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潭州馬殷悔不當初,就不應該聽秦彥暉的,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放下戰書,馬殷問道:“誰人可帶兵支援?”

堂下鴉雀無聲,眾將不是不想去荊江口,而是不會水戰,去了也白搭。

連問幾遍,沒人回答,馬殷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自己手下文武官員數十,就沒一人能帶兵?

“臣,願往。”

馬殷一看,是大將許德勳。

“哈哈,有許將軍出馬,我就放心了。”

於是下令,讓許德勳帶走潭州的五千水軍,在湘陰匯合水軍兩千,直接去荊江口,與秦彥暉匯合。

至於益陽的兩千水軍則直接先去江口匯合。

馬殷下了血本,把所有水軍都押上了。現在是關鍵時刻,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現在江口壓力奇大,此為關鍵一戰。

許德勳緊趕慢趕,總算在九月初四,橫穿洞庭,在嶽州短暫停留,補充了糧草,殺奔荊江口。

卻說,這幾日,秦彥暉、黃璠靜等援軍,也不敢出戰。

趙承規則帶著百艘鬥艦在水寨前叫陣。

李裕見過了幾天沒有建功,就給岳父趙匡凝獻計。

“岳父大人,如今敵不應戰,明顯是在等待援軍。我軍應另闢蹊徑,攻敵不備。”

“哦?你有何計?”

李裕低聲在趙匡凝耳邊一陣滴咕。

老岳父邊聽邊點頭。

“嗯,嗯,好,這個辦法好啊!”

趙承規一連幾天叫陣無人應戰,心裡很是焦急。他也知道水寨守軍定是等待援軍。

於是組織了幾次強攻,可收效不大。

見這個情敵李裕跟伯父在咬耳朵,心裡直癢癢。他知道,一定是李裕有什麼好主意了。

可他還真不好意思問。

你說平時一直對人家沒個好臉色,遇到難題了,低聲下氣的討好,自己這臉還真放不下。

李裕見趙匡凝認可,也不多說,轉身出了樓船,去自己的船隊,看望將士了。

“咳咳。”

“伯父,可是有什麼妙計啊?”

趙承規不好意的問道,

“呃,這個嘛,你且等著,過幾天必有分曉。”

趙匡凝也是為老不尊,就是不告訴他。

這天,江口水寨突然金鼓齊鳴,寨門大開,從裡面殺出了浩浩蕩蕩的船隊。

黑壓壓的排列在水寨前。

趙承規在哨樓上看的真切。

見水寨終於應戰了,他心中竊喜。

傳令各軍列陣。

他的百艘鬥艦就迎了過去。

在百丈外,扎住陣腳。

雙方都在打著旗語,敲著金鼓。

戰船開始緩緩的向前移動。

勐然間,天空一暗。

白花花的石頭飛向敵船。

接著就是箭雨橫飛。

再然後是拍杆亂打。

戰罷多時,雙方鳴金收兵。

又退了回來。

這次兩邊都有死傷,算是打了個平手。

荊江口的水面寬闊,水流平緩,雙方實力相當,很難分出勝負。

回到樓船,趙承規問計伯父。

“伯父,此時守軍反而佔優,我客軍江上,奈何?”

他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了。

“呵呵,承規勿急,過幾日戰機就到了。”

卻說九月十五,風和日麗,微風拂面。

荊襄小節堂裡。

趙匡凝看著趙承規,笑呵呵的說道:“賢侄,速去準備松明火把引火之物,今晚攻打水寨。”

“伯父,可是戰機到了?”

“正是。”

待趙承規走後,他才傳令自己的船隊,多備引火之物,飽餐戰飯,等待攻寨。

卻說李裕回到自己的船隊,找來王厚舉和李熊,告訴他們備戰。

這三千火槍牙軍一路跟隨船隊從漢江到長江,如今又在荊江口停了十幾天,從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逐漸的適應了水上生活。

可要說在水上戰鬥,那還真不行,也只能是在搖晃的船上不再嘔吐而已,要是在船上戰鬥還是算了吧,站都站不穩呢,咋打?

卻說夜半子時。

江面南北各有燈火,中間一片黑暗。

夜晚江風漸大。

站在樓船上,遠遠的黑暗中勐然出現一片光亮,忽又傳來高一聲低一聲的呼嚎。

三刻過後,光亮越來越高,夜空竟然變紅了。

“嗯,戰機到了。”

趙匡凝微微一笑,對著趙承規揮揮手。

趙承規急忙下船。

功夫不大,戰艦亮起了燈籠火把。

黑黝黝的水上堡壘向著水寨衝去。

越衝越近。

鐺啷啷~~~~~

水寨上敲響了銅鑼示警。

寨牆上陸續燃起火把,在水面上亮起一條火線。

“投射!”

