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鎮。
領主大廳裡的氣氛非常嚴肅。
原本李昂的迴歸是令所有人都歡呼雀躍的喜事，但現在，在場所有的領主都有些不安。
他們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就在他們回到長河鎮的同時，一個使者從烈獅城帶來了一份國王令……
內容是徵召整個烈獅王國所有領主，讓他們到烈獅城去，回到他們曾經發誓效忠的烏爾裡克國王麾下——否則就是背棄誓言，將被視為叛逆。
“這確實是烏爾裡克國王的筆跡和印鑑。各位，你們打算怎麼辦？”
戈德里克很痛快的表明那份國王令是真實的。
在場的領主，連同李昂在內，很多都是發過誓效忠烏爾裡克國王的，而且烏爾裡克沒對他們做過什麼不公平的事，在對待貴族方面，烏爾裡克稱得上是個英明國王。
他們沒有背棄誓言的理由。
雖然他們知道這個烏爾裡克肯定是個死人，是被惡靈佔據了，但問題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其他人確實有可能認為這是真的烏爾裡克——這年頭訊息傳遞本來就慢，其他人沒準還以為是烏爾裡克國王深謀遠慮，用假死的戰術瞞住了整個大陸，最終一舉除掉心腹大患……
要是不把烏爾裡克當回事，那整個潘德大陸都會將他們視為背誓叛徒！
正式的效忠誓言是很嚴謹的契約關係，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這個年代，違背誓言的代價比謀反還大——只要有可靠的理由，符合騎士的名譽，即便謀反失敗，也能得到其他國家的收容。
但違誓的貴族，雖然不會被天打雷噼，卻會被所有不知情的國家和平民敵對，貴族身份也很難再得到認同——整個家族都抬不起頭來。
“戈德里克大人，您自己呢？您打算怎麼辦？”
其他人都沒說話，只有號角召喚遊俠團騎士長拉爾夫幫其他人問了一句——他只是奧登的部下而已，並不需要效忠於烏爾裡克，而且他當初被阿爾瑪公爵剝奪了騎士身份，身為平民反而一身輕鬆。
“我？我反倒是從來沒有效忠過烏爾裡克——我發誓效忠的是他父親，不是他。”
戈德里克搖了搖頭：“所以他一向都看不慣我……”
“不，我的意思是說，艾米怎麼辦？”
拉爾夫指了指空著的主座。
艾米和李昂曾公開宣佈了烏爾裡克的死訊，然後艾米登上了王位——如果烏爾裡克復活，這就意味著艾米屬於僭越稱王……
戈德里克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要我說，李昂大……咳，陛下！不如您直接舉起潘德王國的旗幟，這才是真正的正統！既有名分，又有大義！烏爾裡克在潘德的真王面前只不過是個竊國者的後代而已……”
利奧弗裡克給出了他的意見。
李昂沉默不語，他沒法跟利奧弗裡克說——現在用著烏爾裡克身軀的那個傢伙，那才是潘德的真王啊……
“如果舉起潘德王國的旗幟，那就意味著我們必須與所有國家為敵……可是，現在的局面……唉……各位，我必須告訴你們，我們的國庫已經快要空了。”
後勤負責人埃裡克看了看大廳裡的人，嘆了口氣。
他是李昂的鐵桿手下，當然希望李昂稱王稱帝，但現實情況不樂觀啊……
“可現在，我們本就在與所有國家為敵啊……”
利奧弗裡克反駁道。
“不，不一樣……至少現在巴克斯帝國還不算敵人……”
埃裡克搖了搖頭。
“是啊，不算敵人……可是，埃裡克，你本人應該最清楚，國庫的錢糧都去哪兒了？全都在巴克斯了對吧！當然，我並不是在指責誰，我也知道這是迫於無奈……但……”
利奧弗裡克這，看了一眼阿琳娜。
阿琳娜嘆了口氣：“其實，如果不是馬略陛下顧及民生，烈獅境現在就已經……”
