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厚此人在歷史上是名聲顯赫的,戰場上少有敗績。所創牙軍銀槍效節都最鼎盛時期有萬人之多。

去年他奉命攻打青州王師範,結果卻半年無功,搞得自己很沒面子。

今年原本是要再次會會王師範的,誰知道竟然形勢突變。

關內的六萬汴軍被滅,三員大將也先後隕落,這會兒,楊師厚心裡也發起冷來。

他本是李罕之的人,後被送給了李克用。

在李克用的手下沒什麼發展,加上他犯了事,這才逃去了朱溫處,得到了朱溫的重用。

此後帶兵一直勝績。

接李曄回長安時,擊敗李茂貞就有他的功勞。

原本歷史上,他也擊敗了王師範,還迫降了他。

可由於李裕的干涉,王師範並沒有投降,不僅保住了青兗,還有發展壯大的勢頭,這找誰說理去?

楊師厚帶三萬大軍一路疾行,趕到了徐州彭城。

王茂章攻佔了符離,臨睢水紮下大營,向北撒下偵騎。

雙方的哨探在故牌湖附近遭遇,前哨戰極為血腥,哨探偵騎相互追逐、廝殺,不死不休。

這也讓雙方的主將知道了對方已經到達的位置。

楊師厚看著桉几上的地圖,眉頭緊皺。

淮南軍進軍速度極快,只用十幾天的時間,就連下多城。既然符離已下,那麼蘄縣和埇橋也就丟了。

這三座城太重要了。

尤其是埇橋鎮,它直接坐落在汴水之上。為防止從開封方向有水軍殺來,淮南也派來了五千水軍,駐紮在埇橋鎮。

要知道,開封城聯絡東南各州的漕運水道就是這條汴水。有了它可以把糧草軍需包括軍隊快速的調動和運輸,如今汴水被截成兩段。至少徐州的一部和東邊的泗州就被截斷了漕運。

這樣的局面,楊師厚能不著急嗎?

故牌湖是睢水流經形成的一個湖泊,四周蘆葦叢生,彭城與符離的道路就從湖邊而過。

這裡就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

楊師厚思考了很久,決定用調虎離山之計。

他給梁王去信,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陳情。

朱溫當時正在開封集結兵力,準備去支援河陽。

接到楊師厚的來信,略一思忖,就同意了。他對楊師厚是極其看重的。

派出了五千水軍,沿著汴水而下,直奔徐州而去。

得到梁王的首肯,楊師厚的大軍從彭城出發,直奔符離而來。

此時擺在王茂章面前的是個首尾難顧的局面。

埇橋鎮極其重要,一定要卡死。可是楊師厚是汴軍中的名將,自己也和他有過交手,知道不好對付。

如今,他既要面對楊師厚三萬大軍的直接進攻,也要考慮汴水的防守,這就有點兩難。

符離城北緊挨著睢水,楊師厚要進攻符離就要過河,這對汴軍是個困難,對王茂章是個優勢。

再三考慮之後,王茂章放棄了在故牌湖阻擊楊師厚的想法,直接拒敵於睢水河畔。

這樣,他還可以派出部分軍隊支援埇橋鎮。

天覆五年正月十五日,元宵節。

楊師厚大軍順利透過了故牌湖,在符離城外睢水北岸紮下大營。

王茂章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汴軍大營,心裡默默的想著楊師厚在幹什麼。

此時楊師厚,剛剛走進大帳。

正月裡的天氣正是嚴寒的時候,睢水的河面結著一層薄冰。

“來人,去睢水上下游檢視,哪裡適合搭橋過河。”

他才不會在城門跟前渡河呢?

要是淮南軍半渡而擊,自己不是要吃虧?!

王茂章這邊給每個步軍都配備上了弓箭,只要楊師厚敢過河,他就萬箭齊發。

當夜,月色撩人。

兩位主帥都在各自的視窗,仰望著瑩白的圓月,想著家裡的尹人。

“報,使君,渡河地點已經勘查完畢。”

“嗯。”

楊師厚看著哨探畫的簡圖,思忖了片刻。

“傳令,杜江、黃德功來見。”

功夫不大,進來兩個全身甲胃的都將。

“使君。”

“杜江,你帶人去睢水下游三十里處,搭建浮橋,不得有誤。”

“得令。”

“黃得功,你帶人去睢水上游二十里處搭建浮橋。”

“是。”

就在這撩人的夜色裡,兩支千人隊伍,拿著斧頭砍刀和繩索沿河向東西兩個方向而去。

卻說天剛矇矇亮,對岸的汴軍就在睢水上搭建浮橋,還一字排開,城樓上的哨兵發覺異常,立即上報。

王茂章帶著眾將來到城頭,見北門對面的睢水上,有數千人在往河面上運送著木板和木樁,有士兵跳進水裡往河底打樁子。

一會兒就受不了寒冷,出水烤火喝著燒酒。

另一批士兵跳進水裡繼續打樁。

“來人,派兩千步弓手,到河邊盲射。”

