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吸了一口莫爾夫香菸,

再將菸頭對著莫爾夫先生臉部上方,抖了抖;

莫爾夫香菸的菸灰抖落在了莫爾夫先生的臉上。

蕾妮跪在那裡,她斷臂傷口處因為炙熱的溫度已經被“燒合”,沒有繼續流血,但她的眼睛裡,滿是驚駭與茫然。

她這種級別的神教成員存在,僅僅比普通那種喜歡聽婦女之聲的神父高那麼薄不可見的小小一層,嚴格意義上講,都不屬於神教體系中的人。

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體驗到秩序神教的可怕,不,這完全是蠻橫,一種讓她現在一個字都不敢多說的蠻橫。

躺在地上的莫爾夫先生甚至不敢吹走自己臉上的菸灰,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卡倫;

“我有些不習慣。”

卡倫在莫爾夫先生身邊蹲了下來,普洱默默地來到他面前,卡倫用沒夾著煙的那隻手輕輕摸了摸普洱的頭。

“我也相信,其實你也有些不習慣,包括現在,你依舊在端著你的架子。”

“我沒有……”莫爾夫先生否認。

“不,你有。正如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具體怎麼對你動手一樣,其實你也認為,我們就到此為止了,是吧?

我只是個普通人……”

“喵~”

“我很難想像,我會做出什麼殘忍的事,我覺得,生活最好不要觸碰到那些泛著血腥的事,哦,除了殺魚時。”

“喵~”

“你也是一樣的,你依舊不認為我們會真的對你怎麼樣,否則為什麼你的那位情婦已經斷了一條手臂,而你,只是被摔了一下,是吧?

莫爾夫先生,你很有錢,非常有錢,在羅佳市,比你家有錢的,應該沒幾家了。

你名下有很多的產業,有很多人聽你的吩咐做事,你甚至能影響到這座城市的執行。

這是由你的財富與你的地位所決定的,不管是站在上面的你還是站在下面仰望著你的人,都預設了這種執行方式。

包括,

之前的我。

你可以動動手指,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害死一家人,一家即使生活貧困,卻依舊用一種很樂觀的心態在努力生活著的人。

他們一家,在你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麼。”

“我……我向你道歉,我向你懺悔,我……”

“不用對我道歉,我和那家,其實也不熟,第一次見到他們時,他們已經是冰冷的屍體了。

我和他們的鄰居,很熟,那家鄰居人真的很好,他們家的酸黃瓜,很符合我的口味,你知道麼,吃肉或者吃麵的時候配它,非常的合適。”

“我……”莫爾夫先生髮現自己已經無法跟上眼前這個年輕人說話的思路了。

“你應該慶幸,慶幸你們在選擇祭品時,沒選擇那一家。”卡倫又抽了口煙,對著莫爾夫先生吐出煙霧,“否則,今晚我腦子裡的念頭,應該是你全家,一起舉行哀悼會,就像西索那一家一樣。

你讓人家一家人整整齊齊了,那我也讓你一家,跟著整整齊齊。

祈禱吧,

就那麼點距離,讓我的憤怒,沒達到真正的頂點。

雖然說這種話,感覺很對不起西索一家,但我相信西索那個樂觀的男人,會理解我的。”

“是的,是的,他會的,他一定會的……”

聽著莫爾夫先生對自己的附和,

卡倫笑道:

“當然,因為我沒打算放過你啊。”

“我……”莫爾夫先生。

卡倫站起身,目光掃向書房一側玻璃櫃,那裡面,放著數不清多少條的香菸以及數不清多少盒的雪茄,都是莫爾夫牌的。

“就像是你很難想像你只不過是動動手指害死了一個貧民家庭而已,真得需要你償命麼?

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畢竟你那麼有錢,還那麼有影響力。

我一開始想的是,能羞辱你一頓,讓你氣急敗壞,似乎已經算很好的報復了。

這個社會的規則,不就是這樣麼?

你們制定的規則,在面對指責時,哪怕是一家四口的人命,你們也只需要罰一杯白蘭地。”

說到這裡,

卡倫看向狄斯,

笑道:

“謝天謝地,這個世界,有神的存在。

你知道以前的我對神有多鄙夷多不屑麼?