“若不是阿琳娜在這裡，長河鎮早就處處烽煙了……她沒有回國，是因為一旦她回去，賈斯特斯總督就沒有理由避戰了，整個東部都會被捲進戰爭的！”
安森為阿琳娜說了句公道話。
“李昂，你回來了！”
正說著，艾米突然風塵僕僕的從門外衝了進來，一把抱住了李昂。
嚴肅的會議現場突然變成了膩歪的肥皂劇……
溫蒂在旁邊撇了撇嘴。
“艾米……咳咳……說正事呢！”
戈德里克提醒道。
“我知道你們要說的正事……跟白銀王座有關係對吧？但我本來就不想做什麼女王！而且，解決烏爾裡克帶來的難題也很簡單啊，潘德大陸人人都知道預言之子……”
艾米確實不在乎王位，她一直都只想當個女騎士。
說到預言之子，馬迪甘的預言在場的人都知道，而且這裡大多數人都知道李昂的身世——艾米稱王之後，戈德里克和艾米就沒有再瞞著這些人，所以利奧弗裡克在戰場上見到李昂後立刻便發誓效忠了。
“李昂，你曾經對我說過，也許有一天，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你也會自稱預言之子……我想，現在可能就是這一天了。”
艾米依然抱著李昂沒有撒手，但轉頭看向了阿琳娜：“阿琳娜，你現在依然還是馬略皇帝的使者吧？我需要你代表巴克斯帝國做個見證——我將以烈獅境大公的身份，將烈獅境交還給潘德王國……”
“沒錯……讓李昂加冕為潘德之王，將艾米再次敕封為烈獅大公，並在烈獅大公支援下復國——我以馬略陛下使者的身份見證這一切……確實也只有巴克斯帝國才有這個資格……”
阿琳娜明白了。
所有人眼前齊齊一亮。
“也就是說，這是艾米代表她的先祖，也就是曾經的烈獅大公阿爾弗雷德陛下，將烈獅境重新交還給了潘德王國……這是最合法也最符合道義的決定！整個潘德的人民都會擁護的！”
利奧弗裡克第一個贊同這個決定。
“同時，這等於是在為阿爾弗雷德大公制造好名聲……這樣一來，阿爾弗雷德大公就將成為拯救大陸的英雄，只是當初形勢所迫，為了團結國內領主，逼不得已才暫時坐到了白銀王座上……如今艾米繼承先祖的頭銜重新成為烈獅大公，讓烈獅境重回潘德王國，如果烏爾裡克依然自稱國王……”
阿琳娜臉上出現了笑意：“那他在全潘德的人民眼裡，就完全沒有法理了……這是明著竊國，而且是在敗壞他高祖阿爾弗雷德的名聲……”
“不過……如果烏爾裡克還在，艾米越過烏爾裡克，直接代表阿爾弗雷德大公，這好像有點……”
安森覺得稍微有點不合流程。
“這簡單啊，讓艾米與李昂成婚不就行了——而且這樣才是最符合情理的……”
拉爾夫看了看艾米，又看了看李昂。
所有人一起點頭。
確實，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這種事總得有個由頭。而潘德皇室的後輩與烈獅大公的繼承人聯姻，那就是最好的由頭……
“咳咳……這個事……你們都沒打算問問我的意見嗎？”
李昂有點尷尬的咳了兩聲。
“怎麼？你敢有意見？！”“你不樂意？”
戈德里克和艾米同時發問。
戈德里克怒目圓瞪，艾米滿臉幽怨。
李昂秒慫：“沒……我沒意見……”
溫蒂躲在角落都起了嘴。
我有意見……
溫蒂想著。
但她沒敢說。
只有阿琳娜注意到了溫蒂的表情，攬著溫蒂離開了大廳。
……
在裝滿了從烈獅城來的人之後，長河鎮的人就快多得裝不下了。
過去的一年裡經濟不景氣，長河鎮顯得有些冷清。
如今，長河鎮重新熱鬧起來，人們在街頭巷尾紛紛議論著最近的新鮮事。
這兩天新鮮事很多，而且都特別引人關注。
被雷噼過的李昂大人，失蹤一年多以後，回來了。
然後，埃裡克大人宣佈，李昂大人即將和艾米陛下結婚！
再然後，根據領主大廳傳出來的小道訊息，據說李昂大人打算加冕為王了！
這麼多大事，長河鎮的人們當然也得出來湊湊熱鬧。