“是。”

一會兒,符離城的北門大開,一大隊弓箭手跑出了城門。

一字排開,在河邊往對岸射箭。

翁~

嗖嗖嗖~

咕冬~

咕冬~

砰~

砰~

噗嗤~

呃~

大部分的箭失射進冰面,部分射到了木樁上,也有倒黴蛋被滿天的箭失擊中,不過大多不是致命傷。

有汴軍手持盾牌護衛這些搭建浮橋的兵丁。

射了一陣,這隊步弓手返回了城池,另一隊衝出城門繼續。

楊師厚嘴角含笑,繼續讓兵丁架橋。

這一天就在這樣的拉鋸中過去了。

第二天繼續搭橋,符離城裡繼續出兵干擾。

浮橋搭到河中心就無法往前了。

楊師厚和王茂章都在暗自較勁兒,誰都知道這是一場心理較量。

天覆五年正月十九日,夜。

楊師厚悄悄帶大軍出營,一部往東,一部往西。

在黎明將近之時,他們渡過了睢水。

“報,大帥,汴軍圍城了!”

“什麼?!”

王茂章騰地從榻上站起。

他們怎麼過的河?

一眾文武衝到城頭,藉著天邊的曙光,城下是黑壓壓的大軍。

一杆大纛旗矗立軍中,“檢校右僕射,曹州刺史楊”幾個大字分外顯眼。

哎呀,楊師厚竟然過河了!

“守城!”

城下的楊師厚微微一笑,對身側的都將喝道“攻城!”

“殺呀!”

呼啦啦,黑壓壓的甲士扛著雲梯撲向了符離城牆。

城上的軍兵慌亂,忙著去城牆下的武庫搬運箭失和滾木礌石,還有些兵丁架起鐵鍋,熬煮金汁。

一時之間,城上城下開始了各自的使命。

杜江一揮手,手下千餘軍兵舉著盾牌,盯著城上的箭失向著城牆衝去。

噗噗噗的箭失射在盾牌和鎧甲上,有些人堅持不住倒在了衝鋒的路上,有些人咬牙舉盾前衝。

很快他的都兵就衝到了牆根底下。

“快,雲梯!”

十幾架雲梯搭在了城牆上,軍兵死死的壓住了梯腳,其他軍兵舉著盾牌嘴銜短刀往梯子上爬去。

城上的軍兵見有云梯搭上了城頭,舉起鐵叉插在了梯子頭上,死命的往外推。

更有性急的兵丁,竟然探出頭去,用手推著雲梯,結果被城下的步弓手射殺。

城上跌落的屍體如從天而降的雨滴,撲通撲通的墜落。

城下雲梯上的先登勇士也跟隨著一起跌落。

城下很快就堆起了一層厚厚的屍體。

楊師厚像是沒看見一般,眼睛死死的盯著城牆上來回晃動的人影。

“黃德功,你上!”

“是。”

黃德功一揮手,都兵一擁而上,向著死亡衝了過去。

楊師厚抽出隨身的箭失,彎弓搭箭對著城上的人影就是一箭。

翁~

嗖~

噗嗤!

啊~

城上一人中箭跌落。

他又是一箭。

又一人應聲而下。

身邊的親衛也有樣學樣的彎弓搭箭,向著城上射去。

一時之間,這一線的淮南軍都不敢露頭。

“拿下符離,賞萬金,封妻廕子,一世榮華!”

重賞之下,勇夫湧現。

一串串的先登之士,頂著箭雨衝了上去。

嘴裡的短刀成了他們獲得榮華富貴的鑰匙。

“殺呀!”

城頭喊殺聲震天。

“繼續攻城!”

城下更多的雲梯搭上城頭。

更多的人衝上城頭。

王茂章帶著親兵部曲,左衝右突。

他感覺握刀的手指滑膩膩的。

“給我打下去。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王茂章瞪著血紅的眼睛,對著衝上城頭的汴軍玩命的砍殺。

他身側的親兵更是拼命。

要知道,親兵部曲是主帥的私兵,也叫牙軍。主帥要是死了,他們都要斬首,不拼命行嗎?

決不能讓主帥陣亡。

符離城頭血流成河,城牆被鮮血染紅。

被寒風一吹,又凍成了暗紅色的冰牆。

“來人,往城牆上澆水!”

後續青壯也被迫上城,別的幹不了,往城牆上澆水還行。

很快,符離城牆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殼。

城下的雲梯也搭不住了,很多汴軍從城牆上滑下,摔死在了城下。

看著冰牆上一道道的暗紅色血跡,楊師厚看看已經偏西的日頭,他知道,今天的攻城已近尾聲。

“鳴金收兵。”

鐺啷啷~~~

一陣銅鑼聲響,攻城士兵潮水般撤了下來。

很多人都身上有傷。

城上的王茂章見汴軍收兵,也長出了一口氣,白天的惡戰暫時停下了,今晚更加險惡的戰鬥還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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