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夏從一片山野荒原中醒來,耳邊還殘留著楊洪基的歌聲。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他在這個地方盤桓了很久,直到看見穿著麻衣草鞋的山賊們真刀真槍地火併,他才明白,他或許是穿越了。

不久之前,他剛考完研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耳邊傳來這一陣陣《三國演義》的主題曲。

夜半歌聲,難免會讓人想起一些恐怖的故事,但是再怎麼恐怖也沒有拿三國演義嚇人的。

他四下觀望之間,一腳踩到了下水道里,莫名其妙地就來到了這裡。

醒來發現自已不再發燒了,趕緊掏出試劑做了個抗原檢測,正在等待結果的時候,看見了那群山賊搶東西。

之所以會讓他感覺到穿越的割裂感,是因為這群山賊看起來是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的生物。

他們五官更加粗獷,面板更加黝黑。就算現代人從生下來就一直暴曬於太陽之下,也難以企及。就像中間隔了幾千年的進化,隔了幾百代粗糧細糧的餵養。

而他們的爭鬥也更加刺人的眼球,雖然人們的血腥殘忍代代相傳,但是在手段和果決上有著區別。

明晃晃的刀子一進一出就變得紅彤彤的,活這麼大第一次讓他感到從頭到腳的震撼。

山賊們殺完人,對自已的戰利品很不滿意。

其中有人抱怨:“怎麼又是些窮鬼,咱們都多少天沒見過葷腥了,殺這麼多人連塊餅都沒有搶到過。”

劉夏犯了所有穿越者都會率先犯的錯誤——把自已送入困境。

草叢裡的動靜驚動了那群山匪。

他們齊刷刷圍了上來,像打獵一樣爭先恐後。

帶血的刀刃交錯在他的眼前,他一個現代人,必須想辦法保全自已。

山賊們本來打算先殺後搶,但是看到劉夏的一身奇裝異服,卻沒敢動手。

尤其他們看慣了比樹皮還粗糙的男人,如今看見嬌貴的現代人,一臉白嫩細膩,有點兒像妖怪。

有人大喊道:“老大!快來看,這有個人不男不女的。”

自古落草,勇者為魁。能在土匪窩子裡做老大的從來都是刀劍拳腳拼殺出來壯漢子。這個山大王自然不例外,一身緊實的皮肉,腰背寬過兩人。

劉夏肯定是害怕的,但他的心裡要保持鎮定,面上還要裝出怯懦,讓諸位山賊看了舒心。

眾賊交頭接耳地議論,還沒開口,劉夏倒是先問道:“今年是哪一年啊?”

打劫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這麼問,山大王反而樂了,饒有興致地回答:“今年是大漢建安五年。”

建安五年,那就是東漢末年了!劉夏清楚地記得這一年發生了官渡之戰,便問道:“曹操和袁紹打起來了嗎?”

他們是山賊,老是追著他們問些國家大事,他們有些不耐煩了。但是山大王好像自有考慮,壓下了眾人的非議,繼續回答。

“三個月前,曹操大破袁紹於官渡,天下震動!”

理清了時間,劉夏又問地點:“這裡是哪兒?”

山大王說:“荊州江夏郡,十二里石牢山。”

荊州,江夏郡,這裡是劉表的轄區,也是黃祖的地盤。

正當劉夏低頭整理這些思緒的時候,山大王開口了。

“你問完了,該我問了!”

“你是幹什麼的,為什麼穿得這麼奇怪,頭髮還這麼短?”

劉夏的腦子飛速運轉,他在電視裡面看過,很多土匪和士兵為了積德,也為了名聲,不會殺和尚。

他回答說:“我原來是個和尚,現在出門苦修,沒時間剪頭髮,才長起來的。”

“至於衣服嘛,你知道和尚總有些奇裝異服的。”

然而山大王好像不太在意他這個和尚身份。

山大王拿過他的雙肩揹包,掏出裡面的一本《機械設計》,一本《自動控制原理》,拿在手上翻了翻,問道:“這是什麼?”

劉夏又想起來,有的山賊也不殺讀過書的人,便又回答說:“這是書,上面記載的是聖人的話。”

“哦?都有哪些聖人啊?”