商人們抓緊機會開始販賣各種積壓的庫存——大多數都是辦典禮或大型宴會用得上的……
周邊的鄉村也來了很多賣水果的小販——也是典禮用得上的……
勇盾堡那邊也送來了不少物資，比如毛絨地毯和高大漂亮的混種馬——還是典禮用得上的……
這是三喜臨門啊！
所有人都以為李昂大人一定會大肆操辦。
但是，好幾天過去了，李昂卻完全沒打算直接辦什麼典禮，他甚至都一直沒露面。
他一直和艾米待在一起。
不過，不是在做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而是在研究如何重新讓空蕩蕩的庫房充實起來。
境內這麼窮，李昂可不打算辦那種緊巴巴的典禮……
而且，李昂對統治權的理解，並不僅僅是血脈或者法理。
他需要的，是人民的真心擁戴——要論法理，他可沒法和卡瓦拉相提並論。
但李昂曾經是個平民，他知道平民們要的是什麼……
不是血脈，不是榮譽，也不是什麼法理；而是富裕和安寧。
當然了，要想安寧，就先得富裕，要不然拿什麼來吸引更多戰鬥力加入？
所以李昂打算先用點特殊手段讓自家地盤富裕起來。
其實有錢和富裕是兩碼事，有錢買不到物資的話，並不會讓人們生活的更好，只會讓貨幣貶值。
一個國家是否富裕，不是看國庫裡有多少黃金，而是看人民掙不掙得到錢，物質是否充盈，生活好不好。
如果比起以前掙得更多，過得更舒適，那對於普通人而言，這個統治者就屬於真有法理的。
說實話，只要有足夠的權力，拉動經濟的方式有很多。
比如搞建設……
由於潘德銀行的信用還在，李昂打算讓潘德銀行發行一大筆魔法錢幣，然後用自己的公司將這筆錢貸出來，再用這筆大搞建設。
比如，將長河鎮修建成為烈獅城那樣的雄城，並且大量修建標準化的小別墅。
對於這個年代的絕大多數統治者而言，大興土木都是敗家子行為……
但對於李昂而言，統治者搞建設其實未必會敗家，反而有可能富國。
如果要將長河鎮修成烈獅城那種規模，直接就能帶動幾萬人就業，還能拉動上下游諸多產業，能讓周邊人都得到穩定的收入來源。
是的，所有人，並不僅僅只是原材料商、建築商以及工程人員。
修建城池的人算是能直接掙到錢的，掙了錢他們自然得在周邊地區消費，衣食住行都能帶動起來。
當基礎內需被拉動起來，李昂就能透過各種隱性的標準引導人們追求更‘好’的生活。
也就是所謂的消費升級……
用大工程解決大部分人的溫飽，然後發售標準化的別墅房產，並且鼓吹這是‘年青貴族的第一套產業’……
李昂打算用自己的結婚典禮來做樣板，甚至打算搞出個‘年輕貴族結婚必備條件’——有車有房！
車就是漂亮精緻的四輪馬車，而且會賣得相當便宜，但一些很難加工的零配件就很貴……
再說，將長河鎮修得越好，看起來越安全，就能吸引越多人前來——尤其是那些相對富裕但沒什麼權勢的商人。
貴族一般不太可能離開領地，但商人不一樣……
而且，李昂還準備釋出三年免商稅的‘常規政策’。
三年免稅這種事，在現代可能比較常見，但在這個年代，一向只在李昂的領地存在。
麥香領當初免商稅，結果一個原本只有幾百人的小村子，如今成了東部地區最重要的貨物集散地，光是來往的人們住宿餐飲等日常開銷，就讓麥香領的大多數人都賺得盆滿缽滿。
再加上商人們租用倉庫的租金，李昂本人也沒少掙錢。
無論是在哪個世界，事情的本質是不變的，只要有流量有人氣，來錢的方式有很多。
畢竟，所有消費都是人帶來的。
當然了，透支銀行儲備，超額髮行信用貨幣，這當然會冒巨大的風險。
但實際上，這筆錢只要還在自己境內，那就沒問題。
對於李昂而言，第納爾這種東西，雖然可以從這個人手裡轉到那個人手裡，但最終全都會留在自己人手裡……
如果真不小心流入境外，那就派兵把流向的地方打下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