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穀雨在蘭花家吃午飯的時候,郭雪在孫少安家的炕沿上坐著,怎麼坐怎麼覺得彆扭。

少平媽太熱情了,熱情的讓人招架不住。

“你父母都是工人呀!那你姐妹幾個?”

“有個弟弟,還在上學……”

“啊呀,兒女雙全,你爸媽真是命好,家裡有老人嗎?”

“有一個外婆,快八十了。”

“哦……腿腳還好嗎?雖說開春了,可還是冷得很哩,上了年紀的人怕冷,要給把炕燒熱,家裡柴火夠嗎?不夠的話,讓少平從家裡給拉點。”

“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家裡沒有炕……”

“沒有炕?你家裡人住哪?”

“我們住的是國家分的房子,是不能燒炕的,不過西安那邊沒有咱們這邊冷,睡床也可以。”

“這樣呀……那你多吃點菜,我們這農村也沒啥好東西……”

秀蓮在少安的腳背上踩了一下,輕聲說:“我來你家這麼長時間了,就沒見你媽對我這麼好過,人家才剛來,你看看你媽……”

孫少安笑了笑,低聲說:“這是少平第一次帶人來家裡,熱情一點也沒啥嘛,你第一回來我家還不是這樣,嘿嘿,你們SX人啥醋都愛吃。”

秀蓮看了一眼郭雪接著說:“我可不是吃醋,我是怕你媽表錯情,我看少平和小郭的關係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別弄得下不來臺。”

少安撓了撓頭說:“人都帶回來了還能有錯?”

秀蓮笑道:“那得去問你弟。”

孫玉厚坐在炕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夾著菜。

他不知道怎麼和城裡姑娘交流,只能任老伴應酬。

但他也是有見識的,總覺得這姑娘不像是當兒媳婦的。

沒道理二小子把兒媳婦扔家裡不管不顧的。

你姐地裡的活晚一天干也沒啥,你帶著姑娘在石圪節、米家鎮轉一轉多好。

孫玉厚之所以有這種心態,是因為他知道不用擔心二小子的婚事。

娃娃是公家人,再不濟原西縣十里八鄉還不任他挑。

“少安啊,吃完飯去你姐家把少平叫回來,地裡的活遲一天也行,明個咱們兩去,人多也出活。”孫玉厚說道。

孫少安明白他爸的意思,笑著說:“好,我一會就去。”

少平媽一個勁的給郭雪夾菜,郭雪只能不停地道謝,她沒在農村待過,也不知道怎麼和人家聊天,主要要是不知道要聊些什麼話題。

她這樣的表現卻被老太太誤解成姑娘家的害羞,更坐實了這是兒子物件的可能性。

吃完飯郭雪想去收拾碗快,卻被少平媽給制止了,說是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郭雪只能一個人坐在炕沿上無所事事,她多麼希望穀雨趕緊回來,不然太尷尬了。

……

蘭花家的那點活不多,少安過去之後,和穀雨兩人一起,再加上蘭花,三下五除二就幹完了。

“行啊,少平,在京城帶了這麼長時間,農活沒落下啊。”少安誇讚道。

“你這話說的,是誇我還是在笑話我啊。”穀雨掏出一盒煙來給孫少安,還抽出一根給他點上。

“你不來一根?”孫少安問道。

“不抽。”

孫少安點點頭,低頭端詳起香菸來:“怎麼還帶把?”

穀雨笑道:“那是過濾嘴,可以減少尼古丁和焦油煙鹼等對人體的傷害,不影響味道。”

孫少安納悶道:“過驢嘴!這不罵人哩?”

穀雨怔了怔,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大哥,你真是天才!”

他又對蘭花喊道:“姐,你也歇一會,這活馬上就完了,不用急。”

蘭花擦了擦汗說:“我不乏(累),你倆歇一下。”

穀雨看了看蘭花,悄聲對孫少安說:“等那個逛鬼回來了,得好好收拾一下,非治治他的毛病。”

孫少安笑道:“怎麼治?”

穀雨道:“咱們去根民哥,聯絡一下楊高虎,一起好好地喝幾頓酒,等王滿銀回來,把他關進班房吃上幾天國庫糧,就他那膽小如鼠的模樣,肯定把毛病給改了。”

少安心中一驚,心想弟弟是京城幹部,那楊高虎肯定給面子,忙道:“你可不敢胡來,怎麼說也是咱姐夫,把他關起來你讓大姐怎麼辦,再說還有兩娃娃。”

穀雨笑道:“就拘留幾天嚇唬一下,還能判刑不成。”

孫少安想了一下說:“還是不要了,咱家也丟不起這個人,還是讓我來勸勸他。”

穀雨說:“他聽你的才怪。聽我的就是了,完了我會給他找個事做,也讓大姐少受點苦。”

少安看了一眼勞作的蘭花說:“不行不行,咱姐不經嚇,咱爸也是要臉的……”

穀雨想想只得嘆了一口氣。

改革失利啊。

忽然想起一件事,穀雨說:“哥,潤葉姐現在在京城你知道嗎?”

