到城市的燈火漸漸少了，天上的星星越發亮了，才有人敲響了會議廳的門。
“boss。”
有保安敲門而入，小聲說，“現在已經晚上一點了，你們......不打算下班麼？”
“一點了啊？”
“我還以為才看了一會兒呢。”
“一點就一點，又不是沒熬過夜！那什麼......凱詠先生，我能在你們會議廳住一晚上嗎？我想好好看看這劇本。”
“我也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