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南市,魏家莊園。
祠堂。
這是魏家的重地,平日裡都有專人守衛,是每個魏家人的心靈歸宿。
沒有祖宗庇佑,哪有魏家如今的勢頭?
四周,手臂粗的紅燭足足有四排,為祠堂增添了五分盎然古意。
有了蠟燭的光線照明,祠堂無需開燈。
正案上,供奉著上數九代魏家祖宗,牌位都是用最上等楠木製成,祖宗名諱正楷書寫,莊重肅穆。
牌位前便是香爐,果盤。
煙氣繚繞,貢品三天一換,從祠堂建成以來從未斷絕。
偏案上也有幾個牌位,供奉著近幾年來因為意外而去世的族人。
此時此刻,祠堂內一片肅殺之氣。
跟隨魏無忌去雲城的謀主老周,跪在偏案前失魂落魄,一股大難臨頭的喪氣模樣。
他的面前,站著一名接近六旬的男子,表情淡漠,氣勢沉凝。
他的胸中彷彿壓抑著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手拄柺杖的魏無敵,雙眸平靜如水站在男子身邊,視線微微下垂望著老周,嘴角微微下垂,帶著幾分憐憫。
老周身邊站著十幾名魏家族人,著裝統一,表情冷酷。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妙齡女子,長相普通,雙眼炯炯有神。
“二老爺,求您饒過我這一次吧。”老周情緒陡然崩潰,“嘭嘭嘭”連續磕頭,額頭轉眼就一片烏青且腫脹。
魏家家法森嚴,老周這種跟隨主人的謀主,一旦出現重大紕漏導致主人死亡,他也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魏無忌代表魏家進入雲城,本想為煉丹大會的分潤提前佈局,但沒想到直接死在那裡,而老周作為謀主連魏無忌的屍體都帶不回來,這樣的謀主如果不死,家法威嚴何存?
“無敵,你來主持吧。”二老爺嘆息一聲,坐在一旁。
魏無敵看著老周淡淡道:“周先生,這些年你跟在無忌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走後,你的妻子會進入魏家旗下企業擔任中層;你的女兒成年之後,如果願意嫁給魏家的男子,我們會為她做主,如果不願,魏家會送給她一份豐厚的嫁妝。你看如何?”
魏無敵的聲音淡漠中帶著一股溫和,可言語中的決絕卻如刀,刺入老周的胸膛。
“無敵公子,魏家要殺我,我自然無法逃脫。但是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雲城天正園一役,魏家就算人數再多十倍也不是天龍少主的對手。無忌的未婚妻成了天龍少主的女人,他想要找面子就必死無疑,和我有什麼關係?離火門和特調部一樣損失慘重啊,況且,你們對天龍會一點動作都沒有,說到底不也在害怕麼?憑什麼讓我背鍋?我不服!”
老周滿臉通紅,厲聲嘶吼著。
魏無敵嘆息一聲,認真點頭:“老周,你說得都對,天龍少主沒有繼續對魏家下手,我們就謝天謝地了,怎麼敢去報復呢?嘴上再說不怕,都是假的。那可是天下第一勢力的少主啊。你確實沒有錯……但你還是要死。”
“好……我死,這沒問題。”沉默許久,老周慘笑著說道。
被拉進祠堂執行家法,這是魏無忌死後他必然的結果。
但死前勢必要掙扎一番。
這也算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可惜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尤其是魏無敵親自主持家法懲罰,更不可能徇私枉法。這位瘸子公子雖然平日裡對人溫和有禮,但說道魏家規矩,眼裡揉不得一粒沙。
老周徹底放棄了希望,慘然道:“無敵公子,希望你對我妻子女兒的安排能說到做到。”
“你放心。”魏無敵擺擺手。
兩名魏家族人抬著兩根木杆從後面走了出來。
老周看到那個東西,直接癱軟在地上,淚流滿面。
那是魏家自己設計的家法。
兩根木杆末端各自做了活釦,人的腦袋從兩根木杆中間伸進去,然後兩邊的人扯動活釦,兩根木杆就越靠越近,最後夾斷受刑者的脖頸。
這種死法十分痛苦。
老周渾身無力,任由兩人將木杆套在他的脖頸上。
“執行家法”
魏無敵淡淡道。
“吱嘎……”
活釦開始收緊,老周的身體顫抖掙扎起來,下身屎尿屁齊流,但是他的身下早就鋪了一層厚厚的毯子,確保汙穢之物不會汙染祠堂的地面。
將近一分鐘的時間,老周才徹底斷了氣。
族人將毯子四面提起,快速帶著老周的屍體離開祠堂。
堂堂魏無忌的謀主,最後落得一個被活活擠死的下場。
“二叔,結束了。”魏無敵面向二老爺,淡然道。
“無心留下,其餘人退下。”二老爺擺擺手。
十幾名族人最前方的女子原地不動,其他人小跑離開祠堂。
“無敵,無心的事兒交給你了,我也走了。”二老爺起身,沉吟了幾秒鐘,“無敵……”
“二叔,您說。”
“沒什麼。”二老爺搖搖頭,邁著方步走出祠堂。
關上了大門。
“無心,你來魏家多久了?”
“回公子,二十年了。”
“魏家可曾虧待過你?”
“魏家對我有再造之恩。”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懂的。”魏無敵淡淡道,“天龍會少主,我們一定要殺,但是不能和魏家有一絲一毫的聯絡。”
“懂,無心會為家族完成這次任務,死不旋踵。”
“天龍少主,陸寒,天人修為。目前落腳在青山派……確切得說,是他在培植青山派。”魏無敵雙手握著柺杖扶手,面色凝重道,“”這位少主,是在生死中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千萬不能小覷。刺殺不急在一時,如果你能接近他,或者成為他的女人,那就再好不過了。天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全天戒備,你這位大宗師級別的刺客,只要一次機會即可。”
“是,公子。”
“從今天起,你不叫魏無心,你改名叫吳心。”
“是,公子。”
“從你十三歲開始,家族裡就沒有人見過你的真面目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會有人認出你。”
“是,公子。”
“但是……”魏無敵的手指觸碰到吳心的臉頰,慢慢滑到她耳根的位置。
手指輕輕一撥,吳心的耳根被掀起了小小的一片面板。
吳心身體一顫:“無敵哥哥。”
門外忽然傳來二老爺的聲音:“無敵,不要犯錯。”
“唉……”魏無敵頹然放下手。
“你我,雖然不是師徒,但有師徒之實。”魏無敵喟然道,“你這一去,十死無生,保重。”
“無……公子保重,我走了。”吳心向魏無敵拜了三次,離開祠堂。
下一刻,祠堂的燭光瞬間全部熄滅。
魏無敵站在黑暗中,只有一個淡淡的輪廓。