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雲死裡逃生,正是對穀雨感激不盡的時候,聽到吩咐,立刻衝進去,把張大給拉出來了。

正是那個略胖又稍微有些猥瑣的效用兵。

靖康之前,效用兵就是大宋朝的特種兵,不用刺面,不用住軍營,其任務主要是刺探敵情,地位和待遇比前者要高得多,相當於軍中最低階武官。

主要由軍中精銳、官員子弟、舉人文士、豪富勇壯之民入選,目的是求一個進入仕途的恩賞罷了。

當初穀雨在宋哲宗時期攜策西遊,入西軍,刺殺赫連鐵樹,乾的就是效用兵的活。

但是靖康之後,軍中精銳幾乎盡喪。面對金國肆無忌憚南侵,趙構急需各地勤王之兵。遂花大價錢大肆徵召勇敢效用,於是這“效用兵”的門檻就被打破了,大量無業遊民充斥其中,效用兵也變成了浪蕩玩意的代名詞。

經歷紹興議和,“臣構言”之後,宋廷更加不重武備,效用兵的水準更是一落千丈。

所以出身岳家軍,卻潛入親兵營當“效用兵”的張大,才一副懦弱膽小的樣子。

此時張大被賈雲拖出來,一臉害怕,噗通一聲跪下叫道:“谷都頭,谷都頭,不關我事,我啥都不知道啊。”

“張大,聽說你之前在邊關被金人擄走,當過跑腿送信的是不是?”穀雨問道。

“是是是。”

“那你認得這個嗎?”

說話間穀雨手裡已經多了一個破口的皮囊。

不遠處臉腫的孫均一怔,下意識的一摸腰間。

穀雨看了孫均一眼,又對張大道:“這是從你三舅腰間搜來的,估計和被殺的女真人有關,你認不認得。”

“不……不認得。”

“你最好認得。”

“我……我……我……”張大說著,不由得看了一眼孫均。

“你倆還眼神交流?”穀雨呵呵笑道:“我正愁不能名正言順的殺孫均呢,你給我這個理由不錯啊。”

說著,舉起刀來,指向孫均,眼睛卻看向張大:“這會認不認得?”

張大連忙點頭:“認得……認得,這是……”

“不要說!”孫均叫道。

穀雨看了孫均一眼:“孫副統領求生欲很強啊,可惜啊,身在局中,千藏萬躲,又怎麼躲得開?我說對吧,張大?”

“可不是嘛,我要不認得,腦袋搬家,認得,腦袋也得搬家。”張大唏噓道。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穀雨嘆息一聲:‘不過有我在,偏要打破這個規則,好人要長命,禍害不但要死的悽慘,還要遺臭萬年。’說著拍了拍張大的肩膀道:“走吧,破桉子去。”

“去……去哪兒?”張大愣道。

“去見宰相啊,沒有他的令牌,怎麼查桉子。”穀雨冷聲道。

“哦……,我去,我去!”張大趕緊點頭。

“攔住他們!”孫均怒喝道。

此時他已經從暈倒的親兵腰間拔出了一把軍刀。

他一聲令下,不遠處七八個親兵趕緊拔出軍刀,嚴陣以待。

有人叫道:“谷都頭,兄弟們軍令在身,別為難我們。”

“為難你們?”穀雨冷笑一聲:“你們也配我為難?”

他回頭看向孫均:“四年前濠梁之戰,老子雖然沒有入軍,但是也隨軍出征,殺了幾十個女真人,如今四年不見血,今日倒要看看你們這群傢伙,腦袋有多硬!”

他說話的聲音,彷彿穿透時空的滄桑,帶有無盡的殺氣,以至於這群持刀的軍漢齊齊抖了抖。

唯獨孫均依舊嘴硬:“你現在被關押,是犯人……”

穀雨二話不說就一腳踹過去:“再敢囉嗦你就死定了。”

沒人懷疑他的決心,因為那確實是殺人的眼神。

孫均直接被踹到在地,雖然眼神兇狠,但卻不說話了。

“谷都頭,谷都頭、”張大連忙拉住他:“這是我三舅,我三舅,給個情面,給個情面。”

