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網路上的兼職寫稿人，姜舒也有自己的職業操守。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人性是人性。
寫一份黑稿，然後自己再用其他賬號誇讚那麼幾次，不過分吧？
姜舒覺得一點都不過分，甚至美滋滋地想著那甲方爸爸的錢能不能早一點到賬，到時候自己用來改善生活。
「安利安利！強烈安利！
《我們種田吧》，對，你們沒有看錯，就是這個全網罵聲一片的《我們種田吧》。
前幾天我也在跟著男朋友吐槽路揚的新節目難看到不行，簡直可以把人一天吃的飯全部吐出來，可是今天追到最新之後，我發現我錯了！
這絕對是這幾年國內從來沒出現過的新節目，不是說讓偶像和練習生去種田，而是......扒馬甲！
家人們，誰懂啊，一個節目，給了我那種衝浪高強度線上吃瓜的感覺，看著那些偶像的人設一個又一個地崩塌，而且他們吵上頭的時候，居然開始互相爆料對方的黑料，嚯，那資訊量可太大了！
我知道大家肯定不相信，畢竟前幾天，那節目上的那幾個人瘋狂作妖，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樣子，但是現在！我推薦你去看看，就看那麼幾眼，不好看，直接回來罵我！
懂？
不說了，我先去看了，他們剛才還幹了一架，現在開始爆黑料了。」
「......」
類似的稿子，姜舒寫了好幾個，統統用自己的其他賬號釋出。
她手上的賬號不少，有的用來黑的，有的用來吹的，主打的就是一個反覆橫跳，再加上在網際網路玩得久了，積累了不少的粉絲，釋出之後雖然沒有引起軒然大波，但是也能讓一部分人重新關注到《我們種田吧》。
「真的假的啊？」
「前幾天還在龍蝦鮑魚，煮飯時你唱歌我伴舞呢，現在就開始吵架了？」
「嚯，聽起來有點刺激，我現在馬上去看看。」
「路揚的推廣廣告是吧？哥們我根本不信，你等著，我先去看看，看一眼就回來罵你。」
「......」
網友們根本就不慣著，好奇心重的傢伙已經開啟直播間了，而姜舒做完這一切，吃完了碗中的飯菜，一雙小腿翹啊翹的，拉著男友一起看節目。
...
“節目的口碑開始好轉了。”
還是電話，但電話那頭的蕭裕並沒有語氣激動，但還是能從他的話中聽出笑意。
“那宣傳計劃可以開始了。”路揚笑笑，“把廣告做得好一點，最好圍繞著《我們種田吧》口碑反轉這個點進行宣傳。”
“那是自然。”蕭裕說，“但是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路揚不太能夠理解。
“總不能讓這幫人一直打下去吧？”蕭裕輕聲說，“因為沒錢，也因為分歧，這幫人裡面，已經有幾個脫離團隊了，而且你不在現場，看不出這幫人很有要打一仗的樣子，我總擔心他們要把節目打沒咯。”
“喔......”路揚瞭然，又說，“先把人騙過來。”
“騙過來之後呢？”蕭裕依舊擔心，“這幫人的性子和能力，還有我們節目的節目效果，並不足以支撐這個節目一直火爆下去。”
“破而後立。”路揚淡淡地說，“你知道這幫人都是怎麼進行練習的麼？”
“練習生的訓練課程？”蕭裕皺著眉頭，不太清楚路揚把話題引到這方面的緣由。
“是啊。”
“各種上課唄，然後教一下他們怎麼討好選秀節目的老師還有娛樂圈裡的前輩。”蕭裕淡淡道，“見過幾次，也知道豬是怎麼跑的。”
“那他們為什麼能獲得那麼多粉絲？”路揚又問。
“人設，還有臉，最重要的是營銷，總能騙到幾個粉絲。”
“是啊。”路揚說，“先把他們原來的人設給磨沒了，到時候觀眾就會認為這幫人全是缺點，而這時候，我們再把他們的優點找出來，打造新的人設，節目結束後收拾收拾一下，能混娛樂圈的就混下去，混不下去的就滾。”
“這和練習生的訓練模式有什麼關係？”蕭裕還是有點不理解。