但我現在很慶幸,這個世界,它……它真的有神,哈哈哈哈。”

笑完之後,

卡倫站起身,

沉聲道:

“讚美秩序。”

說完,

卡倫看向阿爾弗雷德,

問道:

“阿爾弗雷德。”

“少爺。”

“你說,一個人,到底能吞下多少根香菸和雪茄?”

“請少爺恕罪,我……不知道。”

隨即,

阿爾弗雷德補充道:

“但,我們可以試一試。”

說完,

已經領悟好偉大存在旨意的阿爾弗雷德走到莫爾夫先生身前,他的雙眼,再度充斥著血色光芒:

“這是你的榮幸,為偉大的少爺,去試驗這個世界的真理。”

莫爾夫的雙眸也開始泛起血色,他爬起來,然後走向那個巨大的玻璃櫃,然後,他開始瘋狂地撕扯開一個個煙盒,像是餓死鬼一樣將那些香菸與雪茄都塞入自己的嘴裡,瘋狂的咀嚼以及瘋狂地吞嚥。

不一會兒,

書房裡就瀰漫著濃郁的菸草氣息。

卡倫就站在那裡,看著莫爾夫先生吃煙。

普洱又回到了卡倫的肩膀上,看一會兒莫爾夫先生再看一會兒卡倫的側臉。

阿爾弗雷德則一邊繼續亮著眼睛一邊湊到卡倫身側,小聲道:

“少爺,下次這種活兒,可以讓我來幹,您的身體精貴。”

也就是這碰瓷的活兒;

卡倫搖搖頭,

道:

“可惜,你不是普通人。”

“……”阿爾弗雷德。

是的,您是個普通人。

終於,

莫爾夫先生跪坐在地,雙手依舊抓著煙和雪茄,嘴裡更是已經塞滿,肚子挺出來很大。

這時,

他想發出慘叫,卻根本發不出來。

最後,

他的身體一陣抽搐,隨即靜止;

他被煙,撐死了。

卡倫看向依舊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蕾妮,

問狄斯:

“爺爺,她需要滅口麼?”

蕾妮馬上醒悟過來,開始向狄斯磕頭。

狄斯轉過身,向外走去,同時問道:

“下一家去哪裡?”

所以,不用滅口了?

在今晚,目睹了秩序神教可怕與強橫的米爾斯教信徒蕾妮,怕是不敢再提起這件事了,至於復仇?

笑話,

讓一個連正統序列都不算,甚至連邊都不沾的一個草芥教會,為了一個邊緣信徒的斷臂,來向偉大的秩序神教發難問責麼?

所以,這是真的連斬草除根的必要都沒有。

唉,

看來自己又說錯話了,爺爺轉身直接走的意思,就是認為自己依舊小家子氣了。

“這裡,清理乾淨,可以麼?”卡倫對蕾妮說道。

“好的,沒問題,我一定清理得非常乾淨,包括莫爾夫先生的屍體,絕不會……”

“屍體就不用你了。”卡倫看向阿爾弗雷德,“讓莫爾夫少爺進來揹他父親的遺體。”

眾人怎麼進來的,就又是怎樣出去的。

將撐死的莫爾夫先生放進靈車裡後,阿爾弗雷德開動了靈車,向下一個目標駛去,在街面拐彎後,阿爾弗雷德眼睛裡的血色完全褪去。

原地,依舊坐在駕駛位上的莫爾夫少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車窗外,

雙手猛地一拍方向盤,

“我這是睡著了麼,媽的,今天那藥勁頭真大。

唉,

都這麼晚了,回去後老頭子肯定又要訓我,他怎麼還不去死好讓我分家業!”

……

“嗯,明天的排版就這樣定了,照片就用我選的那幾張,放大時角度要清晰一些,凸顯出市民的憤怒,要讓明早看報紙的所有人,都由衷地感到憤怒,要讓他們憤怒到連早餐都吃不下!

另外,給西克森老市長的告市民書的宣告下面,配一個新聞,用去年西克森市長接待投資外賓的照片,選他們在酒店裡的那張,選他和外賓握手時笑得最燦爛的那張。

我當然知道這是去年的,去年的新聞不也是新聞麼,就不能發了麼?

就按照我說的做;

放心,沒多少人會發現的,他們只會在我們的引導下被憤怒佔據了頭腦,就算真有一些人發現了,他們也改變不了局面。

這個世上,永遠都是傻子多。

好了,

掛了!”

“啪!”

