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讓現在未經人事的祁煙,相信那些古怪的記憶,和這人說的是真的,那不可能。

這跟她整個人生觀念背道而馳。

她怎麼會在未婚的時候不負責任的跟人同枕而眠?

怎麼會去親別人,還碰……

祁煙餘光不自覺下移,手心好像在發燙,猛地收回視線。

那絕不是她!

“故事編的不錯,”她這樣誇讚沈饒,“很有奇思妙想。”

沈饒雙唇顫抖:“都是真的!”

祁煙不想再聽,她現在腦子很亂,但她剛準備起身,目光觸到沈饒的表情又忽然頓住。

“你非要我說……說了你又不信……你怎麼能這樣啊……”

沈饒一邊胡亂用掌心擦淚,一邊抽抽噎噎的罵她。

“你這個壞女人……我要是不喜歡你多好啊……你就會惹我哭……”

他聲聲控訴,聲聲泣淚,聲聲委屈。

祁煙心想他要是演出來的,那他在外面應當是位了不起的演員。

祁煙抿抿唇,不自覺軟下聲音:“不要哭了。”

“嗚……現在連哭都不給了,你就會欺負我,你不就仗著我愛你嗎?以為我好欺負是不是?憑什麼你都忘了,就留下我一個人記得?”

“我還要想辦法證明‘愛我的你’是真的,我怎麼證明?我自已都覺得是假的!我自已都不相信你會愛我,你會跟我結婚!”

天知道在感情中極度自卑的人,用了多少勇氣,多少愛,才敢在一切發生之前的祁煙面前言愛說服她。

他連自已都說不服,他自已都不信。

他承認自已心理脆弱,他怕極了祁煙的厭惡。

沈饒的膽子其實很小很小,祁煙的一點厭煩便能將他殺死。

如果剛才她沒有奔向他,他真的有生生把自已勒死的打算。

他心裡太沒底了。

沈饒像獨處於萬丈深淵的孤島,能依託的只有祁煙的人品和良心。

“你愛我這件事,就跟我做了場春夢一樣!”沈饒喊道,“一睜開眼什麼都沒了!”

而他現在要去證明這場‘春夢’是真的。

沈饒是豁出去了。

反正沒有記憶的祁煙也不會心疼他,他跟倒豆子似的把話全說了出來。

“……”

祁煙聽著他淌著淚罵啊罵。

聽他的委屈,聽他被為難,聽他的無助,聽他難捱的深夜……

聽他罵罵咧咧的訴愛。

許久,直到沈饒口乾舌燥,直到他淚快流乾了,眼眶紅的不像話。

她扯起薄被的一角,在本能的要給他拭淚前停住,轉而遞給他說。

“擦擦吧。”

“……”

沈饒抓過薄被,裹緊自已不理她了。

以前的祁煙,哪裡會捨得他這樣不要命的哭,肯定早慌慌張張的來哄他了。

一想到就算他生悶氣她也不會哄自已,沈饒心又開始泛酸了,萬分委屈的抱緊自已。

祁煙坐在他旁邊的地毯上,看著他倔強的後腦勺,輕聲說。

“告訴我吧。”

“……什,什麼?”沈饒開口的聲音沙啞,還有很重的鼻音。

“你的名字。”

祁菸頭靠在曲起的膝蓋上:“你告訴我,我一定會記住,所以——”

她頓聲說:“別哭了,對眼睛不好。”

清晨的光拂過她肩頭滑落的墨髮,柔和她白皙精緻的面龐,倒映進無波無瀾的眸底,似乎其中蕩起極細小的漣漪,生動的,極盡的溫柔。

“……”

沈饒心頭一動,激烈心跳讓他心臟撕扯的生疼。

她總有本事叫他心動到忘記所有委屈,一遍一遍重新愛上她,更愛她。

他低罵一句:“你箇中央空調。”

明明都不認識他,還在散發魅力。

耳力極好的祁煙:“?”

沈饒吸吸鼻子,朝她伸出手:“把手給我。”

祁煙看看他,再看看他的手。

原本不願意,但沈饒一癟嘴,她身體的反應比她腦子快。

等她回過味來,手已經被沈饒握在掌心了。

祁煙滿頭的霧水,在這人面前,她怎麼聽話的跟狗一樣?

這種本能的反應好像是做過千遍萬遍一般。

元老會的技術還能更改她的肌肉記憶不成?

沈饒垂著還攜著幾滴晶瑩的淚珠,溫熱的指尖在她的掌心輕輕滑動。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我叫沈饒,祁煙的沈,祁煙的饒,祁煙的沈饒。”

再委屈,再生氣,他還是不忘傾訴愛意,時時刻刻。

“你這次一定,一定要記住。”

“……”

掌心的癢意直通心臟,祁煙有一剎那晃神。

沈饒?

她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祁煙馬上捕捉到現有的記憶:“你是我最後一位任務物件?”

“對……”

“你是說我在任務存續期間,和我的任務物件產生了感情,並且準備和你結婚?”

“是,但不是,我們……”

沈饒語言系統紊亂,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顯然他們的關係,並不是三兩句能解釋的清。

祁煙也並不能接受這種在她眼裡,畸形發展起來的關係,她的笑容有些冷了。

“如果我這麼做了,按理說我不該繼續坐在繼承人的位置上。”

連最基本的職業素養都丟了,別說榮耀了,她該去禁閉悔過才是。

“出去吧。”

祁煙站起身,這次她率先拎起自已腳踝的鎖鏈,走開。

“我會吩咐他們給你找醫生,也不會有人欺負你,請離開吧。”

與她背影一同出現的是蓄勢待發的黑豹。

“……”

沈饒又被趕出來了。

他揪著祁煙說給他的薄被,心想最欺負我的不就是你嗎?

“沈先生?”

來送早餐的袁圓見沈饒跟尊雕像似的杵在門口,試探性的喊了聲。

沈饒動動站僵的身體,冷冷掃了眼袁圓,轉身低著氣壓離開。

隨著他側身,袁圓也看到了他脖頸上明顯是被鐵鏈勒出的醒目紅痕,瞪大了圓眼睛。

我的天呢。

那是少家主做的嗎?

不可能吧?!

她震驚完推門進入臥房。

見他們光風霽月的少家主,正扯著鐵鏈不知在想什麼,袁圓的嘴裡能放下鵝蛋了。

還真是少家主做的?

原來少家主有這種癖好嗎?

施,施虐欲?

好像對於少家主這種強者來說……很合理?

這一會兒,袁圓的價值觀開始重新洗牌了。

北府邸的空房間很多,但冷冷清清的,一塵不染,卻毫無生氣。

沈饒隨便選了個房間洗了涼水澡,才堪堪把煩躁和壓抑的情感緩解些。

他瞧著鏡中往下淌冷水珠的自已。

一張刀刻斧鑿的漂亮臉蛋都哭花了,他現在好像那得不到愛情滋潤的怨夫,滿身的幽怨。

壞女人。

他抹了一把臉上水漬,早晚讓她後悔,哭著疼他,說愛他愛的要死。

沈饒一身怨氣洗好出來,一身怨氣的穿好衣服,一身怨氣的拉住府邸的傭人。

冷著臉問:“廚房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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