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就來吧,直接到帕瓦羅喪儀社找我,走出傳送法陣後可以直接坐法陣大廳裡停著的馬車,這樣方便一些。”

“嗯?不都是出法陣後坐馬車的麼?”

“呵呵。”

卡倫表面微笑,心裡則默默地鄙視了一下神教這種極不合理的津貼體系。

在馬瓦略這種“神子”面前,自己和他之間的津貼差距,應該比自己和一個普通神僕之間的差距還要大得多。

當然,人家可能已經不用津貼了,大部分的花費都可以報銷。

瞧瞧,自己覺得會坐法陣大廳內馬車的人都是腦子進了水的,但自己忽略了有些人家裡是有泳池的。

唉,這真是寒了自己這個為神教拼殺在第一線的秩序之鞭戰鬥人員的心。

“你先忙你的事吧,等你忙完了可以寫信給我,當然,我猜你應該會忘記。”

“那是肯定會忘記。”卡倫聳了聳肩,“真正的朋友之間,才懶得寫信。”

“呵呵,陣法要開啟了,再見。”馬瓦略向卡倫揮手。

“再見。”卡倫對馬瓦略點頭後轉身,走向自己的傳送法陣位置。

馬瓦略也沒有停留在原地對卡倫的背影進行目送,在卡倫轉身後他也就轉身離開了。

坐在卡倫肩膀上的普洱則小聲道:“我原本以為他是一個難得的憨厚人。”

“現在呢?”

“在他毫不猶豫地決定讓李斯特去頂罪時,我才意識到,他不是。”

卡倫微笑道:“他本來就不是。”

“是我天真了麼?”

“不,沒有,可能是因為你吃得太飽了。”

“你在嘲諷我?”

“沒有,如果你走在野外,看見一頭異魔正在殘害一個人類,你會出手救他麼?”

“看心情。”

“對,他也是一樣,看心情。他可能覺得和我相處比較舒服,所以算是和我關係比較好,因此他會對我容忍度比較高。

但對別人,比如李斯特,其實就是很普通的同事,哦不,上下級,嗯,甚至更低,畢竟李斯特稱呼他為‘大人’。”

“我覺得哈,卡倫,你比我更懂得如何交朋友,我那會兒是有不少可以在冒險時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夥伴,但也有不少我看錯了的骯髒噁心傢伙。”

“因為你是真的在交朋友,我是在認真相處。”

“有什麼區別麼?”

“交朋友總會覺得一旦成了朋友就永遠是朋友,相處則是需要動態的方式來維繫這種關係。

就像是我知道馬瓦略一直被他的這個‘傳承者’身份所困擾,為此他失去了童年,失去了家人,但你看他讓李斯特一個人扛下所有時的態度,證明他其實早就習慣了‘神子’這一身份。

你可以和他一起抒發他內心的一些困苦,但絕不能和他一起去批判神子這個身份。

一個富翁自嘲自己為了事業而忽略了對家人的陪伴,但你如果讓他變成一個平民家庭可以和家人有更多的相處機會他是萬萬不可能同意的,還會和你急眼拼命。

說到底,他只是想找個人陪他一起矯情。”

“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很累麼?確定了關係後,還得維繫關係。”

“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處於動態變化中的,就算是夫妻結婚後,想要家庭和睦幸福也需要用智慧去進行維繫。”

“也對,但也不對。”

“嗯?”

“比如蠢狗,它似乎就沒變過。”

“你說得對。”

卡倫將票據遞給法陣維護人員,然後登記了自己的名字。

法陣圈裡已經有不少人站著了,卡倫走進去,在一個角落站好。

伴隨著光芒覆蓋,傳送開啟。

……

“呼……”

約克城大區傳送法陣大廳,剛剛傳送出來的卡倫做著小幅度的伸展動作,旁邊有不少剛剛一起傳送過來的人也都在拉伸著身體。

這裡還有床墊,方便大家活絡,當然,還有按摩房,只不過很貴,一般人不會去選擇進去享受,不一般的人大機率也沒時間去享受。

“在執鞭人的馬車裡傳送真的是感知不到一點顛簸。”

“是的喵。”普洱在卡倫懷裡伸了個懶腰。

“人吶就是這樣,經歷過更好的之後再回去,就難免帶了點痛苦。”

“所以,還是得努力提升地位,獲得更好的待遇喵,畢竟貴的東西只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太貴。”

“那不是它的缺點,是我的缺點。”

“哦,每次我想給你鼓勁勇敢面對現實時,我都會發現你比貓貓更現實。”

一邊和普洱聊著天一邊向外走去,卡倫看見法陣大廳門口站著兩排駐軍騎士,整個大廳的氛圍也顯得很是凝重。

算算時間,距離刺客刺殺首席主教全家到現在,差不多是三天,而這,恰好是那起嚴重事件影響擴散出去的時候,整個約克城大區應該都籠罩在一片雷雲之下。

“為什麼沒有人來迎接你?”普洱有些好奇地問道,“按理說這個時候你應該被認為是一個英雄,雖然我知道你並不在意這個。”