“錢學森、濮良貴、胡壽松、William L. Brogan、Hassan Khalil什麼的。”

山大王裝作認識的樣子,對小弟們說:“果真是這些聖人。”

劉夏看山大王也沒有放鬆的意思,他知道再想不出辦法,他們搶不到東西就要殺人了。

忽然他看見自已揹包裡面的一個大塑膠口袋,頓時有了信心。

山大王看見劉夏的眼神一個勁往揹包裡面瞟,一伸手便拿出那個大包裹來。

白色的塑膠袋看得山大王一驚,連忙問:“這是什麼布啊?怎麼這麼薄,裡面包的是什麼?”

劉夏笑了笑,對他說:“這裡面是藥,治病救人的藥!”

“哦?!”山大王幾乎是喊了出來“這是藥,那你一定會看病咯!”

劉夏只會生病,不會看病,但他看山大王閃亮的眼神,知道自已死不了了。

“對!我會看病!”

山大王對兩旁的人使了個眼色,喊道:“把他給我抓回去!”

這和他想的明顯不一樣,他以為山賊們會禮敬救死扶傷的醫生,沒想到直接把他綁了票。

眾山賊把他的揹包和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全都撿了回去。

唯獨漏了一個非常細小的、白色的、扁的塑膠小盒子,盒子上開了一個視窗,顯出來兩道紅色的橫槓。

新冠檢測呈陽性!

劉夏還帶著病毒!

大家都不知道他們抓了個終極母體回去。

劉夏被抓回山寨,並沒有起鍋燒水,開膛破肚。他被帶到了一個一個病人面前。

這個人是這群山賊的軍師,此時臉色蒼白,嘴唇乾裂,渾身浮腫。

山大王輕聲細語地和劉夏說話,希望他能夠醫好他們山寨中唯一的智囊。

劉夏雖然不會看病,但是他還是有一些見識,他知道人餓急了就是這樣的。

他微微一笑,手搭在他的腕子上假裝把脈,蹙著眉頭倒吸了一口冷氣。

“先生,怎麼了?你瞧出了他這是得了什麼病!”

“嘖!他這病可不好治啊!他這是Hungry之症。”

“夯什麼?”

“反正就是中氣不足,氣血兩虛,導致心律不齊,前列腺增生,末梢神經壞死。”劉夏一口氣把自已能想到的中西醫名詞全都用上了。

山大王急得不行,他們這群莽夫就這麼一個有腦子的人,要是他死了,這群人早晚得解散。

“那先生,這病該怎麼治啊?”

劉夏抬了抬手:“把我的壓縮餅乾拿過來!”

“什麼?”眾人不知道壓縮餅乾為何物,愣在原地半天沒動。

劉夏親自過去拿過自已的揹包,從裡面取出兩塊壓縮餅乾,對山大王說:“這個藥每到吃飯的時候給他吃一塊,保證兩頓就好!”

“咱們山上沒飯,我們都餓好幾天了。”

那就難怪了,這些土匪不吃飯能熬,他們這個軍師是個文人也跟他們熬,能不成這樣嘛。

“沒飯那就把這個當飯吃。記住!幹吃不能泡水。”

壓縮餅乾這東西幹嚼起來特別難吃,要是泡了水變成了糊糊,倒有一股麥香氣,他怕古人沒吃過這種好東西,吃過了一輩子忘不了。

神藥壓縮餅乾十分奏效,吃了一頓軍師就可以站起來了,吃兩頓就生龍活虎了。

晚上,山大王在聚義分贓洞裡面,大宴眾弟兄,酬謝劉夏。

說是宴請,就是喝米湯,米湯清的都嘗不出味道。今天破天荒的有道葷菜,是一隻撿回來的死兔子。

和眾山賊的交談之中,他才知道,這裡是陀螺寨,山大王叫高朗,山上有一百多號土匪。

一晚上山賊們笑的都很放肆,而在這放肆的笑聲中,劉夏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這是夢,還是遊戲。又或許是對他這個天選之子的一場試煉。但是他現在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了三國時期,一股陌生的感覺籠罩著他。

然而兩天之後,一個熟悉的噩耗傳來,他感覺二十一世紀就在眼前。

軍師病了,頭腦像爐子一樣燙,嗓子像刀割一樣疼。

新冠在山寨裡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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