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畢警長一行人,孟曉春決定與島上的當事人單獨談一談,單獨談與正式詢問往往會有不同的效果。這是盡刑警的責任,也是出了大事以後的人之常情。

盧連成坐在臥室裡,圓圓的眼睛看著杜美君的遺物,默然無語。

“盧先生,請你節哀。”孟曉春輕聲對他說。

盧連成看看孟曉春說:“真是人生如夢,一個活生生的人,說去就去了。”

“盧先生,請恕我冒昧,問你一句可能唐突的話。”

“你問吧。”

“你們夫妻間的感情是怎樣的?情深意切,還是……”

盧連成沉默片刻,說:“我們夫妻間的感情談不上情深意切。我經常在外跑生意,她也經常出外演出,我們分多聚少。為了你更多瞭解情況,以利破案,我今天就多說幾句吧。常言道:‘安分守己。’就是說,人要在世上安身立命,就要安分守己,也只有安分才能守己。可杜美君不是個安分的人,她常異想天開,行為乖張。她在外面有很多風言風語,也難免傳到我的耳裡。”

“那你為什麼不勸勸她呢。”

“我經常在外,鞭長莫及。在者,我也管不住她。她任性、嬌縱慣了,一向我行我素,是不會聽人勸的。”盧連成看看孟曉春又說:“我常年在外,寂寞難耐,也難免有些風韻之事,就更不好管她了。我們夫妻各行其事呀。”他掃視室內杜美君的遺物嘆口氣說:“不過,我們畢竟夫妻十年,‘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也還是有的。這一天來,我心裡不好受呀。”

沉默片刻,盧連成又說:“不瞞你說,我隱隱有種預感,杜美君早晚可能出什麼事。安分才能守已,不安分就不能守已,就守不住自己。但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出事,事又出得這麼大,這麼慘。這一天來我腦海裡總晃動著兩張臉,一張是她如花似玉的臉,一張是她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臉。這兩張臉一晃過,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我希望她在天堂裡能恢復本來面貌。”盧連成沉重地低下頭。

“盧先生,還有一個比較唐突的問題。”

“你問吧,我沒有什麼不能回答的。”

“你和夫人有白天做-愛的習慣麼?”

“沒有。近些年我們晚間做-愛都越來越少了,怎麼還會在白天?在這裡做客就更不會了。”

其實孟曉春也覺得盧連成作案可能性不大,但為了破案,還是要問的。偵察案件是任何一個細節也不能放過的。

“盧先生,你看過《香江晚報》麼?”孟曉春總覺著那張報紙有些蹊蹺,杜美君為什麼要珍藏三年前那張小報?自己看一眼她為什麼反映那樣強烈?不過她沒有把這一情況告訴畢警長,因為她還拿不準是怎麼回事,想自己先調查一下。

“《香江晚報》?是張小報吧?我沒訂過,也沒買過,但聽說過。”

盧連成又說:“提到報紙,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請你不要把我家裡的事向新聞界講,我還要做生意,還要同社會各界交往,名聲還是重要的。”

“這請你放心,我們偵查有一條準則,替當事人保密。”

“看來請你來是請對了。”

“可我沒保護好你妻子,我心裡很內疚。”

“我說過,這不怨你,你不要自責了。”

“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對杜明遠以後有什麼考慮?”

“我會繼續撫養他,直到他能獨立做事。”

“先生是個大度的人,我先替明遠謝謝你。”

“我的收入養這麼個孩子沒什麼問題,我也要替美君盡責任麼。”

張吉人在陽臺上納涼,看到孟曉春他笑了:“我知道你會來找我。”

“為什麼?”

“你是個刑警,總要不斷調查吧。”

“我找你不是為了調查,只不過想隨便談談。”

“隨你怎麼說,請坐。”張吉人指指身邊的一張搖椅,又吩咐僕人送兩杯咖啡。

“張先生,杜美君經常來城堡做客麼?”

“我繼承這城堡後,她每年都要來幾次。”

“她每次來都要帶很多人麼?“

“差不多。她是個喜歡大場面的人。”

“每次來你都要送她珠寶?”

“差不多,她也是很喜歡珠寶的人。”

“每個女人都喜歡珠寶、首飾。”孟曉春笑笑說。

“孟小姐也不例外了?”

“當然。我也是女人麼。”

“那麼我也可以送你珠寶,只要你喜歡。”

“謝謝。不過,我們執行任務時是不能接受饋贈的,以免……”

“以免吃人嘴短。我替你說完吧。”張吉人笑說。

孟曉春微笑著點頭。

“要招待杜美君和眾多陪客,還要送她珠寶,張先生每次接待花費不菲呀。”

“花費是不少。不過,你看,我不是個窮人。”張吉人手指向城堡劃了一圈,“我還花費得起。”他揚眉笑了笑。

他又顯露富人的優越感,可你真的活得總這麼優越,沒有任何煩惱麼?孟曉春又問:“每次是她要求來,還是你邀請她?”

“都有吧,不過她要求的多些。”

“你都很心甘情願麼?”

“我說了,我花費得起。同時,我也是好客的人。如果孟小姐以後願意來休假,我也非常歡迎。”

“謝謝,不過,我總是很忙,難得休假。”

孟曉春又說:“我曾聽過一些你和杜美君的傳聞。”

“是於一夫說的吧?哼,這個花花公子,卻總喜歡說別人花心。不錯,我同杜美君不只是朋友關係。我的生活很優裕,精力很充沛,所以喜歡玩樂。而杜美君的慾望也很強烈。一個富裕而有閒的男人,有幾個女人也不足為奇吧?”

“我還想問一個問題,可能有些唐突……”

“你問吧,我這個人經歷不少,承受能力很強。”

“你和杜美君在白天做過愛麼?”

“在我們剛成為情人時有過,那時雙方都有激情,慾望很強,所以……。不過,杜美君喜歡追求新鮮刺激,時間一長,對我就懈怠了,我們接觸越來越少。這次她來就更不會了。有她丈夫跟著,還有你跟著,怎麼會呢?”

孟曉春想,杜美君死前要與之做-愛的男人行兇的可能性最大。如果這個人是張吉人,那他豈不是自我暴露?因為這島上最可能白天與杜美君做-愛的成年男子就是張吉人和於一夫。所以張吉人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對她的死你怎麼想?”孟曉春又問。

“她是個有錢人,身邊總帶有不少貴重首飾。有錢是好事,可也有危險。你看被綁架的大多是有錢人。”張吉人抽了口哈瓦那雪茄,優雅地吐出個菸圈,然後又說:“中國有句古話‘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杜美君很有些才華,很聰明,又很要尖,唉,這恐怕就會遭來忌恨呀。”

“你與她之間有過矛盾麼?”

“人與人之間交往,總可能會有些矛盾的。不過,我和她關係很親密,即或有矛盾,也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矛盾,比如對穿某件衣服、戴某件首飾的分歧。”

“你訂閱過《香江晚報》麼?”問這話時孟曉春注意看了看張吉人的表情,但沒發現他有特殊反應。

“沒有。怎麼,你還推銷報紙?”張吉人很輕鬆的回答,還有些幽默地反問了一句。

“看過這份報紙麼?”

張吉人搖搖頭:“我訂了兩份英文報紙,對其它報紙不感興趣。”張吉人說著指了指桌上的英文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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