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能在這個時期屹立不倒的,哪個不是人精,這老小子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難不成是個老愣頭青?
穀雨微微一笑:‘以後我要是能來長安工作,肯定說長安話。’
方遠征笑呵呵地看著,石鍾可不願意兩個人說上火,當即往旁邊看了一眼。
馬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笑著過來和孫少平握手說:“我就不用石主任介紹了,我是市革委會主任秦富功,孫主任年輕有為呀,我像你這年紀的時候才剛剛參加工作,你卻已經統籌起國家的經濟建設了,了不起呀!”
穀雨笑道:“秦主任繆讚了,工作性質不同而已,我們只管宏觀把握,你卻要實實在在的負責三百萬人民群眾的吃喝拉撒,比我們部委的工作更難。”
秦富功哈哈笑道:“部委的同志能理解我們這些地方幹部的難處就好呀。”
剩下的幾個常委也和孫少平聊了幾句會議就這麼散了。
穀雨被安排在離革委會很近的省第一招待所,住宿條件非常不錯。
休息片刻,石鍾安排的一位司機過來報道了,她叫郭雪,今年二十歲,是省革委會汽車隊唯一的女司機,當然也是唯一小於三十歲的司機。
許是因為穀雨不倒二十歲,所以他們才派了一個年輕人過來。
“領導你好,我奉命過來擔任您的司機郭雪,明天由我開車送您回黃原。”
“那謝謝你了,明天可要辛苦你了。”
郭雪說:“為領導服務是我的工作,沒什麼辛苦不辛苦。”
穀雨又點了一下頭說:“你這工作態度很好,覺悟也很高嘛,我估計你剛來還沒吃晚飯吧,走吧,一起吃,我聽說這裡的臊子面很好吃。”
“是。”
當穀雨去吃晚飯的時候,原西縣高中的女生馬文秀一臉陰鬱。
因為郝紅梅又收到孫少平的書信了。
馬文秀覺得自己長相夠清純,家庭背景也夠好,又是孫少平的同班同學,也能歌善舞的,完全有資格擠掉郝紅梅那個小地主婆,成為孫少平的另一半。
所以她從郝紅梅的書信上拿到了穀雨的地址,主動給他寫信。
她覺得自己一個高幹子女放下矜持,這麼熱情如火,那麼孫少平肯定立刻響應。
哪知道那封信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而郝紅梅卻接二連三的收到書信。
還每天認真學習文化課,搞的就像能上大學似的。
誰不知道現在上大學需要推薦,你郝紅梅一個小地主婆,就算是孫少平出手,也得不到上大學的資格,在那裡瞎學習什麼呀。
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那個孫少平看上郝紅梅這個小狐狸,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麼說來,還是顧養民值得追求。
要不,再把注意力轉移到顧養民身上?
馬文秀一邊往宿舍走,一邊心裡想。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宿舍裡面有人說話。
……
郝紅梅已經讀完了穀雨的來信,正在學習文化知識。
舍友王桂芳知道郝紅梅的心思:“我說紅梅,這孫少平說高考會很快恢復,你就真信了,你就不怕他湖弄你?而且現在他現在京城,要是在那裡找個婆姨不要你了,那你不虧了?要我說,既然那個顧養民整天關注你,你就安安心心的牽著他得了。”
郝紅梅道:“喜歡一個人哪能勉強,我又不喜歡顧養民。”
王桂芳笑道:“我也是為你好,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就好。”
郝紅梅也笑道:“你總愛說顧養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王桂芳說:“除了你,咱班女生要麼喜歡顧養民,要麼喜歡金波。我喜歡顧養民有什麼錯。可惜啊,我不像馬文秀那樣,整天纏著人家,你說到底是她膽子大呀還是她的臉皮厚?”
“說誰臉皮厚呢?有本事在我跟前說,在背後說人壞話算怎麼回事?”馬文秀推門走了進來。
王桂芳是農村人,雖然成分是貧下中農,但家裡和田福堂一樣厚實,所以吃的身寬體胖,膽魄也足,當即站起來道:“我就說你了怎麼了?”