孫少安愣了一下,說:“去京城了?”

你不知道?

這田福堂的保密工作,可以啊!

穀雨看了看孫少安,接著說:“是啊,她現在在京城工作,兩個月了,我給他找的工作。”

孫少安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喃喃自語道:“走了好,她本來就應該生活在大城市。”

穀雨湊到孫少安跟前:“後悔不?”

孫少安苦笑道:“沒啥後不後悔,都是命,你嫂子是個好女人,知足了,就是……就是挺對不起潤葉。”

“這種事有啥對得起對不起的,哥我給你說,我估計再過一兩年,這世道就該松泛了,憑你的本事,輕而易舉賺到大錢,到時候再去京城找她,重溫……”

“啪!”孫少安提起拳頭錘了弟弟一下:“你小子滿腦子想的是什麼?我都結婚的人了,這樣做就更對不起潤葉了,還對不起你嫂子。”

穀雨當然能躲開西北錘王孫少安的拳頭,不過他當然不會大煞風景的躲避,嘿嘿笑了一下也不說話了。

“對了,大哥,我以後肯定回家的次數有限,爸媽年紀越來越大,你是咱家的頂樑柱,家裡的事就靠你了,真有啥事情一定要給我寫信或者打電話。嫂子是個好女人,好好珍惜,不要讓她太操勞,還有奶奶的眼睛也不是啥大病,抓緊給看看,蘭香是個唸書的好苗子,一定要讓她好好讀……”

孫少安笑著又錘了弟弟一下,說:“你這啥腔調,我是你哥還是你是我哥?我還要你囑咐啊?”

“這還用說,你肯定是我哥,不信你去問問大姐。”

“哈哈哈……”

說笑間,兄弟倆把自留地的活忙完了,穀雨帶著孫少安,又硬拉上蘭花和貓蛋狗蛋一起回家。

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其樂融融嘛。

幾個人是第一次坐小轎車,說不出的新奇,連坐在副駕駛上的孫少安都忍不住像個小孩一樣摸摸這裡摸摸那裡,看著孫少平熟練地駕駛著,他心裡說不出的羨慕。

“你真的做大官了?都有小汽車了。”對於弟弟到底做多大的官,孫少安也很好奇。

穀雨笑了笑說:“說不上什麼大官,就和田福軍差不多,只是位置不同,待遇上稍微能好一點,在地方上看起來人模狗樣,放在京城沒人太當回事,當然也不會有專車,只是為了這次出差方便,省革委會給我配的,家裡的那個小郭就是司機。”

孫少安頓時震驚不小,原來弟弟信裡面說的都是真的,而且田福軍的官怎麼能說小呢,那可是原西縣的二把手啊!

“你說家裡那個姑娘是派給你的司機?”

“對啊,咋了?”

孫少安笑著說:“媽還以為是你物件哩,今天吃飯的時候把人家的家底都盤問了,我今天來是爸讓我來尋你回去哩,你看這事弄的。”

穀雨沒當回事,笑了笑說:“沒把人家小郭嚇著吧?”

孫少安說:“那倒沒有,還是你嫂子眼睛亮,說你們不是那關係。”

穀雨笑著對蘭花道:“姐你看,我哥把他婆姨誇的天上地下的,愛媳婦都趕上我姐夫了。”

蘭花笑道:“你姐夫可比不過少安。”

“哈哈哈。”

穀雨低聲對副駕駛的孫少安道:“話說回來,哥,你到底是喜歡嫂子多一點還是喜歡潤葉姐多一點?”

穀雨的話把孫少安給臊得滿臉通紅,他揚了揚拳頭,惡狠狠的低聲說:“你皮鬆了是不是?就算你當了幹部我照樣揍!”

穀雨撇了撇嘴說:“你不怕出車禍就打我,多大人了還害臊,說說嘛,我又不會告訴嫂子去,姐也聽不見。”

孫少安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兩個都喜歡,哎呀,沒看你還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孫少安忙說:“胡說啥哩,其實還是你嫂子適合我,和她在一起自在,潤葉啥都好,就是說起話總覺得彆扭,再說她是公家人,也不可能……”

“公家人怎麼了,說不定你以後會做大老闆哩,喜歡兩個女人又怎麼樣,沒啥不好意思的,我也是男人嘛,能理解,說不定將來有機會。”

孫少安氣道:“你胡說八道……”

“我看你是有賊心沒賊膽……”

“我看你真是皮鬆了……”

“哎吆,你再打我就把車開溝裡去了……”

“你開呀……”

蘭花摟著兩個孩子,看著兄弟倆在前面嬉鬧,嘴角也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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