“應該是馬瓦略沒有向大區通報我回來吧,站在他的視角里,他應該覺得他認可的朋友在這個時候更想要安靜的休息。”

“哦,他不知道的是你現在很需要曝光和名聲為自己以後的發展鋪路。”

“這樣也挺好,回家吧。”卡倫嘆了口氣,“希望趕得上丁科姆的葬禮。”

“肯定會等你回去的,唉,可憐的丁科姆。”

這時,一個有些眼熟的侍從官走向了卡倫,他向卡倫行禮:“卡倫隊長,首席請您喝茶。”

“好的。”

於情於理,卡倫都無法拒絕。

在侍從官的帶領下卡倫走進電梯,然後走進了首席主教的辦公室。

沃福倫坐在沙發上,從面色上來看,他很正常,但卡倫清楚,這是他用餘下的生命換來的短期正常。

侍從官給卡倫倒了茶後就走出了辦公室,關上門。

“坐。”

沃福倫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沙發。

“是,首席。”

卡倫坐了下來。

一老一青,兩個人一齊端起茶杯,禮節性地喝了一口,算是潤了一下接下來的談話氛圍。

“傳送法陣那裡會有登記,你從丁格大區那裡傳送過來時,我們這裡也能收到名單,所以我知道你回來了。”

卡倫陪著笑了笑。

沃福倫臉上的和煦逐漸斂去,變得些許深沉,問道:

“能說說麼?”

卡倫搖了搖頭,回答道:“很抱歉,首席大人,我得到了封口命令,在上面事情調查定性好之前,我不方便多說什麼。”

沃福倫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得到了一些情報,也看到了事件匯總,我能看到的肯定比普通人多不少,當然,我知道這肯定不是最真實的。

但我還是想再問問你,問幾句廢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首席,您儘管問,能回答的我肯定回答。”

“刺客真的死了麼?”

“死了。”

聽到這裡,沃福倫臉上的褶皺散開,長舒一口氣。

“我該感激你麼?”

卡倫搖了搖頭,道:“您是首席,但您和我一樣,都是神教的一員,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盡我一個身為秩序信徒該盡的責任。

您不用感激我,您應該感激偉大的秩序之神。”

“你家裡也遭遇襲擊了,死了一個人?”

“是的。”

“節哀。”

“您也是。”

沃福倫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卡倫第二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依舊有些燙的茶。

良久,沃福倫睜開眼,他的目光裡,充斥著憤怒:

“僅僅是一個刺客,還不夠,我不信僅僅是隕落之神一脈在挑釁,這個刺客的背後,肯定有組織,他是受命令而來!”

“是的,我也這麼認為。”

“要報復的。”沃福倫重複道,“要報復的。”

“這是必然,首席。”

沃福倫胸口一陣起伏,開始平復自己的情緒:“你回去吧,耽擱你了。”

“是,首席。”

卡倫站起身,剛轉身時,背後的沃福倫又開口道:

“好好做事。”

“我會的,首席大人。”

走出辦公室,站在門口的侍從官對卡倫道:“卡倫隊長通知人來接您了麼?”

“沒有。”

“那我送您回去吧。”

“好的,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

卡倫跟著侍從官坐電梯下去,又回到了地下層的傳送大廳,侍從官伸手招來了一輛馬車。

“您請。”

“謝謝。”

卡倫坐進了馬車,馬車駛出陣法大廳來到公路上後就進入了隱蔽狀態,遇到堵車的地方更是飄浮了起來。

很快,馬車就載著卡倫回到了帕瓦喪儀社。

下了馬車,卡倫將手伸進自己空口袋裡。

馬車伕馬上笑道:“大人,侍從官大人已經吩咐我回去簽單了,祝您身體健康,大人。”

等馬車伕調轉車頭駛離後,卡倫將手抽了出來。

走進喪儀社,裡面已經佈置好了哀悼廳,停屍臺上擺放著兩口棺材,上面放著兩張遺照,一張是帕瓦羅的,一張是丁科姆的。

從維科萊案發生時,卡倫就決定要幫帕瓦羅補辦一次追悼會,但那時的他真的沒想到,葬禮還能撞車。

卡倫不知道是誰的主意,但他一點都不反對,因為無論把帕瓦羅和丁科姆的追悼會分哪個前後,都不合適,一起舉辦是最恰當的選擇。

但是,第一次,看見追悼會的場景,讓卡倫感到了一種由衷的後怕,後背發涼。

他曾在家裡喪儀社工作後,面對葬禮沒有正常人所有的那種忌諱,但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可能這種情感傾向有些不對,因為丁科姆死了;

但如果那一晚事情沒有發生轉機,那個刺客不貪心而是選擇果決的話,那麼今天,就是自己給喪儀社裡的全家人……舉行葬禮。

阿爾弗雷德、萊剋夫人、多拉多琳、凱文、普洱和皮克他們……在那一晚,很大機率會和首席主教家人一樣,都被做成冰冷的沙藝雕塑。

後怕的情緒是引子,引燃的是憤怒。

卡倫腦海中開始浮現出先前在辦公室沃福倫首席主教重複的那句話:

“要報復的!”