馬文秀怒道:“你這頭肥豬在背後嚼我舌頭還有理了?”
王桂芳最忌諱別人說她胖,當即怒道:“你再說一遍,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說著就要衝過去。
郝紅梅忙抱住她勸道:“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你們就不要吵了!”
本來馬文秀也害怕被一個龐然大物撞在身上,但是看見郝紅梅之後,無名火又生出來了,衝著郝紅梅道:“你這小地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別在這裝好人,趕緊一邊勾引男人去!”
郝紅梅氣道:“我又沒說你,你罵我幹啥?”
馬文秀冷笑道:“我怎麼罵你了,我在誇你呢,咱們班有多少男生被你勾引的團團轉,聽說還有二班的,噢!還有個在京城當幹部的,你看你多能耐,都能勾到京城去了,這不就是你的本事嗎?”
郝紅梅被罵得面紅耳赤,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嘴了。
王桂芳一把甩開郝紅梅道:“你別拉我,這種人嘴上抹了大糞,欠抽!”說著就從床上跳了下去,接著就是一個大嘴巴。
“啪”的一下,馬文秀被這一巴掌扇得頭都撞到了門上。
辮子都被打散了的馬文秀怒吼道:“你這肥豬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兩人互抓著頭髮扭打在一起,郝紅梅趕緊從床上下來,準備把她兩分開。馬文秀以為郝紅梅也加入戰團打她,還沒等郝紅梅靠近,她一腳踢在郝紅梅的小腹,郝紅梅疼得就蹲在了地上。
王桂芳一看馬文秀把郝紅梅踢傷了,也顧不得頭髮被拽住的疼痛,勐得一用力就把馬文秀從宿舍甩到了外面的泥地上,自己也被帶了出去,兩人躺在地上繼續扭打在一起。
這一下熱鬧了,宿舍前亂成一團,濛濛細雨也為這場戰鬥增加了不少看點。
不知什麼時候,教導處的一個老師出現了,一聲大喝:“給我住手!”
王桂芳和馬文秀看見老師了也就放開手站了起來。
“兩個女生,大庭廣眾,相互撕打,成何體統!”
“你們說說,為何打架?”
馬文秀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哭道:“她們兩個說我壞話,還一起動手打我……”
王桂芳忙說:“是她先罵我的,紅梅沒有罵她也沒有打她,她還踢了紅梅一腳……”
老師打斷道:“一個一個說,還有誰,都過來!”
教導處的老師,對學校裡幾個重點學生肯定重點關注,這個馬文秀他當然認識,畢竟是馬國雄的侄女,所以他看了看郝紅梅問:“你們兩為什麼打這位同學?”
郝紅梅低聲說:“我沒有打她,是她踢的我……”
老師說:“你如果不打她,她又怎麼會踢你,她怎麼不來踢我呢?”
郝紅梅不知道是委屈還是肚子疼,留著眼淚說:“我本來是想把她們拉開的。”
老師哼了一聲道:“把你倒是摘得乾淨。”
轉過來問王桂芳:“為什麼說同學壞話?”
王桂芳也低著頭不敢再說什麼了。
那老師看王桂芳不說話,就接著說:“你們兩個,寫份檢討,明天拿到教導處來,再等候處理,都散了吧。”
郝紅梅眼前一黑,頓時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教導處要處理她們,會怎麼處理?
會不會被開除?
郝紅梅能上高中,父母不知道付出了多大血汗。
不僅如此,郝紅梅還想著讀大學。
現在怎麼辦?
是不是寫了檢討,就會好一點?
寫檢討沒問題,郝紅梅不光自己寫,還幫王桂芳寫了一份。
態度誠懇,認識深刻,懇請馬文秀同學原諒,希望老師能給她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是整整一夜她都沒閤眼,怕學校真的把她開除了。
父母悲慼的眼神和孫少平失望的樣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如果真被開除了,她該怎麼辦啊?
王桂芳倒是無所謂,大不了回家種地去。
誰還能把她怎麼滴。
馬文秀回家去了,她家本來就在城裡,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