“收完那些東西之後，他們身上的錢肯定不夠用，用完了肯定要跟你們談判，談判後我們節目組能借的嘛......但是肯定不能借太多，等他們再用完，不借了，頒發任務，讓他們透過完成任務來賺錢，任務內容很簡單，就是訓練課程。”
“啊？”蕭裕聽得雲裡霧裡的，過了老半天才問一句，“這聽起來跟選秀節目沒什麼區別啊。”
“有區別啊。”路揚認真道，“選秀節目看臉看人緣，不看業務能力，而我們看業務能力。”
“換個方向的選秀節目？”蕭裕想了想，“說了那麼多，他們的終極目標不都是出道？”
“差不多，只不過沒有出道後的起點那麼高而已。”路揚淡淡道，“培養更適合娛樂圈體質的練習生，而不是什麼都不會的花架子偶像。”
蕭裕不說話。
聊了這一些，他還是不太清楚路揚想要做什麼，聽他話裡的意思，這種田節目其實就是換了個皮的選秀節目，只不過更看重業務能力而已。
圖什麼呢？
想了好一會，蕭裕突然說：“我不太清楚你這麼做的意義。”
“有些東西，他們改不了，那我們就教一下他們，應該怎麼做。”路揚認真說。
“主要是業務能力？”
“嗯。”
“我懂了。”蕭裕點點頭。
“行了，好好度假，有事沒事別給我打電話，我還要看孩子呢。”路揚摸了摸自己女兒的臉，總覺得她的眉眼和自己很像，然後又補充著，“小孩是真可愛，你都結婚了，怎麼還沒有小孩？”
“啊？”蕭裕愣了一下，沒好氣地笑笑，“結婚了，以為不會被人催婚，誰知道還被人催生的。”
“沒辦法。”路揚搖搖頭，“我這是在為國家人口做貢獻。”
蕭裕：“......爬！”
...
此時此刻。
一傢俬房菜的大包廂裡。
微娛的領導們坐著，桌上擺滿了香檳和紅酒，他們已經開始提前慶祝了。
微娛打了個打勝仗，至少飯桌上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他們認為前面的幾步棋已經開啟了局面。
畢竟路揚從出名到現在，還沒有哪一次從熱搜上墜落下來過，那個男人已經統治了娛樂圈版塊太久太久，而他們已經把他拽了下來，並且讓他揹負了一堆的罵名。
“年輕人果然還是年輕人，其實乖乖躺平挺好的，被罵就不吭聲嘛，現在狗急跳牆，推出一個節目，換來了更大的罵聲，倒是給我們省下了不少的宣傳費。”
“可不是嘛，原來我還以為要有一段時間才能把路揚在網友心中的形象扭轉過來，當時聽到《我們種田吧》節目上線的時候，還以為路揚要給大家表演一個大的，誰知道是拉了一坨大的。”
“那節目我是完全看不下去，剛出來的時候看了一晚上，那第一天的觀看人數，讓我還以為現在的年輕人口味那麼獨特，還好還好，網友的眼睛果然都是雪亮的。”
“話不多說，今天的成功，都是在座各位的功勞，感謝的話都在酒裡了，大家來一杯。”
“......”
西裝革履的高管們舉杯慶祝，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微娛成立以來，一直都沒有盈利，本來確定好了年底要盈利的計劃，可路揚的出現讓他們原來的盈利空間越來越小，而現在透過輿論把他壓了一下，他們都認為這是勝利的曙光。
但有一人例外。
程馳微笑著和其他高層舉杯，喝完一杯酒之後，夾著面前的花生米送進嘴裡，卻總覺得不對勁。
他原來是蕭裕手下的得力干將，跟路揚打過幾次照面，也聽蕭裕吹捧過很多次的路揚，甚至自己也研究過這個在娛樂圈興風作浪的年輕人。
他對路揚算得上是熟悉，可越是熟悉，他總覺得當下的局面怪異。
在他看來，路揚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傢伙，曾經他的那些行為就是最好證明，不管是什麼人，很快就會被他打臉。
可他們微娛行動到現在，路揚那邊居然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推動了一個節目的開始，然後那個節目被罵了。
僅此而已。
沒有回應，節目資料差，也沒有動作，看起來像是認命，也像是天才面對不了自己的第一次失敗。
但......