總編先生結束通話了電話,拿起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福德先生答應過自己,等到他被選上市長後,會任命自己為市政府宣傳部的負責人。

小小的《羅佳日報》,舞臺還是太小了,自己應該步入政壇,那裡,才是自己真正發光發熱的地方。

一念至此,總編先生情不自禁地扭動起了自己的雙臂。

“咦,米歇爾怎麼還沒來?”

三年前,總編先生就已經與自己的原配妻子分居了,雖然沒有離婚,但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他現在一個人住在蘭花街的高階公寓裡。

米歇爾是上個月才被報社招進來的女記者,在自己威脅要將她放去東區做外勤後,她最終還是選擇屈服於了自己。

一想到米歇爾那火辣的身材,總編先生就感到自己喉嚨裡一陣火熱。

可讓人惱怒的是,下面卻絲毫沒有溫度。

嘆了口氣,

又伸手摸了摸已經禿頂了大半的腦袋,

總編先生從抽屜裡取出一個藥盒,在裡面取出兩粒紅色的膠囊。

這是莫爾夫先生送給自己的由莫爾夫製藥生產的男人藥,藥效很不錯,就是用完後,第二天整個人會無比疲乏且腰痠背疼。

但,還是當下重要。

服了藥,

等待著藥效發揮,

總編先生開啟了收音機,這時候,應該聽一聽證券新聞了。

唉,

前幾年的黑色星期五幾乎讓他失去了所有存款,好在,上帝又給了他重新開始的機會,這次奧卡先生與莫爾夫先生給的“潤筆費”,足夠自己重新燃起新的希望了。

“歡迎收聽今日的證券新聞………”

“呵,剛剛好。”總編先生開心地說道。

“我是節目主持人,阿爾弗雷德。”

“咦,換主持人了麼,不是那個女主播了?”

“筆,是人類偉大的發明,它能記錄下知識,能傳遞出訊息,能夠給人類給社會,帶來傳承下去的光火。

它也可以是愛的表達,是思念的傾訴;

但,

當它落在一些骯髒的人手裡時,它,也同樣能被拿起來殺人。”

“該死,這到底是什麼鬼節目,我的證券新聞呢?”

“尤其是作為一名新聞工作者,當他手中的筆不公正時,那麼……”

“咔嚓!”

主編先生伸手關閉了收音機。

同時,

外面也傳來了開門聲。

一個穿著黑袍的老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有人指控你違反了秩序,驅使異魔為自己做事,現根據秩序神教《秩序條例》,對你進行詢問。”

“你是……不,你們是怎麼進來的,你在說什麼瘋話,出去,給我出去,否則我現在就報警了!”

總編先生走到電話機旁,拿起話筒準備撥打電話。

狄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阿爾弗雷德則將手比劃出了一個在卡倫眼裡是個“六”的手勢,貼在了自己臉側,像是拿著一個“話筒”。

總編先生那邊電話接通了:

“喂,警察局麼,我是胡米爾,《羅佳日報》的主編,我家住在蘭花街花園公寓3樓,我家現在出現了一群陌生的闖入者,我的生命正遭受極大的安全威脅,請你們快點派人過來,迅速,立刻,馬上,否則我會在報紙上抨擊你們的翫忽職守浪費市民的納稅錢!”

阿爾弗雷德開口道:

“好的,先生,請你不要生氣,我們的靈車已經到了。”

“什麼靈車……”

拿著話筒的總編先生整個人愣住了,一臉驚恐地看著對面站著的比劃著打電話手勢的藍色西裝男子,對方先前說的話,確實是從自己電話機話筒裡傳出來的;

同樣,對方的音色,還和先前收音機裡的一模一樣!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總編先生完全慌了,他覺得自己遇到了無法理解的事。

狄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阿爾弗雷德有些無奈道:“少爺,看來這位總編先生是真的一點都不懂教會里的事。”

“是啊。”卡倫點了點頭。

“而且他家裡也不可能有異魔存在。”阿爾弗雷德說道。

“是啊。”

想碰瓷,但瓷找不到。

不過,這倒不是問題。

卡倫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黑貓腦袋上摸了摸:

“去吧。”

普洱從卡倫肩膀上躍出,落在了總編先生面前的桌子上。

總編先生此時如驚弓之鳥,哪怕是一隻黑貓忽然跳過來也是把他嚇得一陣哆嗦。

普洱落下後,向總編先生很親切地喊了一聲:

“喵喵~”

隨即,轉身朝向了狄斯與卡倫等人。

它齜牙,它咧嘴,它豎起尾巴,它作勢前傾,準備攻擊!