……

“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所以,不用擔心你們的隊長,都去吃午餐吧,下午還有工作要忙呢,尤其是馬斯你們幾個,要幫忙一起修改總部的陣法圖紙的,抓緊時間弄好它,都明白了麼!”

“是,主任。”

“是,主任。”

手下人員都離開了辦公室,只剩下一條大金毛匍匐在地毯上。

嗯,主任的辦公室地板都是凸的、破的、爛的,饒是如此,主任依舊找了一條地毯鋪在上面,讓金毛可以更舒服地躺下。

午餐已經被梵妮打好放在了桌上,尼奧站起身,將金毛抱起,讓它坐在了自己對面,給它分好了食物,然後自己再坐下來,拿起勺子一起吃。

“不符合您胃口?”

見金毛一口都不吃尼奧好奇地問道,

“您想要吃什麼,我讓人出去買。”

金毛搖了搖頭狗頭,癱坐在椅子上。

“您是在擔心卡倫麼,放心的,沒事的,不就是去一趟丁格大區接受檢查麼。”

金毛再次搖了搖頭狗頭,似乎想要開口反駁,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話,而是:

“汪!”

“哦,當然,當然。牽扯到那裡的事情,可能就不是丁格大區那麼簡單了,很可能是進神殿檢查。”

凱文微微皺眉,因為它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光明餘孽似乎也會“狗語”。

不過隨即凱文又釋然了,因為它記得菲利亞斯甚至能研究那種可怕的蟲子,這意味著他有極高的御獸天賦,懂得一些特殊的語言也很正常,眼前這個人,不就是繼承了菲利亞斯的精神遺產麼。

“我相信卡倫。”尼奧嘴裡邊咀嚼著牛肉邊繼續道,“這小子無論在哪裡都能顯得得體和從容,哪天我暴露了他都不會暴露的,相信我。”

凱文沒搭理他,跳下椅子,躺回到毯子上,它其實不是擔心卡倫,它擔心的是普洱。

因為尼奧弄來的情報那裡只是說卡倫和那條龍的事情,沒有提到那隻貓。

雖然事情看起來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著,那個刺客被成功擊殺了,還是被卡倫擊殺的,但如果普洱在裡面遭受了什麼意外……

凱文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狗嘴,那自己,就又多了一個奮鬥目標了。

上一次,自己起點是一個海島少年;

這一次,自己是一條狗。

但凱文覺得自己這一次的起點比上一次要高太多太多,是狗是人對它而言沒什麼區別,因為它見過不少人就算是成了神,卻依舊活得不如一條狗。

尼奧快速吃完了午餐後走到凱文面前,蹲下來,從毯子下面抽出了一張圖紙,吹了吹。

“謝謝您。”

隨後,尼奧拿著這張圖紙走出了自己這四處漏風的辦公室。

推開小會議廳的門,裡面坐著大區和秩序之鞭兩個陣法部的人。

前者是德隆老爺子吩咐過來的,後者是伯尼申請下來的,這是要打算對總部大樓的防禦陣法進行重新的規劃設計。

首先,總部大樓的前後兩棟樓都被接收了過來,實際上這兩棟大樓本來就是秩序神教的產業,更嚴謹地說,就是秩序之鞭的產業,只不過以前大區總部這裡基本沒什麼事兒幹,編制都緊縮著,部長們更是一杯茶一包煙一份報紙坐一天;

所以那兩棟樓就閒置著,現在收回來了一棟要改建成監獄,畢竟現在總部這裡有了比較大的監獄需求;

另一棟則是要改成員工宿舍,受到首席主教家被刺殺的影響,現在大區各個部門都在考慮本部門高階領導以及其家人的安保問題。

尼奧將從凱文那裡拿來的修改圖紙遞了上來,兩個負責組的組長馬上檢查,然後紛紛驚喜道:

“嘿,還真的是原始圖紙改建方案,主任,您是從哪裡找到的?”

“有了這個,工期就能縮減很多了,只要丁格大區總部那裡開通一下許可權,我們就能把防禦陣法快速修改完成。”

像秩序之鞭這種重要部門的大樓,設計之初就佈置好了防禦陣法,而且連通到丁格大區秩序之鞭總部,裡面甚至規定好了各個級別辦公室位置,不能隨意修改。

這也是尼奧為什麼裝修好了辦公室卻只能讓給卡倫去使用而不能交換一個辦公室門牌的原因所在。

現在,正好藉著防禦陣法大改的機會,以前不能做的改動,現在可以做了。

尼奧將雙手分別搭在兩個負責組的組長肩膀上,笑道:“那個,我這裡有個請求,這是根據我們現實工作需要,想要你們幫我們在原始佈局上,稍微改動一下。”

說話功夫,兩封包著點券的信封就滑落進了兩個組長的口袋裡,尼奧還貼心地拍了拍,讓他們感知一下厚度。

兩個組長馬上會意;

“主任,您說,不都是為了工作麼。”

“是的,主任,都是為了秩序,您說,要怎麼改?我們大不了加個班就是了。”

“不用加班,一點都不麻煩,很簡單的。”

尼奧伸手指向圖紙,

“幫我把大隊長辦公室和主任辦公室的門牌,對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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