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鄉親看得直樂。

“哎喲,這群小崽子小嘴可真會溜。”

“就是,瞧把咱們新郎官哄得,牙不見眼了。”

“小叔,小叔,還有我們,還有我們,祝小叔小嬸早些生個胖娃娃。”柱子幾個崽子也圍了過來。

“祝小叔生十個胖娃娃。”

“生一百個胖娃娃。”

幾個崽子你一句我一句,生出的胖娃娃,一個縣城都快裝不下了。

嚴利河……

看熱鬧的鄉親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就在嚴利河羞得想找地洞的時候,師墨推著車子來了。

笑著瞪了眼一群崽子,“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利河趕緊去接新娘子,用這個車去接,繞著村子走一圈。”

眾人看著嶄新的腳踏車,暗暗咂舌。

師墨家有腳踏車,大家都知道,但這麼多年了,不可能還是新的,所以這一輛,是新買的。

嘖,嚴謹家是多有錢啊?

“嚴老大家的,你這車是送給嚴老么的?”有村民好奇問。

問話沒有惡意,師墨便笑著點頭,“孩子爸心疼利河這個弟弟,他結婚,孩子爸回不來,只能多給些補償。加上我又是他們兩人的中間人,總要多表示一些心意的。腳踏車是孩子爸請戰友弄來的,給小兩口賀喜,以後出門也能方便,祝他們兩人和和美美,日子越過越好。”

鄉親暗自驚了驚,這個堂哥可比親哥還親了。

雖然酸,但大喜的日子,誰都不會趁這個時候掃興。

好話喜話接二連三的往外倒。

嚴利河也有些心驚,腳踏車啊,這個不能要。“嫂子,我……”

“行了行了,”師墨把車塞過去,“別耽誤了吉時,趕緊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嚴利河看向嚴大智季慧芳,兩人衝他點點頭,他才接著車,騎著去牛棚接新娘子。

牛棚今天也難得的熱鬧,所有人都站在閔家牛棚外面看熱鬧。

閔家父子站在大門口,和說恭喜的人寒暄。

閔母陪著閔巧坐在棚子裡。

閔巧穿著大紅嫁衣,頭髮盤起,髮髻上戴了一朵大紅花,臉上塗了胭脂,俏麗可人。

臉上佈滿羞澀,緊張得滿手心都是汗。

閔母拍著她的手安撫,低聲交代嫁為人婦後,要注意的事。

閔巧聽得心不在焉,直到外面突然間熱鬧起來,猜想一定是嚴利河來了,頓時更緊張了。

閔母無奈一嘆,嫁閨女的心情,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就是酸得厲害,瞧閨女的樣,沒了繼續叮囑的心思。

閔巧沒能感受到親媽的心情,伸長了脖子往外瞧。

嚴利河從腳踏車上下來,緊張得腿軟,剛剛差點騎田裡去。

停好腳踏車,直直的跪在閔父跟前,“爸,我,我來接小巧。”

澤流舉著照相機在旁邊啪啪的拍,幾個崽子,除了澤流,其他人對照相機已經失去了興致。

澤流從頭拍到尾,把嚴利河的緊張興奮全記錄了下來。

閔父要嫁女,也心酸,拍拍嚴利河的肩,將他扶起來。“以後,小巧就交給你了,她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好好說,實在不行,你跟我說,我來教她。”

嚴利河堅定點頭,“爸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小巧的,不會讓她受委屈。”

“好好。”閔父又拍拍嚴利河的肩,沒再說什麼。

閔紅旗看著嚴利河,嚴利河趕緊討好一笑,喊了聲大哥。

閔紅旗抿著唇點點頭,進牛棚,將閔巧背了出來。

這時候沒有婚鬧,閔家人身份也尷尬,大家最多也就在旁邊起起鬨,開開玩笑,說說吉祥話,過程很順暢。

閔巧紅著臉被閔紅旗放在後車座上,閔母緊隨其後出來,眼眶泛紅,對嚴利河說了和閔父差不多的話。

嚴利河都一一應下,做出保證。

澤流上前,“閔爺爺閔奶奶,閔叔叔,咱們拍個全家福吧。”

閔家人吸吸鼻子,笑著說好。

澤流給五人拍了好幾張大合照,嚴利河才騎上腳踏車,和閔家告別。

閔紅旗從頭到尾什麼都沒說,只是在他們離開的時候,揉了揉閔巧的頭。

閔巧原本緊張的心情,瞬間變得不捨,這時候才感覺到分離的酸楚。

眼淚續在眼眶裡,剛要掉下來,閔母趕緊輕喝,“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趕緊走吧,以後你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想家了回來就是,咱們住得不遠,幾步路的事,利河,趕緊走,別讓家裡等著急了。”

