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怯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孩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聲說道。
“姐姐放我下來吧。”
趙芮點點頭：“好。”
說著，她微微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地上，這才轉過身看向樂爾。
她並不擔心小孩兒會看出她並不是江丹。
即便是鬼怪，樂爾終究也只是一個孩子，即便是記憶力特別好，也不可能對一個十年前的故舊記得清清楚楚。
並且她的檔案上寫的清清楚楚，她有一些些的視弱。
眼前是一個黑色短髮的小女孩，她生著一雙大而亮的眼睛，臉小小的圓圓的，看起來很是可愛。
只不過，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沒什麼血色，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她看起來倒是很乖，至少看著她的樣子，很難把這個小孩兒和剛才毫不猶疑想要把指甲扎進趙芮脖子的鬼童聯絡起來。
樂爾愣愣的看了趙芮一會兒，走上前，朝著她伸出手。
“江丹姐姐，我想你牽著我。”
趙芮看了眼眼前的小手，笑著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拉著小孩兒在書櫃後面的書桌前坐下。
“江丹姐姐，你去哪了？我一醒來，大家就都不見了，然後我好像一個人在很黑很黑的地方呆了好久好久。”
“再等我清醒過來就看到你了。江丹姐姐，我好害怕，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小孩說著說著，就扁著嘴巴，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往桌上掉。
趙芮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也在找你。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你。”
趙芮柔聲說道。
“別哭，小樂樂。”
趙芮勾起小孩兒的臉，輕柔的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痕。
小孩兒抽抽噎噎的縮著鼻子，但是好歹沒有再哭下去。
一雙被淚水清洗浸透過得大眼睛緊緊的盯著趙芮，即便她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得影子，也依舊這麼一眨不眨的看著。好像她一眨眼，趙芮就會再一次消失不見，又剩下她一個人在黑漆漆的地方待著，不見天日。
趙芮眼神溫柔的看著她，抬手輕輕颳了刮她的臉蛋，笑道：“小花貓。”
小孩兒不好意思的臉紅了紅。
趙芮摸了摸她的腦袋，收斂了些嘴角的笑意。
樂尓敏銳的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她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江丹姐姐，怎麼了？”
趙芮認真的看向她，“樂樂，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孤兒院的事情？”
聽到孤兒院三個字，樂尓臉色霎時間慘白，眼底頃刻間迸出仇恨和恐懼。
趙芮擰了擰眉，抓住她的肩膀，厲聲道，“樂樂，看著我，別害怕。看著我就好了。”
樂尓身體猛的一顫，漆黑的眼睛看向趙芮，冰冷而又殺意凜然，趙芮心底一沉，腦海裡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她面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依舊神情溫柔的看著樂尓。
樂尓的情緒終於漸漸的平復了下來。
“對不起，江丹姐姐。”
她垂下頭，歉意的道。
“我好像變成了一個怪物，我控制不了自己。”
小孩兒說著說著，嘴巴一扁，又要哭起來。
趙芮眼神輕閃，寬慰道：“沒關係。”
“只要找到方面的真相，一切都會變好的。”
“你不要害怕，姐姐在這裡。”
“你好好想想，關於孤兒院的事情。”
聽到孤兒院三個字，樂尓又是一陣強烈的反應。
趙芮神色不變，用同樣的辦法把她哄著平靜下來。
然後又是重複上一次的對話。
一次又一次，雖然樂尓依舊對孤兒院有情緒波動，但是比起一開始，她的反應已經小多了。
直到趙芮再一次問起這個問題。
【趙芮在幹什麼？這也太殘忍了吧，那孩子還這麼小！】
【樓上，你是聖母轉世嗎？且不說那個孩子早就不是人，是個鬼怪。就算她是人，但是這裡是哪？這特麼是夢魘！在這裡講良心，呵，不是蠢就是虛偽。你要真這麼聖母，你下次碰到鬼怪可別動手，學學佛祖喂鷹，說不定你也可以飛昇。】
【哈哈哈哈，懟的漂亮！】
【最煩這些聖母心氾濫的，虛偽至極。】
【可不是，都來夢魘了，還裝聖母，哈哈哈，當別人傻子嗎？】
【那人被罵走了，哦吼，趙芮損失了一個人氣。】
【這有什麼，我去給她拉幾個。】
【還有我！我就喜歡看趙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模樣。簡直是死神降臨啊！】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知道她為什麼要重複問小女孩兒問題嗎？】
趙芮之所以重複問，不過是為了給她簡單的脫敏。
想要解決恐懼，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不停地訓練，不停的直面恐懼，才可以對恐懼脫敏。
就好像暈車的人，坐一次暈車，坐兩次暈車，但是一旦坐了幾十次，上百次……她就不會再暈車。
兩者是同一個道理。
“樂樂，你還記得天使孤兒院的事情嗎？”
樂尓身體強烈的震顫了一下，這個名字依舊讓她痛苦憎恨，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失去理智。
過了好一會，她平靜了下來，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趙芮，點點頭道。
“我，記得。”
趙芮眼神輕閃，抬手輕輕擦掉她額頭上因為恐懼和壓制，而冒出來的冷汗，“謝謝你，你很勇敢。”
樂尓愣了下，笑了。
笑的很開心，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形。
趙芮想到了檔案上的照片。
那上面，樂尓也是笑的這麼開心。
她抬手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把你記得的都告訴我。”
小孩兒點點頭，做出沉思狀。
她思索了一會，緩緩道：“我記得，那天我被媽媽扔在孤兒院門口，她說去幫我買衣服，買完衣服就回來接我。”
“但是，我在孤兒院門口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沒有等到她。”
“院長就把我帶進了孤兒院。和我一起被帶回去的還有江丹姐姐和小雨姐姐。院長告訴我，以後我就要住在這裡，我的媽媽不會再回來了。”
“我不相信，發脾氣，還哭的很慘。那段時間是姐姐一直陪在我旁邊。”
“後來…後來我發現孤兒院裡有很多小朋友，漸漸的接受了這裡。”
“直到有一天……院長牽著我去見了一個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