卡倫上前,

“喵!!!”

普洱飛躍而起,對著卡倫的臉,就是一爪子呼下去!

卡倫的髮絲,斷了幾根。

落地後的普洱,繼續對著卡倫齜牙咧嘴,面露兇相。

狄斯開口道:

“驅使異魔加害普通人,違反秩序教會《秩序條例》第三章第一條。”

“……”總編先生。

阿爾弗雷德心裡大叫一聲,自己居然被一隻貓搶了先!

他可是真正的實力強大的異魔啊,這隻貓,簡直就是異魔之恥,可自己就是被這異魔之恥給比下去了!

卡倫向總編先生走去;

“你怎麼要做什麼,什麼異魔,那隻貓麼,那不是你們的貓麼,那是你們的貓,不是我的貓,是你們帶進來的貓!”

“這分明就是你的貓,你沒看見麼,它剛剛在向你親切的打招呼,然後轉頭就攻擊我們,這還不能說明這是你的貓麼?它在保護你啊。”

“不,不,不,你胡說,你顛倒黑白,你栽贓,你誣陷,這不是我的貓,是你們要誣陷我,要誣陷我!”

卡倫笑了,

道:

“這是跟你學的啊,總編先生,我每天吃早餐時,都在向您學習,受益良多,而且今天還碰巧用上了。

論栽贓,論陷害,論顛倒黑白,您才是真正的行家,不是麼?”

“滾,滾,離開我的家,離開我的家!”

總編先生拿起自己書桌上的筆筒,向卡倫直接砸去。

卡倫閉上了眼,

狄斯張開手,飛出來的那些鋼筆在此時凝固,下一刻,這些鋼筆以更快的速度反向飛回去,直接插入總編先生的身體,其中眉心位置,是一根黑色的鋼筆。

“我……”

總編先生整個人向後栽倒,躺在了地上;

他,

死在了自己的筆下。

卡倫站在總編先生身邊,看著這一幕,舔了舔嘴唇,這一幕,莫名有一種美感,讓人情不自禁地駐足想多欣賞一會兒。

而在另一邊,

狄斯看著地上的普洱,

沉聲道:

“異魔加害普通人,違反秩序教會《秩序條例》第三章第七條,根據所造成危害程度,對異魔進行處死或者……圈禁處罰。

現決議對你進行圈禁懲罰,圈禁時間內,若無允許,不得離開茵默萊斯家,你,是否認罰?”

普洱將自己的前爪靠在一起,匍匐在地:

“喵~”

這時,

電話鈴響起。

阿爾弗雷德先將收音機開關鍵按下去,然後走過去拿起話筒:

“喂,這裡是胡米爾。”

阿爾弗雷德聲音,完全和已經死去的總編先生一模一樣。

而接下來,電話機裡的聲音則透過收音機放了出來,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到。

“嗨,我的總編先生,明天報紙那邊都安排好了麼?”

卡倫記得這個聲音,是那位奧卡先生。

“當然準備好了,我辦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麼?”阿爾弗雷德說道。

“放心,放心,怎麼可能不放心,打電話過來呢,是因為剛剛得知了訊息,西克森那個老傢伙承受不住壓力明天下午打算向市政府遞交辭呈了。

現在咱們的福德市長和哈格特議員都在我這兒呢,我們的環保女神黛麗絲正在為我們彈奏美妙的鋼琴曲慶祝這場戰役的勝利。

所以,我想問問我們辛苦睿智的主編先生,想不想現在過來喝一杯提前慶祝一下?”

阿爾弗雷德開口道:

“莫爾夫先生呢?”

“他就不喊了,莫爾夫先生一直休息得比較早,他比較注重健康。而且你知道的,他這個人的脾氣,我可是不想打電話吵醒他後他再給我臉色看。”

“這樣不好吧,你不敢打,那我試著打電話喊一下莫爾夫先生,反正被罵的也是我。”

“哈哈哈,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你得快點來,否則我特意拿出來珍藏葡萄酒,可就要被我們的老議員先生都給喝光了。”

阿爾弗雷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道:

“別急,我馬上會和莫爾夫先生,一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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