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梅雲收到家裡傳來的資訊,說是母親病了,非常想念她,盼望她回家見見。葉萬松對她說:“咱們出來也有半年了,家人想念是必然的,患了病就會更加想念。你回家看看母親吧。”

梅雲思母心切,告別了眾人,踏上回家探母之路。

這一日住進一家地處偏僻的旅店,梅雲在同店裡廚娘聊天之時,又向她打聽是否聽說過有人收進書香樓遺失藏書之事。廚娘說巧了,這店裡昨日住進一個書生,也打聽這事呢。梅雲一聽,連忙去拜訪這位書生。

見了書生,他白白淨淨,文文弱弱,身著長衫,頭戴相公帽,果然一付讀書人模樣。

梅雲行禮後問:“請問,公子是在尋訪書香樓流失的書畫麼?”

書生答道:“正是。小姐為何問此事?”

梅雲說:“我也正在尋訪。敢問公子,可找到蹤跡了麼?”

書生搖搖頭:“尚未探得蹤跡,不過聽說這一帶有苗頭。”他其實收購進了兩本書香樓藏書,只是想保密,故不說出。

梅雲又問:“公子為何要尋訪書香樓流失書畫呢?”

書生說:“我家世代書香門第。我也酷愛書畫。書香樓所藏書畫都很寶貴。聽說有遺失,很是挽惜,也想收購,補充家中藏書。小姐探問此事,想來也是酷愛書畫之人。”

梅雲點頭:“是的,小女喜愛讀書,賞畫,也想尋訪書香樓遺失的書畫呢。”

書生說:“古訓雲‘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小姐卻如此喜愛書畫,小生敬佩之至。”

說罷他站起向梅雲施了一禮。

梅雲忙還禮:“公子過獎了,小女實不敢當。”她心裡對這喜愛書畫,又彬彬有禮,尊重女人的書生印象很好。

告別了書生,梅雲又在附近察看。浪跡江湖,萬松班的人都養成一個習慣,每到一處必先察看附近境況,以防患於未然。

走到旅館後牆外,梅雲忽聽得牆內有男人輕聲談話。一人說:“看來這住進來的書生帶有不少銀兩。他尋訪收購書香樓流失書畫,可是需要不少錢吶。聽說書香樓的書畫都是寶物呀。”

另一人說:“我看他帶著的包袱很沉重,裡面必是有不少銀兩。”

接著是竊竊私語,聽不清了。梅雲心中暗暗對此店有了警覺。

夜漸漸深了,書生仍在客房內點燈讀書。店主走了進來,說:“杜公子讀書真是刻苦呀。夜漸深了,我讓小二送些宵夜來吧。”這店主五十多歲,身體很是粗壯。

杜公子點點頭:“也好,肚子確實有些餓了。”

店主走了出去,緊接著店小二送上酒菜來。店主隨後又拿了一壺酒來,“我老漢今晚沒覺,也陪著公子喝幾杯吧。”

杜公子笑說:“甚好,甚好。我正愁一個人宵夜發悶呢。”

店主用自己手中的酒壺給自己倒滿了酒,說:“這壺酒是我泡的藥酒。尋常人不喜歡喝的。公子就喝小二送來的酒吧。”

杜公子說:“小生是滴酒不沾的。我只吃飯菜,大伯自己喝酒吧。”

店主說:“李白斗酒詩百篇麼,文人哪有不喝酒的。”說著拿起另一隻酒壺,滿滿的斟了一盅送過去。

公子連忙站起來,推擋:“大伯,實不敢當。小生真的不能喝酒。”

店主說:“我老漢一個人喝太沒趣了,公子就陪我少喝些麼。”他又給公子送酒。

公子擺手推脫,說:“我是天性不能飲,抵死不敢從命。”推讓中一失手,連盅子帶酒掉在地下,把盅子砸了個粉碎,潑了一地酒。不料這酒潑在地下,忽然間“唿”的一聲,冒起一股青煙。

店主登時黑下臉來,怒說道:“呸!我將這酒敬你,並無惡意。怎麼,你把我的酒也潑了,盅子也摔了!你這個人好不懂人情世故!”說著,伸手來把杜公子手腕子抓住,用力一擰。公子“哎喲”了一聲,不由的就轉過臉去,口裡說道:“大伯,我是失手打了酒盅,請不要動怒!”

店主不答話,把他推推搡搡推到房柱下,將他一隻胳膊往柱上一搭,又把另只胳膊也拉過來,用一隻手攥住,騰出另隻手來,在衣服裡抽出一根麻繩,把公子的手捆到柱上。只嚇得杜公子魂不附體,戰兢兢地哀求說:“大伯,不要動怒!看在菩薩分上,饒恕我無知,放下我來,我喝酒就是了!”

店主任他哀告,並不理他,怒衝衝走出房去,又拿了一根大繩進來,往公子的胸一搭,向後環身繞了三四道,打了一個死扣兒。然後又往腿上一道道地盤起來,繫緊了繩頭。之後便叫:“李柱,拿傢伙來!”

李柱應聲答應:“來了!來了!”手裡端著一個銅盆,盛著半盆涼水,盆裡邊擱著一把一尺來長牛耳尖刀。公子一見,嚇的一身雞皮疙瘩,頂門上轟的一聲,只有兩眼流淚氣-喘聲嘶的份兒,也不知要怎樣哀求才好,只叫道:“大伯,可憐可憐我,不要殺了我!”

店主睜著牛樣的雙眼,指著公子道:“呸!,小小子兒,別說瞎話。你聽著,我也不是你的什麼大伯,老爺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名的黑麵虎大王!因為看破紅塵,便狠下心來,做這些嚇人勾當。像你這樣的,我也不知宰過多少了。今日該是你的祭日,我本想把你當作肥豬樣的祭奠物,給你留個囫圇屍首,給你口藥酒兒喝,叫你糊里糊塗的死了。也就完事了。可你卻抵死不喝。我如今也不用你喝了,你先抵回死我瞧瞧!我要看看你這心有幾個窟窿兒!你瞧,那廚房院子裡有一眼沒底兒的乾井,那就是你永藏的地方兒!你也不用害怕,二十年後又是這麼高的漢子。明年今日是你的週年,再見吧!”說著,兩隻手抓住公子的衣襟,“喀喳”一聲,扯開,露出胸兒來。他又從銅盆裡拿起那把尖刀,右手四指攏定了刀把,大拇指按住了刀子的後心,再把右胳膊往後一拉,豎起左手大拇指來,按了按公子的心窩兒。可憐公子此時早已魄散魂飛,雙眼緊閉!那兇漢瞄準了地方兒,從胳膊肘兒上往前一冒勁,對著公子的心窩兒刺來,只聽“噗”,“哎呀!”“咕咚”,“噹啷啷”,三個人裡頭先倒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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