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商鬱側身入座,漆黑的眼底鋪滿了晦暗的光。

他不言不語,就那麼端看著黎俏。

氣氛變得壓抑而沉重,男人緩緩闔眸,似在沉澱著情緒。

黎俏靠著沙發,開啟手機便看到有很多個未接電話和訊息。

她悵然地嘆氣,睨著商鬱的側臉,淡淡地出聲,“剛才有點困,所以就睡著了。”

這算不上完美的解釋,畢竟她的手機向來不離身。

他找不到她,想必又著了急動了怒。

黎俏心下無奈又隱隱有點疲倦,為他,也為自己。

商鬱太敏感,且沒有安全感的典型特徵就是多慮悲觀。

他會習慣性的產生消極的負面情緒,這不怪他。

但次次如此,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疲憊。

對錯不論,黎俏只是不知道還要怎麼做才能給足他安全感。

除非治癒他的頑疾。

可精神類的疾病本就沒有特效藥,情感、認知以及行為都無法確定是病症的表現還是他自身意志的體現。

黎俏低垂著眼瞼,壓下糟亂的情緒,用臂彎撞了下他的胳膊,“你怎麼不說話?”

這時,商鬱仰身靠向椅背,緊繃的輪廓絲毫沒有緩和,“累麼?”

“不累。”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讓黎俏下意識就會順著他的話往下說,“睡了一覺好多了。”

男人目光昏黑,暗淡又無光。

他偏頭看著黎俏倦怠發白的臉頰,有些原因不言自明。

商鬱遲遲沒有開口,抿唇幾次抿緊又鬆開,那句話就徘徊在嘴邊,卻沒有底氣問出口。

黎俏,你累嗎?和我在一起,會不會很累?

他何嘗不知自己過於敏感的心思不僅會遷怒其他人,就連他最在意的黎俏也不能倖免。

但是……人心不可控。

商鬱閉了閉眼,伸手摸著黎俏發白的嘴角,“回家,嗯?”

黎俏直視著他眉眼,滿含著令她心悸的濃稠壓抑。

心頭被蟄了一下,黎俏撐起身把自己送到他的懷裡,“你抱我走。”

再多的疲憊和無奈,面對這樣的商鬱,她除了妥協還是妥協。

男人強勁的臂彎順勢環住黎俏,俯首在她的頭頂親了親,打橫將她抱起來,出門就直奔後院的停車場。

……

另一邊,沈清野還在辦公室裡拉著尹沫發牢騷。

諸如你為什麼掛我電話,是不是不想和我見面之類的抱怨。

賀琛背身站在窗前,手裡夾著煙,眉目俊朗又透著幾分出神的冷峻。

耳邊徐徐傳來尹沫否認的聲音,但都沒能在他眼底掀起一絲波瀾。

賀琛隱隱覺得少衍的病更嚴重了。

短短五分鐘的時間,他沒找到黎俏就險些暴怒,若是……

賀琛皺了皺眉,不再繼續深想。

唯有寄希望於黎俏的身上,但願她能永遠平安順遂。

但有個詞,叫墨菲定律。

“叩叩叩——”

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賀琛的思緒。

傻弟弟賀敖探頭進來,低聲彙報道:“哥,衍爺帶著黎小姐走了。”

賀琛眉心微蹙,“已經走了?”

賀敖點點頭,也沒敢多嘴,警惕地看了眼沈清野,無聲無息地關上了房門。

果然,每次來砸場子的人,都和黎小姐有關。

真他媽神奇了。

夜裡九點半,賀琛親自把沈清野等人送回了公館。

下了車,沈清野喚了聲白鷺回,煞有介事地瞄了眼賀琛的背影,低聲咕噥,“剛才的籌碼都換回來了?”

白鷺回一言難盡地抿了抿唇,“沒有。”

不止沒換回來,就連小沈總的本金都被沒收了。

沈清野聽完白鷺回的轉述,雙手按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褲袋,咬牙切齒,“我憑本事贏的,他也好意思沒收?”

白鷺回頷首,“琛哥說,如果不服您可以找沈總告狀。”

沈清野:“……”

……

不多時,賀琛在地下實驗室找到了黎俏。

門外守候的落雨,看到他便連忙欠身,“琛哥。”

賀琛臂彎掛著大衣,緩下步伐朝著玻璃房看了一眼,“少衍不在?”

“老大在書房,琛哥如果……”

不待落雨說完,賀琛就揮揮手,“你上去吧。”

落雨依言照辦,走進電梯之際,眼神流露出少許的凝重。

老大和夫人好像鬧彆扭了。

雖然也沒吵架,但落雨總覺得他們不對勁。

回了公館,他們一個去了書房,一個來了實驗室,像是有意迴避對方。

落雨對情情愛愛一竅不通,暗暗猜測這可能就是婚姻的調劑和情趣。

實驗室,黎俏聽到賀琛的聲音,斂神收起悵惘的神色,抬頭看向了門口。

賀琛回手將玻璃門落鎖,拖了把轉椅坐下,大衣也隨手擱在了一旁,“少衍怎麼樣?”

此時,黎俏雙腿交疊,低眸看著自己的腳尖,“還好。”

“沒吵架?”賀琛大馬金刀地靠著椅背,狹長的眸審視著她的表情。

黎俏目光淡淡,“至於吵?”

一件小事引起的連鎖反應罷了,上升不到吵架的層面。

況且,和商鬱吵架,黎俏也捨不得。

賀琛往腦後搓了搓額前的短髮,唇邊釀起哂笑的弧度,“我倒是希望你們倆吵一架,至少不用悶在心裡。”

黎俏默不作聲,臉上是一派清寂的淡涼。

“委屈了?”賀琛手肘撐著一側的桌角,抬了抬眼皮,繼續道:“你應該委屈。”

黎俏揚了下眉梢,“你來挑撥離間的?”

賀琛支著額頭輕聲笑了,“還這麼護著,看來沒大事。”

黎俏撇撇嘴,“烏龍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今晚少衍在賭場找不到你,他會做什麼?”

黎俏目光一閃,眉間多了幾分惆悵,“最後不是找到了。”

賀琛喉結滾了滾,煙癮犯了。

他舉目四望,看到桌角的酸梅盒,撈到手裡就吃了一片,“黎俏,你有沒有想過治治他的病?”

“想過。”黎俏抬眸,語氣低了幾度,“但不容易。”

賀琛含著酸梅片默了片刻,一針見血地戳破了她的猶豫,“你這是捨不得給他用藥,又不想讓他知道你在研究他的病。”

黎俏扶額瞥了他一眼,“琛哥真是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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