嚴利河應了一聲,騎著車緩緩離開。

閔巧坐在後座,回頭看著爸媽哥哥,難受得厲害。

閔家三人站在原地,直到閔巧身影消失,才收回視線。

閔母偷偷抹了抹眼淚,對著周邊安慰恭喜的人笑笑。

嚴利河他們剛走,嚴利山就過來接閔家三人過去吃飯。

本來就是簡辦的婚禮,也不講究那麼多,趁這個機會,請閔家過去,大家一起聚聚,以後以閔家的身份,即便是親家,也不好請家裡來吃飯。

這事早就商量過了,閔家簡單收拾收拾就跟著走了。

另一邊,閔巧因為沿路看熱鬧的鄉親,左一句誇讚,右一句打趣,衝散了離家的愁緒,躲在嚴利河身後,紅著臉嬌羞不已。

腳踏車繞村子一圈,羨慕了不少人。

以前嚴利河在嚴家大隊,絕對是未婚姑娘心裡的首選物件。

可惜,不管姑娘們怎麼明示暗示,嚴利河都不為所動。其他人到嚴家找季慧芳說親,季慧芳也都是推脫。

眾人雖然失望,但都是鄉下淳樸人,不可能和陶青青一樣不要臉,眼巴巴的往上貼,所以都歇了心思,有心底不平的,最多私下裡給嚴利河和嚴家扣上了個挑剔,眼光高的名聲。

後來嚴利河和閔巧訂婚,眾人錯愕不已,嚴家大隊這麼多好姑娘,嚴家看不上,竟然看上了個壞分子。

酸的有,悔的有,怨的有,想著自己之前但凡多爭取爭取,是不是這樣的好事就能落在自己頭上。

但事情已經城裡定局,想再多也都只是想想。

經過一段時間的冷卻,那股不平不甘漸漸淡去。

自我安慰想著嚴利河再了不得,也就是個男人,現在同樣在鄉下種地。

嚴家再了不得,也同樣是個泥腿子家,比他們家好的多了去了,不值得人粘著不放。

可今天,嚴利河竟然騎著腳踏車接親,讓眾多姑娘嬸子冷去的心,又不平起來。

腳踏車,饒是城裡人,都很少有的稀罕物,嚴家有了,還用來娶牛棚的壞分子。

憑什麼閔巧能這麼好命,他們清清白白的貧農,卻想都不敢想。

再想想嚴家的日子,好似也比他們以為的好。

嚴家的孩子都在縣城裡讀書,聽說縣裡買了房,那也就是城裡人了。

他們要是早點意識到這些,早點爭取,現在就不會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春風得意。

念頭是在一瞬間升起的,越想越覺得悔,世上沒有後悔藥,只能將這股發洩不了的悔意,遷怒到閔巧身上,看熱鬧的心思,變成了吐酸水,眼神變得不善起來。

嚴利河閔巧兩人都沉侵在結婚的喜悅激動裡,根本沒其他心思去看別人的反應心思。

嚴家大隊不小,但也不大,能過車的地方走一圈,也就十分鐘不到,兩人就回到了嚴家。

眾人歡歡喜喜的將閔巧迎進門,閔巧給嚴大智季慧芳敬了茶,這婚就算是成了。

閔家人也到了,準備開飯。

看熱鬧的人自覺的走了,回去的路上,少不得要好好議論一番。

僅僅是腳踏車這事,就足夠鄉親們在茶餘飯後,聊上三五幾個月。

嚴大智家,中午吃飯的就師墨一家,汪家,閔家一行人在,嚴大智的幾個兄弟,都沒請。

這會,一牆之隔的丁一娥幾妯娌正在酸呢,順便給嚴大德幾兄弟上眼藥。

“瞧見沒,瞧見沒,你把人家當兄弟,人家把你當個屁,還眼巴巴的準備紅包,我呸,定親的時候,沒跟你這個當二伯的人說一聲,結婚了也沒跟你說一聲,全村的人都知道,就你這個當兄弟的不知道。還有你那個親孃,說什麼一碗水端平,瞧瞧,跟著大兒子享福的時候,還記得你這個吃糠咽菜的廢物兒子不?”

嚴大德即便是個悶葫蘆,也經不住丁一娥見天的在他耳邊唸叨,心裡隔閡的種子越長越大,眉頭狠狠的皺在一起,狠吸一口旱菸,沒有答話。

生活在一起幾十年了,丁一娥一樣就能看穿嚴大德的心思,瞧他聽進去了,才覺得身心舒暢。

聞著隔壁飄過來的香味,淬了一口。

把只裝了一分錢的紅包揣進懷裡,得意的扭頭進灶房。有什麼了不起,還不都是泥腿子。

倆妯娌瞧了,也瞪了眼自家男人,跟著鑽進灶房,三個女人湊在一起嘀咕,說嚴大智家各種壞話,話裡話外少不得酸溜溜的。

嚴大智不知道隔壁的這些小心思,即便知道也不在意。

當初自家孩子遭罪,被迫回來,三個兄弟迫不及待要分家的態度,讓嚴大智徹底寒心,決心不再和這些白眼狼來往。

外人這麼做,他或許沒有什麼反應,可這是他全心全意對待的兄弟,他寧願餓著自己,凍著自己都要照顧好的親兄弟。

遇到困難的時候不說伸把手,竟還下腳狠狠的踩幾腳,就是仇人也做不到這麼狠心。

親兄弟的刀,扎得血淋淋的,這傷一輩子都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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