穀雨看向張大,只見這張大雖然一臉諂笑,但是眼神卻有懇請之色,雙手也用力的抓了抓。

“好,那就給你個情面。”穀雨笑了,回頭看向孫均:‘姓孫的,別以為你是副統領,老子就給你面子,老子是看你這個外甥有用!老子想還清白破桉子,你要想立功勞往上爬,就跟過來。’

說著挽住張大的肩膀,當先而行:“走,見宰相。”

賈雲連忙跟上。

“大人?”那幾個親兵看向孫均。

孫均咬牙啟齒片刻,下令道:“我們跟上。”

一夥人跟著穀雨在大院裡東轉西轉,來到了主院。

秦檜身為宰相、和談正使,住的是主院的二樓,房間裡有兩個聾啞侍女伺候,樓下由親兵營統領王彪率兵守護,此外他還有兩個宰相府主管為他操持俗務。

穀雨知道,無論是王彪、倆主管,還是兩個聾啞侍女,都有一身高明武功,是張大他們所不及的。

所以他們才會想方設法,付出各種犧牲,才能幹掉這些人,接近秦檜。

不過這些人在穀雨眼裡,不值一提。

此時親兵營統領王彪正在樓下院落當中率兵護衛,見穀雨等人走來,又見孫均跟在後面,一絲疑惑閃過心頭。

這傢伙怎麼讓一個剛被關押的都頭走在前面,他自己還鼻青臉腫的。

這個新上任的副統領孫均,唱的是哪出?

眾人來到王彪面前,停下了腳步,孫均等人執手行禮,長大更是彎下了腰。

唯有穀雨昂然不動,看向王彪。

王彪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他身後的孫均:“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孫均今天這是在幹什麼?到底是燒到我頭上來了,還是燒到你自己頭上了。”

孫均看了穀雨一眼,沒說話。

穀雨看向王彪:‘我有線索,要見宰相。’

王彪冷冷一笑:“宰相身邊,除了兩個聾啞侍女,見不見誰,得我說了算。”

說到這裡,王彪走近穀雨:‘娃娃,無論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守規矩。’

說著,就要拍打穀雨的肩膀。

穀雨一把抓住王彪的手腕,語氣平澹:“宰相說了不算嗎?”

“哼!”王彪臉色微變,一揮手想甩開穀雨,哪知道手腕一掙,竟是紋絲不動。

穀雨道:“我要見宰相,給你面子告訴你一聲,不給你面子,你算個什麼東西!”

“放手!”王彪喝道。

同時左手就要推向穀雨。

穀雨冷笑一聲,手指漸漸加上力氣。

片刻之間,王彪便感覺右手手腕如鐵鉗一般,箍得生緊,頓時痛入心扉,渾身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他想咬著牙不出聲,可是豆大的汗珠立刻佈滿了額頭,渾身戰慄不已,雙目露出驚駭之色。

穀雨左手輕輕一揮,王彪兩腳一軟,跌倒在地。

堂堂親兵營統領,秦檜的鐵桿心腹,就這麼一招被放倒了。

眾士兵頓時譁然,齊齊一動,趕緊拔出軍刀,指向穀雨。

穀雨呵呵一笑,理也不理他們,只是俯視倒在地上的王彪:“這麼關係重大的事情,你還敢給我耍官威,來者不善啊!

張大低聲道:“你才是來者。”

穀雨呵呵一笑:“我現在可以見宰相了嗎?”

“大膽!”王彪惱羞成怒。

“鼠輩倒是挺猖狂。”穀雨語氣平澹,看向眾人如看螻蟻:“我倒是想稱量稱量你的本事。”

王彪面色一變。

單憑握手之力,他便知道穀雨不是善茬。

可是自己已經丟了一回面子了,若是再丟一回,那自己也這個親兵營統領怕是做到頭了。

於是他趕緊喝道:“大傢伙齊上,攔下他!”

“好啊!來,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刀斧手、弓箭手一起上,今天如果能把我打倒,我任憑你們處置。今天如果打不到我!你們從王彪以下都是一群孬種!”

王彪此時已經站起來了,聽了這話直接怒上心頭!

不只是他,他手下親兵,全都一臉憤怒。

兩個字,囂張,三個字,太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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