真是失敗嗎？
程馳想不清楚。
他總覺得路揚後續會有動作，可現在的他根本猜不到後續動作到底是什麼。
“老程，發呆呢？”有人突然問。
“想了點事。”程馳笑笑，又拿起酒杯跟人碰了一下。
“什麼事？”
“現在的局面大好，還有什麼事兒需要你親自來想？”
“要我說，老程你就是太擔心了，現在路揚都被這樣罵了，他還能翻過身來？”
“......”
領導們的聲音一個接一個的，能聽出他們喝了不少，有那麼點天老大地老二他們老三的樣子。
程馳淡淡地笑了一下，解釋著，“我總感覺路揚會有後手，主要是太怪異了。”
“怪異在哪？”
“路揚的動作太少。”程馳認真道，“我們打了好幾拳過去，他就推了個節目，看起來不太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的？他混了那麼久，一次失敗都沒有過，現在被人罵了，估計回家抱著自己的老婆哭了。”有領導一臉不屑地說。
“哈哈哈。”
“老李說得對！”
“年輕人順風順水慣了，就應該多吃吃失敗的苦，怎麼可能有從來沒失誤過的人，想我當年......”
得。
又是酒桌上那些事，又是回憶當年。
程馳知道現在的飯局自己說那些話不好，只能順著他們的心思碰杯，可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總覺得......
路揚要動了，就是這兩天的事兒。
正想著呢，剛剛碰完杯，包廂的大門突然被開啟，是曲線迷人的秘書走了進來，腳步很亂，身上一顫一顫地。
“《我們種田吧》的資料回升了！”
“路揚......不......抖音一直在給《我們種田吧》進行推廣！”
秘書捂著自己根本擋不住的胸口說。
“小事。”有人擺擺手，“本來就是一坨，那節目剛開始的流量就低了麼，現在又來點流量，那純粹就是浪費資源！”
“是啊是啊，果然還是年輕人啊，接受不了失敗的年輕人，不就是輸了一次了麼，怎麼就看不清局勢了，認死理，不撞南牆不回頭唄？”
說話幾人的態度輕鬆，根本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但秘書緊接著又說：“主要是口碑，而且......那資料好像根本沒有下降的意思！”
“都他媽什麼玩意？”
喝酒喝得正高興呢，他們哪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們把秘書送來的檔案放到酒桌上，隨意地翻開了兩下。
下一刻。
他們酒醒了。
“不是，他們這不是種田節目麼？怎麼他孃的這樣玩啊？”
人群中，有人說。
程馳也接過檔案，皺著眉頭看著裡面的內容。
這居然是《我們種田吧》的彈幕留言，還有就是觀眾們的評價，上面的資料多數來源於彈幕，什麼樣的話都有，且資料真實。
“崩人設？打架？吃瓜？”
老程輕聲誦讀著裡面的關鍵詞。
這節目不就是種田麼？不是讓那幾個偶像在鏡頭面前作妖，來點什麼龍蝦鮑魚然後唱唱跳跳讓人反胃麼，至於那種田環節更是被他們敷衍過去，怎麼現在就開始......
開始變得奇怪了？
“不對啊......”
有人摸著下巴，突然琢磨了過來。
“《我們種田吧》裡面的選手都是練習生，要不就是練習生出身的偶像，而我們也培養了一批練習生......
這他孃的，八個練習生，怎麼都開始互相爆料了？這不是拐彎抹角地罵練習生不靠譜麼？
路揚這小子弄這麼個節目，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想著回應，他是不是一開始就瞄準好了，要噁心我們啊？”
“這小子是不是有點不幹人事了？”
“不是，這種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套路，他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是想把碗給砸了？”
“......”
原來高高興興喝著酒的幾人皺著眉頭看向桌上的檔案。
而程馳，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總覺得......
如果只是把碗筷砸了的話，沒必要搞前面那幾天的東西，直接把節目設計成爆料大會就好了。
還種個什麼田？
“不對，不對。”程馳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