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之前聽過了一個說法-孕婦的情緒不穩定,容易喜怒無常。

可是她覺得她還好,倒是雲無洛,愈發的喜怒無常。

比如,雲無洛正滿目慈愛的按照圖紙學做嬰兒床,抬頭看到穆昭孕吐。

他臉色立即垮了,他不能拿孩子怎麼樣,只能一腳踹碎嬰兒床。

然後他飛到穆昭的身邊,輕柔的為她拍背,並對著她稍稍顯懷的肚子威脅。

“再折磨你孃親,你出來我也不疼你,若是個小子,我一天打你三頓。”

穆昭只能無奈附和笑。

畢竟他只是說說,到時候孩子生出來,粉雕玉琢的,他才捨不得打。

若是她敢替孩子說句話,雲無洛立即就會患得患失。

他會問,為什麼孩子讓娘子如此不適,娘子還會向著孩子說話?

等孩子出生了,娘子不會一點也不喜歡我了吧?

穆昭覺得,她夾在中間,有點難做。

好在孩子似乎真聽得懂他的話,沒讓她吐幾次。

雲無洛的嬰兒床碎了裝,裝了碎,懷了孩子六個月時,才算完成。

穆昭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夜晚,他看著她那大肚子,眼中含淚。

他說娘子,你平坦的肚子被撐開那麼大,真的不疼嗎?

娘子,我們生完這一個,一定不要再生了。

穆昭愈發的倦怠,被他叨叨的煩,於是就把他趕去偏殿睡。

雲無洛不放心娘子一個人挺著大肚子,總會輕叩門。

“娘子啊,昭昭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好歹是孩子的爹,你讓我進去好不好?”

“娘子啊,你肚子那麼大,我擔心你一個人有危險,我為你扶著肚子,我不吭聲。”

穆昭擔憂他吵到其他宮人,只得讓他進來。

第二日,穆昭就叫兩位孃親來了,預備讓她們好好的給雲無洛上課,告訴他,孕婦不用那麼金貴。

可是兩位孃親看她的大肚子,不滿的教訓了雲無洛好一陣。

她們算的是讓昭昭不要懷孕,可是算來算去,沒算到雲無洛是個假太監。

雲無洛一一受著。

確實是他讓娘子受苦了。

穆昭悠閒的吃著葡萄,她以為孃親們教訓完了,就要跟雲無洛說孕婦的正確對待方式了。

可是兩位孃親卻反過來說她。

她們雲無洛做的不錯,還叮囑她,不要太累,少下床,一有不適馬上喊人,喊應無塵也好,五哥也罷,千萬別自己忍著。

是的,她一懷孕,雲無洛就將應無塵和她五哥給弄回來了,隨時待命。

穆昭看她們小心叮囑的模樣,無奈的笑。

罷了,他們都太愛她了。

日子在穆昭甜蜜又煎熬的日子中緩慢爬過,終於到了要生的那日。

整個京城最好的穩婆都請來了,最利落的宮女也齊聚穆昭的寢殿裡。

應無塵和穆五哥的補氣丹、補血丹擺了一大盤。

雲無洛非要進去,被穆家幾個兄弟死死的拉住。

這是穆昭要求的,不等她生出來,一定不要讓雲無洛進產房。

穆昭怕他看到她生孩子那麼痛苦,而記恨孩子。

雲無洛初始還能忍住,可聞到血腥味後,眼珠子都紅了。

“血!娘子流血了!娘子一定很疼,我要去找娘子。”

他直接甩開了大哥、二哥和三哥。

五哥抓了下他的肩膀,給他下藥,雲無洛還未走到產房門口,就暈倒了。

其他人面色也不太好。

三哥問,“小妹怎麼一聲也不吭啊?”

穆子騫面色沉沉,“小妹怕我們擔憂,忍著呢,她呼吸很粗重。”

這話一處,幾個哥哥和穆王爺眼眶都紅了。

穆昭竭力咬著牙人參片,不讓自己喊出聲。

疼也是他孃的真疼。

疼到穆昭想罵人。

可她不知道該罵誰,因為孩子是她自己瞞著雲無洛有的。

她只得拼盡全力生孩子。

她疼的死去又活來,終於聽到一聲響亮的啼哭。

穆昭心下一鬆,生了。

這一刻的喜悅,抵掉了方才所有的疼。

一個穩婆快速的將孩子包好給穆昭看。

“恭喜郡主,賀喜郡主,是位小姐呢,長得真好看,我從未見過剛出生就粉雕玉琢的孩子。”

穆昭看著那個孩子,第一眼就看出很像雲無洛。

她心頓時柔軟的一塌糊塗。

這會兒的時間,穆昭的身下也被收拾好。

外面等待的人魚貫而入。

穆昭抬頭看他們,“雲無洛呢?”

五哥有點心虛的說:“被我毒暈了,可能還得一會兒才能醒來。”

穆昭笑,“沒關係,就讓他睡會兒吧,他這幾日都沒怎麼睡。”

說話間,她也覺得特別的疲憊,緩緩閉上了眼。

這可將穆家人嚇的夠嗆。

五哥快速走到穆昭的身邊,號脈之後鬆了口氣,“只是太累了。”

穆家眾人也鬆了口氣,這才有心情去看他們家新到的小姑娘。

*

穆昭再睜眼,發現自己輕飄飄的。

她低頭看,自己在空中飄著,她震驚道,“我死了?!”

“不行,我不能死,我死了雲無洛怎麼辦?我剛生的孩子怎麼辦?”

她著急的往前跑,隱隱看到前面屋頂上有個人。

穆昭一眼就看到,那是雲無洛。

她欣喜的飄過去喊,“雲無洛。”

可喊完,她又覺得這不是雲無洛。

他眼神裡一片死寂,一絲情緒也無。

他手裡拿著酒罈,正在猛灌自己。

穆昭看的心疼,是因為她死,所以他變成了這樣嗎?

她想去抱抱他,可是隻能抱住虛空。

雲無洛喝的眼神都木了,身子卻巍然不動。

他又灌下一罈後,將酒罈砸爛。

喃喃道,“憑什麼?”

他捏起一片碎酒罈,瓷片化成齏粉,順著他手心裡的血一起流下。

他像是找到了紓解痛苦的方法,將瓷片片片捏碎,手早已血肉模糊,可他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穆昭心疼的抓他,“阿洛,別這樣。”

穆昭淚流滿面,“夫君”

雲無洛捏碎了所有的瓷片,雙手自虐的互扣手心,血流的更多了。

可他還嫌不解氣般,垂頭咬住了自己的手腕,鮮血很快流出。

穆昭從他斷斷續續的嗚咽聲聽到,“狗皇帝”

“不配”

他像個發瘋小獸一樣,撕咬了自己一會兒,猛地抬頭。

“死也得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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