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生的小嬰孩被黑臉護士抱著,送回病房。

這不是護士的活,但這家子沒有一個人願意接手,甚至想當場扔廁所裡溺死。

護士不忍心,卻沒多餘的辦法,唯一能做的,只是讓她平安回到病房,至於以後她能不能活到大,就看她命硬不硬了。

放下孩子,護士就走了,孕婦一家子仍舊在罵罵咧咧,嗓門大,說話臭,素質品行低劣,別說病房了,整個樓層都是他們一家子的叫罵聲。

小嬰兒嗷嗷哭,也沒人多看一眼。

“你個喪門星,不下蛋的老母雞,佔著茅坑不拉屎,還愣著幹什麼,收拾東西回去了。沒用的東西,看到你就來氣,生個賠錢貨你怎麼不去死,浪費老孃多少好東西,還不如餵給狗。”中年婦女指著產婦的鼻子罵,尖酸刻薄的樣子,好似罵的不是兒媳婦,是掘了她家祖墳的惡棍。

產婦唯唯諾諾,完全沒有在外人面前的不可一世,即便在婆婆眼裡,她連條狗都不如也不覺得氣憤。

乖順老實得如同小綿羊,“對不起媽,媽您別生氣,我馬上收拾,馬上。”身體再好,剛剛生完孩子,產婦的臉色也有些泛白,四肢虛軟無力。別人不關心她,產婦自己也不在意,伏低做小,無比殷勤。

痞氣男人被嚴謹掐得去了半條命,半靠在親爹身上,這會剛剛緩過勁,對於這個完全不被期待的女兒一點不在意,更不在意在他眼裡還不如一件衣裳重要的媳婦,只想快點回家,尤其是快點遠離那個滿身煞氣的男人。“媽,煩不煩啊,趕緊走吧。”

中年女人心肝肉的疼,立馬撇開產婦,扶過兒子,“好好好,明明乖,這就回家,這就回家。”話落也不招呼慌亂收拾東西的產婦,拉著兒子就走了。

一直陰沉著臉的張奇峰,冷冷的看了嚴謹一眼,帶著不懷好意,也走了。

產婦急得不行,隨便收拾一下,就跟著跑。

躺著的小嬰兒,誰也沒看一眼,更別說帶回家。

病房裡的眾人沉默以對,這樣狠心冷血的人家,真要被他們記恨上了,怕是逃不過。

就是可憐了這個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門口病房的婦人看了一眼紅彤彤,皺巴巴的小嬰兒,暗自癟嘴,賠錢貨而已,要是她,她也扔。

師墨轉動眼珠子看了看嬰兒,暗自一嘆,他們現在自身難保,救不了她。

“作孽啊,這麼狠心,也不怕遭天譴。”老太太見不得這樣的事,太虧心了,替這孩子不平。

老爺子輕聲呵斥一句,“別什麼話都瞎咧咧。”

老太太后知後覺,臉僵了僵,又在心裡對這個糟心的世道狠狠咒罵了幾句。“這孩子以後可咋辦哦。”

老爺子嘆口氣,“總會有辦法的。”突然想起張奇峰離開時的眼神,擔憂到,“小夥子,你媳婦要是沒大問題,還是趕緊走吧,剛剛那個男人姓張,叫張奇峰,是聯防隊的頭,手裡有人,上頭也有人,在縣城裡作威作福,沒人治得了他,趕緊離開縣城才能暫時安全。”

說起這個,老太太也擔心了,他們倒是能離開縣城,可自己一家子都在縣城紮根,怎麼走?

門口床位的婦人偷偷拽了拽漢子的衣袖,“他爹,我們要不要走?”婦人是真怕,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平頭老百姓,哪夠這些人禍禍的。

漢子皺皺眉,“怕什麼,這世道還是有王法的。”

婦人立馬垂下頭,不敢再說什麼,只是還是忍不住擔心,心裡暗恨師墨,為什麼要長一張狐媚子臉,要不然哪來這麼多事。

師墨可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恨上了,醒了好一會,又有些累,閉上眼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嚴謹替她蓋好薄毯,走向老兩口,“勞煩幫我照看一會,我去郵局打個電話,很快回來,有事的話,麻煩到郵局來喊我。”

這事老兩口還是能辦的,“行,你去吧,有事我們也能叫護士。”

嚴謹道了一聲謝,看了師墨一眼就跑了出去。

他不放心離開,但又不得不離開,只能跑快一些。好在郵局離醫院不遠,嚴謹的速度,來回也就十多分鐘,加上打電話,二十分鐘就行。

跑得太急,嚴謹回到醫院時,渾身的汗,看師墨沒事才放心。

老兩口見嚴謹這樣,嘖嘖稱奇,英雄難過美人哦。

天逐漸暗了下來,病房裡只有一個昏黃的電燈在頭頂晃悠,蛾子飛蟲繞著電燈飛撲,嗡嗡嗡的蚊子就繞著人撲。

嚴謹不知道從哪找來一把蒲扇給師墨搖,不但驅散了熱意,也趕走了蚊子。

師墨睡夠了醒過來,入眼就看到賢惠的嚴謹,哭笑不得。

嚴謹第一時間就發現師墨醒了,趕緊湊過去,“醒了,喝水嗎?”

師墨眨了兩下眼睛。

“要去方便?”

師墨眨了一下眼睛。

嚴謹點頭,這次學聰明瞭,叫上了窗戶邊的老太太,請她先去廁所裡看看,再幫忙守在門口,這才順順利利的完成了一次人生大事。

兩人回病房沒多久,就來了兩個男人和一個婦人,用網兜提著鋁飯盒,還抱著一個砂鍋。

“謹哥。”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面板黝黑,國字臉,和嚴謹同樣的板寸頭,一雙眼睛如鷹眼一樣犀利。面對嚴謹時,自然的卸掉了一身的肅殺氣勢。

嚴謹點點頭,“來了。”轉頭跟師墨介紹,“這是我以前的戰友,譚振國,過命的交情,在公……安局工作。”

譚振國不常笑,第一次見睜開眼的師墨想留個好印象,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嫂子好,嫂子不嫌棄就跟謹哥一樣叫我振國就行。”

師墨眨眨眼,算是問好。

譚振國顯然是知道師墨的情況的,並沒有覺得意外,衝師墨點頭問好後讓開身,露出身後的兩人,“按照謹哥的意思,找來的人,這小子是我屬下,人機靈,跑得快,叫錢大山,叫他大山子就行,這個是惠紅,紅嬸,做事幹脆利落,不多言多語,做飯手藝也好,這些飯菜都是紅嬸做的。”說著又讓大山子將手裡的鋁飯盒和砂鍋放小櫃子上。

大山子很有眼力介,笑嘻嘻的擺開,“謹哥好,嫂子好,有事您們吩咐,小子沒什麼大本事,跑腿的事還是能行的。”

大山子長得瘦瘦小小的,圓臉討喜,笑起來還有小虎牙,眼珠子不大,卻是骨碌碌轉,確實是個機靈的,今年才十八歲。

嚴謹很滿意,“辛苦了。”

大山子嘿嘿笑,“不辛苦,不辛苦,能為謹哥辦事,是小的榮幸。”他可是從自家老大這裡知道不少嚴謹的事,早就對嚴謹神往已久,崇拜得不行。

譚振國沒好氣的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馬屁精。”

大山子也不惱,笑著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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