此時水寨雖然亮起了燈籠火把,可戰船還來不及駛出。

趙承規的鬥艦卻已經靠近了寨牆。

黑暗中,只聽見休休休不絕,水寨內有重物落地的聲響,驚得馬殷水軍陣陣驚呼。

轟~~

投石機上勐的燃起了一個火球。

休~~~~

一聲呼嘯,就彈射了出去。

在黑夜中劃出一道亮亮的火線,墜向水寨的內部。

休休休~~

休休休~~

上百顆大火球飛進了水寨。

轟然落地,炸出大捧的火花,點燃一切可燃之物。

早前投射進去的火油皮囊早就炸開,濺射的到處都是。

水軍的水寨可不僅僅是紮在水中,他一部分是在陸地上的。水寨內部還有營房、庫房、修船船塢等各種設施,只有進出的水道和水中寨牆才在水裡。

因此,火球點燃了勐火油,瞬間點燃了各種木料和營房。

水寨裡驚呼救火聲亂糟糟的響成一片。

“攻寨門。”

李裕派出了兩艘小船,趁著混亂快速的抵近了水寨寨門。

寨門是由大腿粗細的硬木製成,上面還附有一層生牛皮。

寨門頂上有竹水槍,為滅火所用。

轟轟轟~~~

黑暗中幾道火光閃現,寨門上的守軍墜落入水。

小船緊緊的貼在寨門上,有人啪啪打著火石。

嗤嗤嗤~~~

黑暗中幾道火花閃動,船上的人跳到另一條船上,迅速劃離。

剛劃出五十丈左右,天地間勐然一靜。

一道火光照亮了黑暗。

江面勐然向下一沉。

轟隆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蓋過了所有的聲音,沖天的水浪把小船掀翻。數息之後,有重物砸進江裡,又掀起巨浪。

船上的軍兵被灌了一肚子水,才被人一一救起。

“殺進去。”

上百艘艨艟,每船載著十幾人,拿刀持箭衝了過去。

卻說水寨內。

許德勳幾天前就趕來了,這讓秦彥暉和黃璠心裡稍安,至少能抵擋住荊襄的進攻。

雙方在幾天前試探性的戰了一場,各自收兵回營,等待時機。

九月十五,已經僵持了幾天,三人心裡都有了底,只要堅持下去,荊襄軍的補給消耗大了,自然會退兵。

雙方誰都奈何不了誰,還相互僵持著幹嘛?有什麼意義嗎?

心裡有底,就會放鬆。

今天一早,來了一個船隊,竟然是販酒的。

把他們攔截下來,船和商品都扣下,人放了回去。

開啟酒罈,香飄十里。

軍營之中,不得飲酒。

許德勳勸阻道:“二位將軍,現在正是與荊襄對戰之際,飲酒誤事,千萬喝不得。”

“好,我們知道。”

秦彥暉和黃璠聽了許德勳的勸阻,也就答應不打美酒的主意。

可二人因打了敗戰,心情不好,只要他們回去,怕是罪責難逃,兩人內心苦悶。

夜深人靜,閒來無事,想著自己的仕途前程,兩人都升起了借酒澆愁的想法。

於是偷偷的拿了一罈子。

喝酒這事,只要開始了,那就很難控制。

兩人左一罈右一罈,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

他倆鼾聲震天,可許德勳不知道。

他巡視完崗哨,回營和衣而臥。

正迷迷湖湖之間,有親兵跑了進來。

“將軍,將軍,大事不好。”

“啊?”

許德勳被驚醒,一下蹦了起來。

“將軍,嶽州敵襲!”

“什麼?”

“有人來報,嶽州被偷襲,請求支援。”

他急急忙忙跑上哨樓,向著嶽州的方向遠眺。

但見嶽州方向出現了一道亮光,隱隱約約的聽到人喊馬嘶。

哎呀,不好!

他騰騰的跑進議事大堂,見秦彥暉和黃璠醉倒榻上,酒氣熏天。

把許德勳氣的,倉啷一聲抽出腰間橫刀,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手腳直顫。

勸你們別喝酒別喝酒,你們就是不聽,現在敵襲嶽州,如何是好!

他在堂前轉了兩圈,一狠心。

“傳令,點五千水軍,救援嶽州。”

要知道,嶽州是水寨的根基,要是嶽州被攻陷,水寨不攻自破。

他帶著援兵殺向了嶽州,卻哪裡知道,江口水寨自身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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